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昭贵妃是摔了一地的瓷器。
昭贵妃很生气, 因为朝中的册立储君一事。昭贵妃又不傻，当然得到了宫外的消息，也是知道了一个结果。
那便是正统帝有意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若是大皇子做了太子, 那于昭贵妃可没有半分的好处。
这太子一旦册立了，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吗？
皇帝的心思是什么, 只要不傻的都明白。
这是想捧了慕容家的德贵妃上位。毕竟，大皇子可是德贵妃的养子, 德贵妃前面小产了。
昭贵妃就怀疑了是不是德贵妃不能生了？
所以，皇帝就给德贵妃做了最好的打算来着。
“娘娘。”
嬷嬷劝了话，道：“您可不能气得狠了, 这真伤身子。”
“若是娘娘真拿不定主意了，不妨去寿康宫请皇太后做主就是。”嬷嬷给出了主意。昭贵妃在后宫可是有靠山的。
昭贵妃听这话，也是冷静了下来。
“是啊，这事情不能这般简单的了结。”昭贵妃拿定了主意。
“备撵，本宫要去寿康宫给姑母问安。”
昭贵妃吩咐了一句。
宫人应了话。
稍后, 昭贵妃就是坐了撵轿, 往寿康宫去。
寿康宫的皇太后在礼佛。
外面的风风雨雨似乎都不影响了寿康宫的一片宁静。
昭贵妃到了, 神色急急的。
哪怕如此呢, 皇太后没见了侄女, 她依然在礼佛。
一直等着礼佛结束了。
皇太后才是接见了这娘家的侄女。
“妾参见皇太后,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
哪怕是姑侄呢，这宫里的规距还是要守的。
昭贵妃恭敬的行礼问安。
皇太后神色淡淡的。
此时, 宫人送上了茶水点心。
皇太后摆摆手，让侍候的宫人退下去。
她瞧得出来，这娘家侄女儿怕是有话讲。皇太后自是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她老人家不管做了什么事情，这心中坦坦荡荡的。
哪怕是动手害了人, 皇太后也觉得对方是罪有应得。
这时候，皇太后是想给娘家的侄女留了体面。
“说吧，你来哀家这儿，又是什么事儿？”
皇太后问了话道。
昭贵妃抬头，还是小尴尬了一下。
“姑母，这是真有事儿。”昭贵妃是缓了缓神情，然后，认真的说道：“朝堂上议论纷纷，这立了储君事情，似乎圣上那儿已经松口了。”
“姑母，若是大皇子成为皇太子，那德贵妃可就是皇太子的养母。”昭贵妃说道：“那肯定不能让这事情成了真。”
“天子下了决断，岂能那么容易就推翻？”
皇太后冷哼一声。
“这是请姑母给出了法子。”
昭贵妃陪了笑容，说道：“府上自然是听了姑母的一句吩咐。”
“天子册立太子，那便是册立就是。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可不占了一个嫡。这太子之位就没说着坐上了，就不能废掉的。”
皇太后说话时，说的声音冷冷的。
“太宗朝的废太子，那可不就废了嘛。”
皇太后的目光，还是忆了往昔，说道：“那一位还是嫡长子。”
“至于你……”
皇太后的目光盯紧了昭贵妃，又道：“坤宁宫的女主人是甄氏女，这一旦甄氏女坐不稳了，你才应该多想想法子。”
“这大皇子做了太子，甄氏被废了，慕容氏不是就有了上位了的理由吗？”
昭贵妃也是着急的。
这母凭子贵，真真一个好理由。
皇太后看着昭贵妃，轻轻摇摇头。
“哀家的大孙儿就是做了太子。那德贵妃只是一个养母，那还册立成皇后，你慌什么？”
皇太后真是瞧不上昭贵妃的做派。
“那依姑母的意思？”
昭贵妃拭探的问了一句。
