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
耿府非常的热闹, 这一日,是耿府嫡长子耿诺大婚之日。
耿谨是庶长子,对于弟弟成婚, 他当然亦是高兴的。
哪怕嫡庶有别,可这一对兄弟的感情甚好。
当然,也不可否认的,这有耿谨的妻子是小武氏,跟嫡母同出一个家族的原由。
这枕头风嘛, 效果是非常不错的。
耿鹏这一日也高兴。
两个儿子皆是成家立业, 耿府上下越来越兴旺。
等着宫里来旨,皇太后、裕贵妃皆有厚赏时。
这热闹与喧嚣的气氛更被推上了顶峰。
耿鹏觉得他似乎来到了人生巅峰。
当然,耿鹏更清楚了,这不是耿府的巅峰。
等着三皇子、四皇子长大,耿府上的荣华富贵会越加的上一层楼。
“恭喜耿兄。”
“同喜同喜。”
各府来贺的家主皆与耿鹏谈笑风声间, 皆是说了一些场面的捧场话。
耿谨与父亲一起在今日招待了宾客。
至于新郎官耿诺则要去迎了新娘子。
他这一日也是一个忙碌的新郎官。
耿老爷招待了男客。
耿太太自然招待了女客。
二人忙碌了, 也是在受了儿子、儿媳的磕拜时, 那是满面荣光,精神头份外的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喜堂里,人头攒动。
人人都在见证了一对新人结为夫妻。
京都, 耿府是真热闹。
皇城, 后宫。
永寿宫。
玉荣听了从耿府归来, 来回话的小太监, 那是一一讲了婚宴的热闹。
玉荣听的有滋有味的。
“嗯,瞧着也是了一桩父亲、母亲的心事。二弟大婚,往后亦是一个小家的主事人。”
玉荣笑着说了话。
对于回话的太监,她是给了赏赐。
待对方离开后,玉荣的目光有些向往。
那等热闹啊, 堂堂正正的一场婚礼,她想,她是没可能的。
皇家的媳妇,只能是皇后。
而她呢,一个小小的妃位。
“……”
收回思绪,玉荣准备去陪陪礼哥儿。
她跟礼哥儿说些话,多谈一些趣事,在礼哥儿面前多些愉快的话儿,想是能开解了孩子的心境。
至于效果如何?
玉荣瞧着,如今的礼哥儿是活泼了些。
他见着人着,也会笑了,笑时,还会比划了一二。
只是想到了儿子不能讲话。
这……这一桩搁了玉荣心头的伤痕,若可以的话,玉荣不想提。
可一见到了孩子。
玉荣怎么不为孩子心痛,他明明还那么小。
他的人生还很长,若是将来长大了。
一个哑巴的皇子。
唉,这等大事儿,在皇家里是瞒不了人的。
特别是礼哥儿已经足足两岁半。
若过了三岁,再不说话。
怕是闲言碎语就是捂不了。
偏殿中。
玉荣到了时,礼哥儿正在看了连环画。
这让玉荣差人备的。
目的也简单,就是让孩子慢慢的看画识字。
玉荣想着,若是孩子早些学会一些常用的字。
那么,总归方便了他自个儿。
当然,礼哥儿现在年岁小。
这般的连环画,那学着多是培养了一起兴头。
正式的学进去,总归要时间,需要慢慢来。
急,肯定急不得。
“礼哥儿在学字啊。真是聪明的好孩子。”
玉荣说了话,她瞧着抬头的小家伙,还是伸手抚了抚小孩儿的头顶,夸了话。
“……”
礼哥儿抬头,脸上有笑容。
他指着连环画,似乎还有一些乐趣,他笑着,还是翻了好几页。
玉荣瞧出来了。
于是,玉荣耐了性子,陪着孩子一起慢慢的看画识字。
这一日,玉荣在偏殿中,消磨掉了时间。
等着晚膳时,礼哥儿用了小膳。
玉荣又是陪着孩子在殿中散一散小步,再是赏摘了一些开的漂亮的春花。
让礼哥儿能带了寝宫。
算是小小的装饰。
这算得小孩儿的乐趣。
这一天,也便是时间晚了。
玉荣就是哄了小孩儿洗漱好,又是早早睡下。
哄好了小孩儿。
玉荣才得了空闲,她自个儿是沐浴一翻。
待回了寝宫。
玉荣才发现这殿中多一人。
“圣上……”
玉荣惊呼了一声,然后,赶紧的行礼,道:“妾参见圣上,圣上万寿无疆。”
“平身。”
正统帝摆摆手。
玉荣谢了话,起身后,才是走近了,与正统帝坐了一处。
“圣上来了,怎么不差人提前通知妾一声?”
