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遭遇事业、失恋的双重打击,又因为收养流浪狗而被房东赶了出来,许诺不得不拖着行李在街头游荡。
时值深夜,街头行人寥寥无几,冷风萧瑟,她不禁裹紧了衣襟,急急忙忙钻到一家商铺的墙角去躲避寒风。
就在这时,她被橱窗里的景象吸引了。
这是一间人形玩偶店铺,铺面里的玩偶从孩童到青年男女的模样皆有,制作得异常精美,神态近乎于真人,玩偶的面部、双手上也以粉彩仔细的模仿出人类肌肤的质感,细细的眼睫毛根根分明。
若不是它们的大小还不足半个人那么高,许诺真要以为它们都是真人了。
她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好奇的往店铺里窥探,最后,目光被一具有着黑色长发的青年人偶给吸引了去。
那玩偶穿着复古的欧式花边衬衣和深蓝色天鹅绒修身过膝外套,头发用一条蓝色的细丝带松松的拢在肩膀一侧。
他面对着她,坐在一张专为玩偶设计的深红色天鹅绒沙发里,一只手向着她抬起,头也微微歪向一侧,那动人的神态,似乎在向她诉说着:请到我身边来。
在和人偶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它给撩到了。
被玩偶撩得面红耳赤是怎么回事?她慌乱的捂住脸背过身去。
她质问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三重打击的影响,心态有点不正常了,但这样想着的同时,她却又忍不住回头偷看它。
还是一样,再看一眼,仍然觉得心跳加速。
于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顶着一晚没合眼熬出来的黑眼圈和红血丝,她一直在玩偶店门前等到了店主来开门营业。
店主被这个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女人给吓了一跳,但得知她的来意之后,还是很和蔼的将她请进了店里。
二十分钟之后,许诺抱着自己觊觎了一整个晚上的黑发美男啊呸,是黑发人偶走出了商店。
刚走出店门她就有些后悔——那可是她身上最后的几千元啊,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全都掏出来买这只人偶了?
本想立刻回去退货,但一低头看到怀里的人偶迷人的微笑,却又不舍得退掉它了。
好吧,反正店主说三天之内只要无脏污无破损,都可以全额退货,那么她就带回去摆着看个两天好了。
结果这么一来,她这两天就不得不露宿街头了。
它现在是她身上最值钱的物品,所以她十分小心的将自己的背包腾了出来,专门用来装它,并且去到哪里都跟护炸药包一样的护着这只背包,搞得旁边的人都以为她背了一大坨金子在身上。
她还没想到自己会因此被坏人跟上,并遭遇不测。
她被人一闷棍敲晕,扔在了巷子里的垃圾堆上,而等她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的背包不见了。
她也顾不得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了,到处找她的背包,结果却发现她的人偶就好好的摆放在巷口处的墙根下。
她抱起人偶狠狠地亲了好几口,庆幸自己没有把价值好几千的宝贝给丢失。
而当天的微博新闻上报导,有两名男子因不明原因引发的心脏骤停,死在那条巷子附近的街头,死时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然而许诺并没有留意到这条新闻,她一心只想着如何解决住宿问题。
她现在一时没钱找到落脚的地方,把这么昂贵的玩意带在身边实在让她提心吊胆,还是等明天上午店铺一开门,就去退货吧。
这天夜里,她寻到一处麦当劳,在无人打扰的二楼最里面的桌子上趴着窝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碰触她的肩膀。
她猛的惊醒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有人要偷她的宝贝,于是立马出手,啪一声就死死捉住了小偷的手。
结果那只手并没有因为被抓了个现行就惊慌的甩开她,而是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又在她的手背上盖上另一只手,温柔的揉搓着。
你的手好冷。一把动听的声音在和她说话,与此同时,那两只手将她的手拉向一旁,也吸引着她的视线随之移动——她看到自己的手被揣进了一件深蓝色天鹅绒面的外套里,那外套就披在她的肩头,厚实的遮挡住了寒意。而那件外套,她竟似曾相识。
视线缓缓上移,她哇啊!一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如同大白天见鬼。
那拉着她的手的男人,赫然长着张她的人偶的脸!而且不光是脸,就连神情、发型、衣着,都和人偶一模一样!