“等着。”
皇太后的目光是盯向了坤宁宫。
“甄氏不会束手就擒的。”
皇太后说的肯定。
“可姑母不是说，圣上的意思哪有人能忤逆了。”
昭贵妃不解。
“你这孩子不够聪明，那就是养一养性子，多沉住气，多冷静的看看。”
皇太后评了一句话语。
甄皇后真想拼了一回，那未必能赢了。
可这后面还有皇太后啊。
皇太后岂能任由了慕容氏的女儿做上了皇后的宝座。
开什么玩笑呢。
那样的话，把武氏一族的体面搁哪里儿？
皇太后已经拿定了主意。
德贵妃留不得了。
当然，动手？
这后宫的战斗一旦打响了，谁说要自己动手的。
皇太后看的清楚，德贵妃的敌人又不是只有了昭贵妃。
那甄皇后想必更急吧。
坤宁宫。
甄皇后在静坐参蝉。
甄皇后似乎整个人的气韵为之一变。
这有了几分飘飘出尘的感觉。
“娘娘。”
甄嬷嬷递了一纸的信笺。
这往宫里递了消息是不容易的。
可好歹甄家这一位皇后经营这些年的宫权，总还有几分门道的。
“哦。”
甄皇后听着嬷嬷的话，眼开了眼睛。
然后，她接过了那一纸的信笺。
一个小小的条儿，上面的字很少。
可意思很明白，当然，甄皇后看了，然后，就是在手中一揉，一个小团儿，甄皇后吞进了嘴里，一下子咽了下去。
甄嬷嬷都是吓了一跳。
“娘娘，您何苦。这等小事儿，交给奴婢便是。”
甄嬷嬷劝了话。
“本宫现在嘛，这点儿小事就想试试。”
甄皇后笑了，笑的更淡。
“嬷嬷，你陪着本宫嫁进皇家，这些年了，也是苦了你。”
甄皇后目光落到了甄嬷嬷的身上。
“打小奶大了娘娘，娘娘能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奴婢得了一份光彩。哪有什么辛苦一说的。”
甄嬷嬷这是实在话。
做了奶嬷嬷，还是当年甄家嫡出大姑娘的奶嬷嬷，这可是多少奴婢抢着的差事。
想想现在呢。
她陪着甄皇后嫁进皇家。可她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儿在甄府上，那也是多得了府里的照顾。现在过得日子都好。
可以说，甄嬷嬷的亲人们，那一身的富贵安稳，也系在甄家身上。
而甄家呢，那一根支柱可不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
“嬷嬷，本宫累了。”
甄皇后轻轻笑了，说道：“本宫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真不敢想了，一旦落了难又是何等的凄凉。”
甄皇后不想认输。
可一步错，步步错。
这世道没给她改下的机会。
她认了。
毕竟，有些事情，有些抉择是她自个儿选的。
那一条路，如今后悔吗？
哪有什么悔不悔的。
不过是跪着，也得走完了。
“娘娘……”
甄嬷嬷想劝了。
可现在一个什么情况，甄皇后知道，甄嬷嬷也是知道的。
“嬷嬷，不必劝。”
甄皇后伸了手，笑道：“本宫就是想着，本宫总要留了一些体面的。”
“嬷嬷，差人给乾清宫递了信儿，本宫想求见了圣上。”
甄皇后跟甄嬷嬷吩咐了话。
甄嬷嬷应了。
乾清宫的正统帝得了坤宁宫传进来的消息。
那是愣些时候。
见与不见？
这当然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最后，正统帝应了话。
“李善，让人去回话，今个儿朕去坤宁宫用晚膳。”
正统帝给了一个答案。
“诺。”
李公公应了这事儿。
当晚。
正统帝说到做到，就到了坤宁宫用晚膳。
晚膳有皇帝的驾临，这自然是丰盛着。
哪怕如此呢，正统帝的胃口也一般，用得不算多。
晚膳撤了后。
在饮了茶消食时。
甄皇后请求了，想与正统帝聊一聊话。
帝后要单独相处吗？
正统帝想了想，挥挥手，让侍候的宫人们退了出去。