玉荣笑说了话。
“朕今日有些乏了,想躲一下懒。思来想去的,倒是想到了你,于是便到了永寿宫。”正统帝随意的回了话。
“能做了圣上的解语花,妾之荣幸。”
玉荣回了话,温柔的问道:“那圣上可还用些小食?”
这时候,早过了晚膳时间。
依着玉荣想来,正统帝一定用过晚膳。
用些小食,自然是做了宵夜。
“那倒不必。”
正统帝摆摆手。
“今晚月色正好,不若妾陪圣上饮些小酒,赏一赏夜景?”
玉荣又提议。
这一回,正统帝没拒绝。
上头一句话,下头自然备妥当了。
玉荣吩咐了,自然有秋兰去安排。
等玉荣换了一身宫妆,她与正统帝就到了寝宫外的小亭里。
小亭周围自然有摆着各色的百花盛开。
这夜色里,有宫灯照亮。
倒是处处有些梦幻之美,特别是夜风袭来时,有花香在鼻间若引若现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
玉荣给正统帝倒了酒,自然也给自个儿倒了一杯。
小酒小菜,就是用一个情趣。
“妾先饮。”
玉荣小饮一口,似乎又在回味了什么。
此时,早有备上的琴师,已经弹了琴弦。
悦耳之间悠悠响起。
这等月色里,显得一翻雅趣。
“……”
正统帝似乎有点儿兴趣了,也是小饮一口。
此时,帝妃二人慢慢饮,又是谈了一些趣事。
玉荣说的,自然是三皇子、四皇子看画识字的趣事。
正统帝听的认真,他对于两个儿子还是关心的。
“你做的很好,朕心甚悦。”
正统帝很满意。
“妾乃两个孩儿的母妃,妾做的全是本份。”
玉荣就是心了亲娘的本心。
她盼的就是孩子好。
“本份做足,就是尽了责。”正统帝说了此话,又道:“就怕有些人揽得过头。又是贪婪过度。”
这话说的,正统帝似乎心中有意有所指。玉荣听了一耳朵,自然不会多问。
“这是妾让人排的一首新曲子。这夜间赏景算得一配。圣上品品,可觉得如何?”玉荣转了话头。
“不错,爱妃是一个有雅性的人。”
正统帝倾听了,还是慢慢的品赏后,才是赞了话。
“得圣上一赞,妾这一份用心就是得了十分的满足。”玉荣笑说了话道。
“哦。”
正统帝挑眉。
“若朕赏你的用心呢。”
正统帝提了一句。
“圣上若赏,妾就受着。”玉荣回的理直气壮。
在玉荣看来,她就是一个小小妃位,不用装了什么贤惠人。有好处的事情,干嘛要拒之门外?
“你倒不推辞了。朕就喜欢你这一份直率。”
正统帝夸了话。
这话啊,玉荣就信三分。
在皇帝眼中,若是得了圣宠时,直率自然就是好。若是不得宠了,直摔就成了不识趣味。
总归,皇帝这等生气,爱之,就是看哪处顺眼儿,就想厚赏。
憎之,觉得看不顺眼了,就是恨不能此人消失在视线之内,最好永远别再出现。
“近日宫里有些流言,还在盛传了朕当初的酒后戏言的省亲一事。朕在景仁宫里也听过一些劝解。你如何看?”
正统帝提了一个话头。
玉荣听了,心中一个打紧。
景仁宫的主位娘娘是惠贵妃。
现在皇帝提了在景仁宫听了劝解。那么说,惠贵妃提了这省亲一事?