她是不是眼花了?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开,这个男人还在用那张精致的脸孔对着她微笑。
那只人偶本就制作得非常类似真人,但却又比真人的五官要完美了太多。而眼前的男子竟能长得和那人偶一模一样,丝毫也见不到一丁点儿的瑕疵,简直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而且不光是脸,就连他的手指和指甲,也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是一种让人寒毛直立的美。只消看他一眼,就能受到心魂的震撼。
在这样的美颜的刺激下,她颤抖着嘴唇,问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问题:你是我的玩偶变的吗?
这句话问出的同时,楼梯口处传来了脚步声,一位麦当劳员工提着水桶和拖把上楼来准备打扫卫生了。
许诺的视线因此短暂的被那员工吸引了去,而当她想要回过神来再等待那个美丽的男人回答她的问题时,却惊讶的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而在她的身边的座位上,那只美丽的人偶正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上面,淡金色的晨光穿过窗玻璃,照射在他黑宝石般的瞳仁上,焕发出绚丽的光彩。
早上经历的短暂遭遇就像做梦一样,许诺决定今天还是先不将娃娃退回去,再保留一天看看。
她要弄明白究竟真的是自己在做梦,还是这只人偶藏着什么秘密。
白天,她找了一天的工作——都是些临时工,能当日结算薪水的那种。她选择了街头发传单的工作,行李被她寄存在火车站的行李寄存处。
在外头吹了一天的冷风,她哆嗦着回到火车站去领回行李,却发现背包里空空如也。
人偶去哪了?她立刻报了警,但行李寄存点的监控录像显示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她的背包不可能凭白变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迷茫的抱着空掉的背包坐在火车站前广场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
她打了个小小的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枕在身边一个人的大腿上,口水从嘴角流下来,淌湿了那人的裤子。
她赶紧起身,一边擦口水,一边慌里慌张的对那人说抱歉。
可她看到那人的脸时,跟早上一样,再次整个人都惊呆了——没错,那个和人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又出现了,就坐在她的身边。
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又在她身边坐了多久,但她留意到身旁的人都在向这边投来惊艳的注视——这也就意味着,不光是她一个人能看到他,其他人也能看到。
这证明他不是她的幻觉。
这个认知再次让她激动得微微颤栗起来。
发传单得到了两百元的酬劳,她可以找一间便宜的小旅馆好好睡它两个晚上。
他坚持要帮她拉行李箱,她发现他站起来时,简直就像是巨人一样,最起码也得有一米九的身高!
几乎所有人都要仰视他。
本来他的颜值就已经够惊人的了,极其复古的衣着打扮又让他惹眼得很,结果他这堪比超模的身高又让他的惊人程度更上了好几层楼。
许诺还从没被路人这般的瞩目过——虽然百分之九十的原因是因为身旁跟了个这么美型高挑的超级大美男的缘故,而且他还坚持帮她拉她的粉红色拉杆箱——这让她很不习惯,以致于头都不敢抬,像个被押往警车的嫌犯似的猴着腰驼着背。
她觉得他这样的人,只有五星级的帝豪酒店才能配得起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天之骄子之气,但是,她只住得起六十八块钱的藏在巷子中的破破烂烂的小旅馆。
这让她觉得自己给他丢脸了。
可他看起来似乎丝毫不介意。
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包括她的拉杆箱——他大概是对这玩意好奇,所以才坚持要拉着它的。
他好奇的边走边向四周张望,过于美丽的脸和罕见的长发,还有那身精致到连每个褶皱的间隙宽度都一模一样的衣服,都让他显得和这条粗糙的现代社会的街道格格不入。
她回头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发现这种违和感来自何处了——是衣服的时代感。
她考虑明天是不是该给他买一身现代一些的衣服,可惜那样的话,手头的钱肯定是不够的,看来明天一定要早点出门,多找几份工作来做。
他们在旅馆里要了间标间——前台的阿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连身份证都忘了问他们要了。
这样也好,许诺心想,反正他也不可能拿得出身份证这个东西来。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这么觉得——就算他不是人偶变成的,也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能用任何证件来定义的人。
关于为何不给每人开一间单间的问题——是因为两间单间比一间标间的价格要贵,此时陷入了赤贫状态的许诺在节约思想的面前,毫不忧郁的选择了标间。
而结果就是,进了房间才发现两个陌生男女同住有多么的不方便。
幸亏这种便宜小旅馆的浴室都是单独建在走廊尾部的,要跟一整条走廊的人共用公共浴室——这就免除了洗澡时怕被他闯进来之类的问题。
她战战兢兢的洗漱完毕,又穿戴整齐回到了房间门前。
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边想着等会儿该如何警告他睡觉时绝对不允许越界,一边拧开了门——谁知,房间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震惊的到处翻箱倒柜寻找他,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人偶,好好的躺在被窝里。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样也好,省得她晚上睡觉时还要提心吊胆。
许诺放心的熄灯睡觉。
第二早上被脑中吵醒时,她感觉到身上压着什么东西。
睁眼一看,竟然是人的胳膊和腿!