殿中安静了。
帝后二人都没说话，一时间，特别的静。
“见了圣上，就是想求一事儿。”
甄皇后起身，给皇帝福一礼。
“……”
正统帝安静的听着，没回了话。
甄皇后便是接着说下去，道：“圣上爱重了德贵妃，满宫上下皆看在眼中。我这皇后自然不得圣上欢喜。我不敢继续霸占着后位，愿意退位让贤。只求了圣上……”
话到这儿，甄皇后行了大礼，跪服地上。
“求圣上给甄家一条退路。”
甄皇后认输了。
正统帝听了。心中在冷笑。
认输？
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啊。
甄家这些年里做的事情，那些被害了性命的，被夺了家财，那些大魏朝治下的冤魂，谁去给他们偿命？
当然是做了恶事的甄家人。
当然，也不可否认的，甄家伤害了帝王的利益。
正统帝很想扫平了甄家。抄家啊，这是发财的路子。
国库需要钱财。
正统帝想做些事情，也是需要钱财的。
对于甄家的不义之财，正统帝掂记上了。
这等丰厚的利益，已经拿住了把柄，就等着收获了。
甄皇后说要认输。
这怎么可能呢。
天下间岂能这等美事。
赢了，通知时，那可没给别人的活路。
一旦要输了，才想保全了自身。
可赌桌上，分了生死，哪有什么退路。
“朕本来可以骗你。”
正统帝的目光是望着甄皇后，他能看到的是甄皇后仗低的身子。
此时，甄皇后什么表情，正统帝看不见的。
“可朕却不愿意骗你。”
正统帝说的光明正大，他道：“甄家人是甄家人，你是你。甄家人若是干净的，冤枉不了他们。若是有罪，那有律法去治了。你不必担忧着朕会牵连过甚。”
甄皇后听着皇帝的话，泪如雨下。
甄皇后不傻，她听懂了许多。
“若有一日，甄家落难。请圣上给甄家留了一脉香火，以慰祖宗。大魏朝开国之时，甄家的祖宗也是战场立功，为高祖皇帝流了血，为大魏朝尽了一片赤胆忠心。”
甄皇后哭着说道：“只敢求一脉香火，求圣上看在祖宗们的忠心上，莫让他们在泉下都不得安宁。”
甄皇后在哭惨。
甄皇后有些预感了，所以，她求的，就是家族的最后一点子念想。
至于娘家人是不是会搏一搏。
甄皇后不知道了。
因为，甄皇后已经给她自己留了一个结果。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正统帝给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晚，正统帝回了乾清宫。
甄皇后的话，到底留了印象在他的心里。
坤宁宫。
甄皇后没睡。
她只是静静的坐了窗前。
她望了夜色，眼中全是愁绪。
“娘娘，夜深了，可是歇下了。”
甄嬷嬷劝了话。
“嬷嬷，备了凉水，本宫想沐浴。”
甄皇后吩咐了话。
“娘娘。”
甄嬷嬷劝了话，道：“哪能用凉水沐浴，这若是病了……”
“本宫就想病一场。”
甄皇后说的直白。
甄嬷嬷想劝。
可甄皇后心意已决。
最终，甄嬷嬷应了差事。
沐浴了一回。
如甄皇后所料的，她真病了。
九月，入了尾声。
天冷了一些。
甄皇后一病了，还是来势汹汹。
至于请了太医？
不存在的。
甄皇后没让请了太医，她病了的事情还是瞒了人。
一直到这病的利害，真的瞒不住了。
永寿宫。
玉荣得到了消息时，也是惊了一跳。
“皇后娘娘怎么也病了。”
玉荣真觉得奇怪啊。
皇后病了，德贵妃亦是病着。
这在大皇子要立了储君的风声上，这真是好兆头？
玉荣听着，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好兆头啊。
当然，这等丧气的话，玉荣肯定不会嚷了出去的。
“……”
玉荣想着，她在静养呢。所以，她就是吩咐了秋兰，道：“本宫肚子有点儿疼，要回榻上歇歇。”
“坤宁宫那边只能报了信儿，报本宫动了胎气。”