“妾哪有什么主张?全听圣上的吩咐就是。”
玉荣以静致动,她就是摆了听君之意的态度。
要玉荣说,惠贵妃许是被那赐爵之赏给迷了眼睛。
当然,也不可能是否认的,也许惠贵妃就想给长公主挣一个体面些的舅舅家。
至于正统帝如何想?
这才是关键。
后宫的嫔妃们如何想,一点儿也不重用的。
“朕就想听听你的看法。”
正统帝摆了态度。
帝王的一开尊口,玉荣能如何,只能回了话,给明了态度来。
玉荣说道:“要妾的本心,妾是不想省亲的。”
省亲啊,玉荣有心理阴影。
光想想那《石头记》里的贤德妃省亲后,贾家的风流云散。虽说,这里面真有贾家的不争气,贾家的男子们没一个能掌门户,尽是彘犬之辈。
可省亲啊,一个鲜花着锦,何尝不是助涨了那些不识天时的庸碌之辈的骄狂之心。
熊孩子是被父母打的少了。
将来会被社会给毒打。
可这骄狂之心,若是一开始就给灭了,就给镇压下去。
是不是结局会稍稍的好那么一些?
毕竟,少被捧一些,多些谨慎之心,少惹些麻烦。
那么,出了事儿时,肯定就是罪过少些。
“你不想你的娘家煊赫?”
正统帝似笑非笑。
对于裕贵妃耿氏的话,正统帝可不太相信了。
哪一个后妃入宫,不是带了家族的期望。
正统帝这无限的魅力,那就是帝王这一个身份的加成,这是天然的无限魅力值。
“妾的父亲,妾的兄弟,若他们能有本事争的前程,妾就是祝福他们。若他们没那份本事,还不如老实本份的过一辈子。”
玉荣说的实在。她道:“德不配位,必有灾秧。”
玉荣这话就更实际了。
这娘家不惹事,就是玉荣的底线。
她对娘家就是这点子期望。
更多的,她没想了。
“哈哈哈……”
正统帝笑了。
笑过后,帝王收敛了笑容。
“爱妃,你很好,真的很好。”正统帝当然看懂了裕贵妃耿氏的态度。越是如此,他越是欣赏了,这等知进退,懂本份的女子。
人嘛,贪婪过甚,就惹人厌了。
“朕若同意了省亲一事,爱妃,你如何自处?”
正统帝又问了一话。
玉荣沉默了。
能如何?
耿府是什么家底,玉荣还有点逼数的。
真省亲,玉荣怕掏空了耿府的老底,那真得拉了欠债啊。
“圣上,妾可以求一道恩典,免了这省亲一事吗?”
玉荣起身,福一礼,然后,这般讲道。
“宫妃省亲,前朝旧例,娘家会赐了爵位。”
正统帝很认真的,用一种玩味的神情说道。
“得到赐爵自是光宗耀祖,妾就怕,耿府会欠下几辈人都难还清的欠款。”玉荣轻轻摇头,她道:“妾还是不愿意父亲、兄弟们打肿脸充胖子。人生在世,有多少能耐,就担多大担子。”
“俗语又云,多大的肚子,吃自己的饭量。太撑了,也会咽死人。”
玉荣尽量的在缓和了气氛。
“爱妃的意思,朕知道了。”
正统帝颔首,这一位帝王表示明白。
“妾在这里还谢圣上的宽厚,不怪罪了妾的妄语。”
玉荣福一礼。
得正统帝的话,才是落座。
帝妃二人又是饮了酒。
然后,这一晚正统帝宿在了永和宫。
正统帝七年,夏五月。
天是炎炎,正统帝下了一道圣旨,更是点着了这炎炎的暑意。
天子诏曰,圣上怜惜入宫嫔妃们,久不得见亲人。特许其家族亲人建立省亲别墅,以迎宫妃回娘家省亲。
这等消息,可是大大的闹腾了起来。
做为皇亲国戚中的一员,耿府上自然一得了消息,就是聚了一起议论。
耿老爷是有心促成此事。
“娘娘若回府省亲,此乃幸事。”耿老爷有一颗向往了权利的心。
在官场上的奋斗,耿老爷的目标一直是光宗耀祖。
现在娘娘若省亲,耿老爷就是心中火热。
前朝旧例,耿老爷是官场中人,岂能不知道?
