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开始留意了这个丫鬟。
那边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没过多久丫鬟就走开了。顾蓉重新回到人群里，跟在她婆婆年氏身边。
顾卿收回视线，她被箫云璇拉着四处走，跟各个朝中贵妇寒暄。
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
“嫂嫂，你是将军府的嫡少夫人，就要拿出咱们将军府的气度来，可千万不能露了怯！”箫云璇见她面上有几分霜色，就在她耳边语重心长。
顾卿笑。箫云璇对将军府的名声倒是十分看重，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姑娘更看重箫千逸的名声。
顾卿心知是自己想多了。
顾卿跟着众人在大殿里寒暄了会儿。
一个姑娘来到她身边，神色严肃道：“少夫人，公主请你去说话。”
这姑娘的态度很不友善，甚至有点倨傲。
顾卿多看了她两眼，这姑娘梳着丫鬟的发髻，但比一般丫鬟的发饰要复繁一些，她身上的衣裳比方才同顾蓉说话那丫鬟的衣裳还要更华贵一些。
态度倨傲、穿着不凡的丫鬟，大概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吧？
顾卿不动声色，挑眉问道：“你确定是公主请我说话吗？我瞧着你倒像是哪个小家碧玉的小姐身边丫鬟呢。”
她态度看似温和，眉眼间却是染了一层霜色，无形中就有了一股威严。
元和心里就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是多么无礼可笑。
将军府的少夫人，就算是公主来请，也该是有礼有节，她这样不行礼不问安，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仅没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反而是显得自己没格局没气度，完全一副小家子行事派头。
少夫人说的小家碧玉的小姐身边丫鬟，实则是在骂她不识体统不知礼节，像小门小户出身的，上不得台面。
偏偏还没有人能从这个少夫人的话里找出错处来。
元和心里一番计较，就恨上了这个少夫人。
她暗暗咬了一回牙，重新垂着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少夫人，奴婢元和，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奴婢奉公主的命，来请少夫人前去说几句话，不知少夫人是否方便？”
顾卿笑了笑，面上一片柔和，仿佛刚才那人不是她一样。
“方便的。”她温声道。
元和都快要气炸了。
不过元和很快便又开心了。
因为公主不是找这少夫人去说话的，是找去问罪的。
这么嚣张跋扈伶牙俐齿的女人，公主会收拾她的。
顾卿跟着元和去了代清佳会客的宫室。
重重垂幔翻飞，偌大的宫室里冷冷清清，连一盆炭火也不曾烧。
顾卿刚从外面进来都能感觉到冷，这宫室比外面空旷的地还要冷些。
只这样一个细节，顾卿便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了。
她轻轻一笑，面如春风温软，一片娴静的跟着元和穿过重重轻纱垂幔往里走。
宫室的尽头有一道屏风，代清佳就坐在屏风后面，山水描画的轻纱屏风后面，隐约可见佳人纤瘦袅娜的身姿。
屏风两面都立着侍女，顾卿看到，其中一个正是跟顾蓉说话的那个。
顾蓉跟那丫鬟的谈话，大丫鬟元和，代清佳请她说话，这三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不过顾卿现在暂时还想不出来。
元和上前几步站到屏风前回话：“公主，少夫人到了。”
顾卿行了礼。
大殿里桌椅俱全，代清佳没有让顾卿坐。风从四面的天窗里吹进来，很冷，只有代清佳的面前放了一盆炭火，除了她谁也烤不到。
顾卿默默捂紧了怀里的汤婆子。
她真的很怕冷。
“少夫人，冷吗？”代清佳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是轻柔娇媚的，一听就是千恩万宠长大的女孩子声音。
顾卿如实回道：“回公主，挺冷的。”
屏风后的声音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讥讽。
顾卿不晓得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公主，但肯定是和顾蓉有关。
代清佳缓缓站起身，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顾卿看清了她的脸，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此时代清佳的脸上没有笑，她整个人就宛如树叶之上晶莹剔透的冰晶花，冷傲孤寒，独立寒枝叫人景仰。
顾卿很少见到这样的美人，眼里露出了几分欣赏。
代清佳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没有会意到那里面的意思，只当顾卿是目中无人胆大妄为，冷色更冷了几分：“你果然是个不知尊卑上下的。”
顾卿自认该有的礼数她的有了，也没对这个公主不敬吧？反倒是代清佳，她自己都还没进殿里呢就闻到了浓浓的敌意。
顾卿不卑不亢，神色温柔恬静：“公主严重了，妾身并未曾僭越。”
“未曾僭越？未曾僭越？”代清佳一听她这话就开始舌头打结，“未曾僭越你为何在背地里议论驸马，说驸马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于国于家没有半分用处？”
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很好，驸马未纳妾，公主未养男宠，夫妻一双人，是靖安城中的一段佳话。
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驸马的不是，且还传到她耳朵里来了，代清佳如何能忍？
顾卿愣了一下，道：“妾身从未见过驸马，更未曾在背地里如此议论过驸马。”
代清佳眉头微蹙，冷声道：“怎么，将军府的少夫人敢做不敢当？”
顾卿道：“公主明鉴，没做过的事情妾身不敢认。”
“好，好得很！你是不是非要见一点血才肯承认？”代清佳漂亮的眸子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露着幽幽阴冷的光。
顾卿看了她一眼。
代清佳微抬自己纤柔的下颌，高位者的冷傲气势毕显。她以为自己震慑住了顾卿。
没想到，顾卿却是淡淡一笑，安安静静的眸子微转凝蹙间，是千娇百媚，亦有柔雅天真。
“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要处死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在您对妾身用刑之前，妾身想问一问，在背后议论驸马之事，公主是从何得知的？”
代清佳道：“是驸马亲口给本公主说的！”
顾卿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