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开着,内中说笑声渗透出来,隐隐还能听到箫老太太的声音。
昨夜见证顾蓉上吊的那群人都在,还多了其他一些小辈,只是老将军箫长军军中事物缠身,现下不在京城里。
见他夫妇二人进去,满屋子大大小小的目光看过来,其中尤属顾蓉的最具辨识性。
顾卿心内冷哼,看来昨晚跪了一晚上还依然精神得很。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随着箫千逸一起给箫老太太行礼:给老祖宗请安。
一屋子牛鬼神蛇,探究、好奇、审视的目光,交错着投到她身上来。顾卿任由她们打量,身子却是一点也不曾摇晃半分。
就这样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她在现代,几千人的会议,站在台上正装凛然,满脸都是自信的风采,从来就不带怕的。
起来吧。
箫老太太的声音格外的和蔼,和昨夜罚顾蓉在祠堂跪一夜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顾卿压下心中冷意,依照原主在护国侯府学礼仪的记忆,端庄的行了一礼:谢老祖宗。
礼仪气度无一不差,哪里像是传说中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样子?
箫老太太松了口气,满意一笑,便有丫鬟眉眼含笑端上来茶盏托盘笑眯眯的道:少夫人,请给老太太敬茶。
顾卿看了一眼这丫鬟。她记性颇好,记得这是她出嫁的时候护国侯府陪嫁的丫鬟,是二夫人、也就是顾蓉的亲娘挑选的。
二姨娘和顾蓉这母女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丫鬟要是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顾卿当下留了个心眼,伸手正要去接茶盏,突然看了一眼那茶杯,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将手收回来道:老祖宗恕罪,这茶,孙媳不能敬。
众人都盯着她敬茶,不想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众人脸色当即就变了,箫老太太沉了声音,已隐见怒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卿矮身行了一礼,神色未见慌乱:嫁过来之前,孙媳就听说将军府最是讲究,连冬日煮茶都是收的第一场雪水,想来如今正是初春,饮的也当是第一茬毛尖吧?
老太太拧着眉,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倒是她身边三房夫人年氏不无得意道:将军府用的东西,那自然都是极好的,现下府里的茶,都是今年的雨前毛尖。
顾卿点点头:孙媳不才,曾学得些茶道的皮毛,知道这毛尖泡出来当是色泽清澈亮黄才对,可这丫鬟端来的茶却是暗黄而浊,焉知不是茶里放了什么东西,便是陈年的旧茶,是以孙媳不敢给老祖宗敬这茶,还请老祖宗恕罪。
众人看过去,果见那茶浑浊暗黄,老太太目光沉沉,骤然喝道:下贱东西,你在这茶里放了什么?
那丫鬟慌忙跪地求饶,连声道:老太太恕罪,奴婢真的没有在茶里放什么,求老太太明鉴!
没在茶水里放什么,那便是往年的陈茶?下贱东西,你没长眼睛吗?来人,将这个不长眼的丫鬟拖出去!
那丫鬟慌忙磕头,哭喊道:老太太恕罪,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卿冷眼看着,心道这丫鬟倒是护主。
原本该来拆穿的不是顾卿,而是老夫人才对。
以顾大小姐的智商,她不该发现这茶里的猫腻。等她亲手将茶奉到老太太手里,那这事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喜之日,给老太太敬陈茶,简直就是对老太太的侮辱,你可以说这是丫鬟上的茶,可若查下来发现这是她自己的陪嫁丫鬟,那到时候就算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她顾卿是何人,能在风云跌起的商界运筹帷幄谈笑风生,自然要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顾卿眸中凛凛,面容平和,道:老祖宗英明。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看那小丫鬟还在地上磕头,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眼见那个丫鬟就要被拖出去,却听到顾蓉柔柔软软的声音:老祖宗手下留情。
顾卿不由好笑。
这就坐不住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