想一想,若是府上得了赐爵,这于耿府而言,自然是皇恩浩荡。
“父亲说的是。”
耿诺自然也同意此事的。
耿府现在的当家人是耿老爷,未来的当家人就是耿诺。
为家族计较,耿诺肯定也是怕着耿府提了门楣。
“父亲,此事关系重大,是不是请母亲进宫一趟,去问一问娘娘有何等的吩咐?”耿谨人如其名,自然是提醒了一话。
若是依着耿老爷火热的心情,是恨不能快些去请了娘娘回府省亲的旨意。
可长子的话,也确实是有道理的。
怎么省亲,如何省亲?
这问一问娘娘自然更妥当。
耿府这边有了决断。
耿武氏这还没递了牌子,求见宫里的裕贵妃。
就有小黄门登了耿府的大门。
自然是耿诺这一位在府上读书的二少爷接见了。
小黄门的来意很简单,就是递了宫里的话。
裕贵妃这一位亲姐姐留给府上的话儿,就一句,就是莫要去了省亲的旨意。
耿诺不理解。
可小黄门就是传话,传了话,自然就是告辞了。
徒然留下了耿诺满腹的不解。
当晚,耿府上下的人,都是聚了堂屋。
此时,自然议了白天时,小黄门留下的话语。
“父亲,您说娘娘是何意?”
耿诺说了小黄门的话,又提了他的不解。
“……”
耿老爷没急着回话。
“老大,你怎么看?”
耿老爷问了长子。
“父亲,娘娘也许有顾虑。”
耿谨也只寻得这般一个理由。
“似乎有可能。”
耿老爷这般一琢磨,也是有些想头。
“那你们说说,娘娘在顾虑什么?”耿老爷的目光在妻子、儿子们的身上扫了一圈。至于两个儿媳嘛,耿老爷是略过了目光。
“老爷,不管娘娘是何意,咱们府上都得重视。不若暂时缓缓求了省亲的旨意。待我递了牌子,求见了娘娘,亲自跟娘娘寻问一二。”
耿武氏谈了解决的法子。
“如此也好,就劳烦太太去宫里走一遭。咱们府上总得了解娘娘的碍难之处,万万不可给娘娘添了麻烦。”
耿老爷也觉得如此才是解决之道,便是同意耿武氏的话。
耿府上,这自然商量出了结果。
可私下里,这耿府的儿媳们,却是见解不同。
小武氏是跟夫君耿谨一条心。
她是明白,她嫁的庶子。
这耿府的家业,将来还是耿诺继承。
她如今盼的就是夫君能升了官职,若她能做得正紧得到诰命的官太太,她便是心满意足。
至于耿余氏,这耿诺的妻子,这一位的想法自然又不同。
在自己住的小院子里。
耿余氏笑说道:“今个儿,二爷可是着急了,失了往日的风度。”
耿余氏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女。
她哪怕盼着夫君上进,也盼着婆家门楣拔高。
可耿余氏也清楚了。
靠了皇亲国戚的身份,可不行的。
正紧的人家,想要长盛不衰,那还要家族里的男儿能顶事。
科举做官,武勋封爵。
哪一样都不简单。
但是,这才是正途。
靠了宫中的关系,到底更容易消磨了男儿的志向。
“我却是一时失态了,让你看一场笑话。”
耿诺也觉得他失了自然之心态。
“二爷这是哪的话?”
耿余氏轻轻摇头,道:“咱们夫妻一体。二爷若是失了颜面,亦是我这做嫡妻的没了颜面。”
“我是盼着二爷出人投地。只是我更盼着二爷心胸开阔,长命百岁。”
耿余氏这般说道。
“哈哈哈……”
耿诺笑了。
笑过后,他又道:“依你的意思,咱们夫妻是得长命百岁,长长久久。”‘
新婚宴尔的,这一对夫妻的感情自然是蜜里调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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