玉荣叮嘱道：“太医院那儿让人走一趟，请一位太医来永寿宫。”
“诺。”
秋兰应了事儿。
永寿宫请了太医。
这是玉荣给的借口，她真不想去了坤宁宫。
她这肚子的月份大了，这一胎怀的真是不那么稳。
至少，没有怀了头一胎时，那般的少受罪。
这不，去了坤宁宫，给皇后侍疾什么的，玉荣一点儿也不想掺合了。
她就怕真去了，这真是动了胎气，那就是麻烦了。
能躲的话，还是躲一躲。
可事情嘛，想躲是能躲开的吗？
玉荣这儿因为动了胎气在静养，这没去成。
德贵妃是又病了，也没去成。
于是，昭贵妃去了坤宁宫。
这一众去了坤宁宫的嫔妃们，那就是昭贵妃的位份最高。
“娘娘，妾等来给您侍疾。盼着娘娘早些康复。”
昭贵妃说了漂亮话。
当然，这话谁信了，谁就傻。
“咳。”
甄皇后咳的利害。
这说话时，也是连着咳了许久。
瞧着让人心疼了。
“劳昭贵妃妹妹了。”
甄皇后说了一句。似乎说话也是费了力气，所以，甄皇后就是躺下了歇息。
甄皇后病的利害。
那模样真做不得假。昭贵妃瞧了，心中有些小窃喜的。
这不，甄皇后倒了，若是德贵妃也一样的，那是病歪歪的，最好两个都没了小命。
昭贵妃是巴不得的。
这等不用斗，对手倒台的感觉，那是舒坦。
昭贵妃在坤宁宫就是涮一涮存在感。
当然，若是皇帝来了，她亦是涮一涮贤惠的名声，昭贵妃就更是喜欢了。
只是，昭贵妃要失望了。
皇帝赐了好些药材，以些一些安慰品。
可皇帝本人没及时来了坤宁宫。
于是，昭贵妃等一众的嫔妃们，在甄皇后给了懿旨，不必侍疾的情况下，那只能是各回各宫。
从坤宁宫离开。
昭贵妃哪有心思回去，她去了寿康宫。
坤宁宫的情况，这是瞒不了人的。
皇太后当然知道的。
“也是一个聪明人，可惜，就是不得了天子的喜欢。”
皇太后说了一句。
“不得了圣上的喜欢，还算什么聪明人。”昭贵妃摇摇头，倒不觉得甄皇后哪儿聪明了。
“也是，你这孩子的话也在理。”
皇太后难得还是夸了昭贵妃。
昭贵妃得了皇太后的夸，还是有点小得意。
“姑母，那咱们现在如何做？”
昭贵妃寻问了话。
“做什么？”
皇太后摇摇头，说道：“暂时什么也不做。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其时，皇太后心中最明白，应该做的她已经做了。
现在就得效果了。
昭贵妃听了皇太后的话，也懂了。
于是，昭贵妃表示了，她往后一定安静。
昭贵妃就等落幕呢。
九月的尾。
坤宁宫中的甄皇后病逝了。
这一回，正统帝是到了坤宁宫。
哪怕是病中的德贵妃，静养安胎的玉荣，这时候，也是到了坤宁宫哭灵。
此时，没人缺了席。
正统帝当着一众嫔妃的面，倒是吩咐了话。
只是那话一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绪上头。各人各色，皆是心想不同。
皇帝吩咐的话，也是简单的。
甄皇后的身后事，不以一国之母的尊贵位份办理。而是以贵妃的身份料理。
至于谁安排？
皇帝全权交给了昭贵妃。
昭贵妃得了权利，当时，就是高兴了。
甄皇后按贵妃的身份料理了身后事，她这一位贵妃那就有利了。
这哭灵什么的。
这在贵妃位份上的昭贵妃、德贵妃二人，可都有大便宜可占的。
至于贵妃位份之下的，那还得老实了。
倒是玉荣这儿，皇太后差人传了懿旨。
以她皇胎不稳为由，免了玉荣这一份哭灵的差事。
玉荣也算是捡一个轻松。
于是，回了永寿宫。
玉荣赶紧的再请了太医，皇太后给的体面，一定得巴拉紧了。
哭灵什么的。
玉荣一点儿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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