顾卿在平安医馆门口处理了一桩闹事的,此事被众人谈论了好几天。
幸福里背后的掌门人,众目睽睽下将一个人的舌头割了,且事后没有人追究,官府对此事没有任何表态,这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氓地痞倒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轰动,但幸福里名满京都,在它门下出现的一小点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
众人就在想,难道现如今幸福里的权势已经大到连京城帝都的官府都不敢管了吗?
要积攒声望不容易,毁了声望却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幸福里背后的这个掌门人一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此事毁誉参半,毕竟幸福里对老百姓所做的贡献在那里,那些受过恩惠的不敢妄议,但是没有受过恩惠或者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就讨论得很是热烈。
当街割了一个人的舌头,这是多恐怖的事情啊!
此事在京都街头巷尾被讨论了还几天,开始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后来也不知为何,舆论发酵越来越大,声音铺天盖地而来,关于此事的讨论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
直到后来有认识的人看到那天那个被割了舌头的张老七走在街上,和他的妻儿说说笑笑。
“哎,你舌头不是被割了吗?”众人惊诧问道。
张老七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京城的话题中心,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尴尬。
原来,他那天并没有被割舌头。
幸福里的那个掌门人叫伙计把他拉下去,并特意强调要雍先生监看,谁知雍先生一来,就叫伙计的把他放了。
伙计们很不解,张老七更是懵逼。
雍先生就解释道:“因为你们跟顾公子没有默契,不知道她真正的意思,她其实就是想吓唬一下你们,并不是真的要割舌头,因知道你们都会不了她的意,她才让我监看,其实是怕你们真把人舌头割了。”
顾公子,就是那个大庭广众之下要割人舌头的。
张老七这才明白,原来顾公子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顺便吓唬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永绝后患。
捡回了一根舌头的张老七涕泪纵横,跪下砰砰砰给雍念磕了几个头,又对着顾公子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众人听了张老七讲述这前因后果,也是呆愣了好半晌。
谁知道事情到最后它竟是发展成这样的?
呆愣之后,又有一种虚惊一场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事情不是发生在众人身上,可是这几天大家的话题都是在围绕这件事展开,众人颇有种设身处地的意味,尤其是那天在现场的人,好像自己也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似的。
此刻,看到完好无损的张老七,大家都大大的吐出了一口气。
那种虚惊一场之后的喜悦就更叫人记忆犹新了。
“我就说了,幸福里能做到如今名满京都,它背后的人一定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怎么可能会做这样没脑子的事情?!”
“就是说嘛,幸福里那个当家人可是个人精,这种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对幸福里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所以说啊,人精就是人精,幸福里这个当家人真是个狐狸!他叫咱们虚惊一场,也达到了恐吓的效果,也没有伤人,现在就算是知道张老七没事了,可经历这样一场惊吓,谁还敢去骚扰平安医馆?”
此处的狐狸不是骂人是在夸人,大家都听出来了,也没去反驳那说话的人。
“难怪幸福里一年的时间就声名鹊起。咱们只看到人家的成就,完全不知这背后是怎样的呢!顾公子那人,瞧着年纪不大,却真是个能人啊!”
“谁说不是呢?”
提到幸福里的掌门人顾公子,那些没见过的人就又发现了新大陆,“顾公子?你们说的这个顾公子就是幸福里的当家人吗?他长什么模样?”
于是此事就从政治性的舆论转向了八卦,见过“顾公子”的人就开始给没见过的人形容他的样貌。
形容到最后,就只有一句话概括:长得真好看。
于是,割舌头的事情不仅没给幸福里造成任何困扰,反而又把幸福里推上一个更高的浪潮顶端。
雍念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和顾卿喝茶。
顾卿每次过来医馆都是匆匆忙忙的,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雍念拿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好茶。
“当时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还暗暗捏了一把汗,心想若是一个不慎,幸福里好不容易垒起来的名声怕是就要毁于一旦的。后来我又想,布这个局的人是谁啊,是顾卿,顾卿就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十月初的阳光洋洋洒洒的从桂花树的枝叶间漏下来,一树金黄的桂花在金灿灿的阳光里仿佛被染过一层色,颜色鲜艳又张扬。
漫天漫地的桂花馥郁里,雍念脸上的笑容是明媚耀眼的。
她熟练的执盏洗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恰好此时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已经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水已经开了。
她泡了两杯茶,一杯递到顾卿面前去。
她看顾卿的眼神,是带着毫不掩饰的仰视和爱慕的。
就好像顾卿是个从天而降的神女,她在这世间恣意潇洒,快意恩仇,她自带一层光环,无所不能。
那样炽烈而毫不掩饰的目光。
仰视的意味顾卿感觉到了,但她没感觉到雍念眼里的爱慕。
雍念那种炽烈的眼神,顾卿觉得很熟悉,她曾年少的时候,看过很多女孩子追星,看到她们喜欢的明星偶像的时候,就是这种炽烈近乎疯狂的神采。
顾卿觉得有些好笑。
她眉眼温和,“名声建立起来不容易,毁于一旦却再容易不过,我不会拿幸福里的名声做赌注。不是因为我是顾卿,而是因为我算得比较清。”
上好的铁观音入口,有淡淡的茶香溢于唇齿之间。
她的笑容清淡温软,有种岁月沉淀的悠久弥长,又像阳光下肆掠生长的罂粟,招摇着一张俾睨世间的容颜。
她的神色里溢出来的都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