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鲜血把红色喜服染得更加鲜艳。
何公子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道士抢上前去,扶起明月,想要用手捂住她喷血的伤口,却只是徒劳。
明月死了,彻底的死了。
“死了,我也要!”何公子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走到明月身边,把手里的一个物事塞进明月口中。
“我不仅要她的肉身,我还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永不超生!我要让她生生世世只能活在这玉矿里!活在这些死气沉沉的玉里!”
“她已经死了…”道士颤抖着,“叶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何家,如果知道是你…”
“住口!”何公子怒喝。
“你怕什么!没用的东西!何叶两家算什么!这个长生谷是我们谢家的!是我们谢家的!”他咆哮着。
“这个女人死了,还会有别的**可以用,整个长生谷,一定会有其他可用的肉身,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会有!老夫可以等,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老夫等得起!”
“我,也是通灵的引子。”那道士说道,“你要…杀了我么?”
“哼。”何公子冷笑一声,“你的身体,已经老迈了,我需要年轻的**,可以长远活着的**!而不是用上几年就又要重新换掉的老迈躯壳。”
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阴森地转过脸去,“也许你的儿子,你的孙子…”
“我们是你的子孙后代…”道士的脸上泛起沉痛,“你为了永生,不惜牺牲我们的性命么?”
“牺牲?这算什么牺牲,只要有合适的**,我就可以让你们复活,所有人,所有谢家的子孙,都可以复活!”何公子再度咆哮起来。
“这是禁术…”道士松开明月的身体,“我们会有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哈。”何公子狂笑起来,“老夫不怕报应!老夫就是天,就是这长生谷的神!”
“明月!”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官严二人回过头去。
悲叫着跑进来的人,正是明月的未婚夫,叶公子。
他扑向明月的尸体,痛不欲生。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明月!是你!”叶公子咬牙切齿,扑向何公子。
这个时候,地道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人冲入了石室,为首的是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
此时的叶公子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捶打着身下的何公子,那何公子的脸被他揍得稀烂。
“拉开他!”胖子看清了形势,尖叫了一声,两个下人冲过去把叶公子拉开。
“吾儿!”胖子撕心裂肺地叫道,何公子已然没了气息。
“你这个混账!你杀了我的儿子!我要杀了你!”胖子哭叫道。
“是我杀了你的儿子。”叶公子喃喃说道,“明月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突然挣开了拉住他的人,冲向明月的尸身,手起刀落。
他倒在了明月的身边,眼睛圆睁着,和明月一样,死不瞑目。
两人的鲜血交融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胖子何老爷突然双手捂住喉咙,发出急促的“嚯嚯”声,然后一头栽在了儿子身上。
“老爷!”
“老爷的心悸犯了!”
下人们赶紧冲过去,七手八脚地把何老爷扶了起来。
何老爷却忽地一个翻身,甩脱扶着他的下人。
“呵呵呵呵。”他阴笑着站了起来。
“愚蠢。”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明月和叶公子。
道士的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他不自觉地向后退着。
“老爷您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何老爷怒道,“把他们俩抬到那里面去!”
他指了指明月和叶公子,又指了指屋子正中的玉棺。
“那少爷…”下人们指了指仍然躺在地上,脸上一片稀烂的何公子。
何老爷厌恶地看了一眼儿子的尸体:“抬出去!”
“磨蹭什么!快把他抬出去!然后把这里清理干净,即日起,老夫便住在此处了。”何老爷见下人们不动手,大声催促道。
“老爷…你要住在这?”下人们有些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老夫要做什么,还要你们允准不成?”何老爷怒道。
“是是…”下人们连声称是,按照老爷的吩咐,把明月和叶公子的尸体抬入了玉棺,然后又将他们少爷的尸体抬了起来。
“老爷…您住在这里…这少爷…抬上去之后…”有个胆大的下人开口问道。
“烧了。”何老爷看都没再看那尸体。
“烧了?这…这要是别人问起…”下人们面露难色。
“死了,不是应该烧了么?”何老爷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森。
“是,是,可是…这是少爷…”
“少爷?何家少爷便可以无视规矩么?”何老爷的语调中满是嘲讽。
“可…少爷死得…他是被叶公子打死的,现在叶公子和明月姑娘也死在这了,这…这只怕是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便不要说了!”
“可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只怕那叶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他们追问起来…”
“叶家?呵呵呵呵…”何老爷的脸上又浮起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叶家算是什么东西!”