哇呀!怎么又是你?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被窝里来的?!她用枕头打他,把他从睡梦中打醒。
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外面太冷了,只有你这里比较暖和嘛他解释得理所当然,还一脸无辜的嘟着嘴往她怀里又蹭了蹭,让她举着枕头准备打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枕头。好吧,她算是败给这张脸了,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白天她要去找工作,严令他一定要乖乖在房间里待着,不能出去,也不能和任何人说话。
他点头答应了,可她出门时总觉得不放心,老担心他偷偷溜出门去被坏人拐跑或是迷路。所以刚到中午,她就跑了回来,以给他送午餐为借口来看他究竟在不在房间。
结果房间的门一推就开了,里面压根就没有他的影子——连人偶形态都没有!
她吓得把手里的包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急慌慌的要出去找他,结果这小子却自己回来了。
你到底跑哪去啦!不是说了不让出去吗!她几乎是暴跳如雷的质问他,结果他可怜巴巴的说:我想你了,一直也等不到你回来,所以去找你了。
许诺的怒气都被他这甜得犯规的话和惹人心疼的表情给软化得一点都不剩下了。
她泄气的松垂下肩膀,看你把我给吓得以后一定要乖乖的,别这样了好嘛?你看,害得我把给你买的包子都掉地上了。牛肉包子很贵的对了,你吃东西的吗?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询问他——如果他真的是人偶变的,能消化食物吗?
他点了点头,蹲下身去把那两枚从纸袋里滚出来的包子捡起来,就要往嘴边送。
许诺忙把包子夺了过来,嗳嗳!我说你怎么连掉地的东西都吃?掉过地的东西沾了灰了,不卫生!不卫生你懂吗?就是不干净,吃了会肚子疼。
他歪着脑袋认真的听她讲完,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许诺有点无奈。经过两天的相处,她发现他似乎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例如他懂得过马路要走斑马线、看红绿灯,也懂得要为睡着的她盖上外套,懂得进门时为她开门——整一个绅士。但除此之外,许多常识性的知识他却不懂。
不过如果站在这个男人是人偶的角度思考问题,他的反应似乎就说得通了——他所懂得的知识都是在店子里作为人偶存在时,透过橱窗看到的。也许,某位男士带着自己的女伴在橱窗附近停留时,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御寒,进店时,为她把门;橱窗斜对面就是路口,人们每天通过红绿灯的指示来走过斑马线。
作为人偶,他观察人类的行为,逐渐在心里记下了这些东西,然后模仿出来。
她这样想象并得出结论,但很快就被自己的结论逗笑了——别傻了,人偶怎么肯恩真的变成人类呢?那个人偶店的店主一定是耍了什么花招,按照眼前这位美男子的模样制作出人偶,然后卖给客人,演出一出人偶变人的戏码,谁知道目的何在?
想到这里,她看向他的眼神不禁带上了陌生和警惕。
而他丝毫也没有料到她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做了那么大一通脑内推理。
因为怀疑自己被算计了,许诺还是决定带着这个男人去找店主讨个说法。
在人偶商店斜对面的马路上,许诺和那个男人在等绿灯。
得知许诺要将自己退货,这个男人一路都闷闷不乐,一直小声的追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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