趁着何家的下人和何老爷纠缠不清之际,道士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边。只要一转身,便能进入地道了。
官云衣和严昱看得真切,他的额上满是汗珠,脸颊上的肌肉不住抖动着。
“道长要去哪啊?”就在道士要转身进入地道的时候。何老爷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
“我…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我先…”道士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都出去吧。”何老爷朝下人们挥手道。
下人们赶紧抬着何公子的尸体出去了。
“又是一具死尸。”何老爷举手双手,翻看着,满脸的嫌弃。
道士没有接话,他向门边移了移,恨不得能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你的儿子,今年多大了。”何老爷的目光从自己的双手,转向了道士。
“噗通!”道士竟跪了下来:“我们…我们都是谢家的子孙…”
他哆嗦着,匍匐向前,抱住了何老爷的腿。
“呵呵,谢家竟有你这般不争气的子孙。”何老爷满脸的轻蔑。
他踢开了道士,走到玉棺前,看着里面的明月和叶公子。
“玉身虽好,却是易碎,人身虽好,却是易老。若是能将这**,与这灵玉结合,不就能真正的永生了么?”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唯唯诺诺看起来毫无骨气的道士,突然从地上暴起,手中三符贴在了何老爷身上,何老爷尖叫一声。
道士没有半分犹豫,将手中的一块玉璧塞入了何老爷的嘴中。
何老爷的脸瞬时扭曲了,满眼都是愤怒。他慢慢地软倒下去,终于,变作了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
道士取出他口中的玉璧,连缠了三道符在上面,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将玉放了进去,然后在木盒上又添了一道符。
“是贫道害了你们…”他看着玉棺之中的明月和叶公子,脸上满是愧疚。
“是贫道起了贪念,贫道不忿于谢家的没落,轻信邪道,终铸此大祸,连累了你等的性命…”他一声长叹,双腿一屈,跪在了玉棺前。
“老爷!”这个时候,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看到何老爷倒在玉棺前,登时被吓懵了。
“你、你…”他指着道士,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外面出了什么事?”道士站起身来。
“叶…叶家…”下人指了指上方。
道士闻言,抓起木盒和长剑,跑出门外。
“快跟上!也许就能出去了!还能知道当年叶家被灭门的真相!”严昱招呼官云衣道,自己已然转身跟着道士跑了出去。
慢了半步的官云衣没有跟上去,不是她不想跟上,而是她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喂!”严昱回头叫道。
官云衣还站在石室里,搞什么鬼!
官云衣,站在石室内,浑身颤抖着。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已经很恐怖了,可是比起现在她所看到的…之前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气冲冲地跑回来准备吐槽官云衣的严昱,还没跨进石室,先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那个下人的表情,他就知道不对了。
还会有什么不对?妖怪不是都被道士收了么?严昱一个箭步迈进了石室…
“我去你妹!”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昏暗的烛光下,明月站在玉棺里,满是鲜血的嘴角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
明月的身体显得很僵硬,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玉棺中爬了出来。
她走向那个已经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的下人。
她什么也没做,就站在那人的面前,以那僵直的姿势,和让人毛骨悚然的神情。
那个下人,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也不知道是吓晕了还是吓死了。
严昱扶住官云衣,她的状况看起来也不太好。
明月伸手入口,抠出了一个物事,严昱看得真切,是一枚玉件。
让人感到十分不适的,是明月在抠出了嘴里的玉件之后,嘴巴竟似闭合不上了一般,就那样大张着,然后,她竟转身朝门口走来。
官云衣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背过身,把头深深埋入严昱怀中,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别说她了,就连一向胆大的严昱,此刻都有想逃的冲动。
室内的光源来于墙上的长明灯,可是那光亮的程度十分有限。
幽暗密室,红衣女鬼…这样的组合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加上明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正前方,这让刚好堵在门口的严昱和官云衣,只觉得这红衣女鬼是直直冲着他们而来。
虽然…这一切都是幻象…明月根本就看不到他们…
是吧?看不到吧?严昱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明月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五米,两米,一米…
终于,严昱还是猛地像门边退了一步,把官云衣搂了过来,给红衣明月让开一条通路。
他认怂了…想到会被明月穿身而过,鸡皮疙瘩惊了他满身。
“走了么…”官云衣虚弱地问道。
“走了,不过咱们得跟着她,去看看到底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严昱说道。
“…”官云衣简直想立刻死了算了,“能不去么…”
“不能。”严昱把官云衣的身子扳正,迫她面向着明月的背影,“看,没事,她看不到我俩,我们跟着去看看。”
官云衣完全不想看,她的脸转向墙壁,勉强应了一声,被严昱硬拖着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
这地下的地形太过复杂,远远超出了严昱的想象。
原先在一片黑暗之中,跟着官若男向前,完全没有机会去研究此处纵横交错的格局。
那个明月显然对这地下的地形十分清楚,虽然走得缓慢,但转向却很快。
地下光线昏暗,每条道本来就不长,拐角又多,加上官云衣死活不肯跟得太近,好几次连续拐弯的地方,严昱都以为跟丢了。
好在运气不错,猜得方向竟都无错。
又一次,前面的明月拐入了一道石门。
“快点,不然又跟丢了。”严昱拉了官云衣一把,朝前追去。
“那好像不是路了…”官云衣看到石门内一片黑暗,踟蹰不前。
“那更要快点,搞不好里面有什么大秘密。”严昱继续拖着官云衣向前。
“我不去!我不想知道大秘密!”官云衣却死死拉着严昱的手往后拽。
“别闹!”
两人纠缠着。
就在这时,走道里的长明灯突然齐齐熄灭,官云衣尖叫一声,顾不得矜持,再次扑入严昱怀里。
“你能不能没事别叫那么大声,我没被明月吓死,先被你吓死了!”严昱抚了抚胸口,对官云衣吐槽道。
“严昱”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句询问。
一听之下,严昱和官云衣双双呆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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