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庆幸这些家伙的智商还不够高。但这时,弗雷明再次看向了她。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发现她了,他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脸色是灰败的,跟那些宿主很像,但却又不是完全没有血色,而且他的眼神比它们更加清明。
可再清明,他似乎也失去了人类的大部分意识,他停在她面前,像只犬类一般的上下嗅闻她。
她想,大概自己散发出的气味让这些宿主觉得她不是食物。
可这么想却有点太早了,弗雷明突然对她龇开了牙,并猛的向她咬来。
这一咬猝不及防,正好咬在她的颈侧!她瞬间便感觉到颈部和肩膀都热了,是血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弗雷明把她压倒在地,头一甩,一块肉就被从她脖子上撕了下来。
她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哀嚎。
弗雷明的行为似乎是那些宿主的参照,它们同时扑上来,趴在她身上使劲的啃咬。
上一次死去活来的经历又重复了。
但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她有极强的愈合能力,只要能挣脱这些东西,她还能活下来。
她拼命的反抗,甚至用自己的牙去咬离她最近的家伙的耳朵——就像咬船长的耳朵一样。
不过效果并不好。
她没能甩开那些家伙的牙齿,而且疼痛和快速的失血令她眩晕。肌肉纤维断裂了,她很难控制自己的肢体。
弗雷明弗雷明!她带着一种嘶哑的腔调去喊曾经的朋友的名字,弗雷明扬起一张满是鲜血的脸看了她一会儿,眼神中的恍惚似乎在宣告他大概想起了什么,但他很快又被血腥味吸引得埋下头去。
雷蒙休她一边咳嗽,一边带着哭腔的去喊她所重视的朋友们的名字,最后,她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蓝宇煊!039!蓝宇煊!
就在尾音落下的一刹那,一股惊人的风席卷而来,瞬时间将那些宿主整个从她的身上掀翻。
它们远远的飞甩出去,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留下好些粘腻的血道道。
而许诺震惊的看到那骨旋风实则是数条粗而且长的触手,那些触手弯弯曲曲的向她头指着的方向手缩回去,像来时一样的快。
她挣扎着扬起脖子朝触手收缩的方向看,看到一团黑色浓雾一般的瘴气中,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渐渐的从瘴气中向前移动,慢慢显露出它的身形——她受到了惊吓,猛的咳出一口血。这是个人吗?是人还是宿主?他或者它,为什么那么眼熟?
他走过来,走到她的身边,单膝跪下,低头看着她微笑。
他伸出手,手指冰冷,轻轻擦去她眼皮上、脸颊上的血水。
许诺,我回来接你了。
他有着蓝宇煊的脸,有着蓝宇煊的声音,甚至连他的笑容他的眼神,都和他一模一样。
她难以置信的紧盯着他的双眼,试图从那双黑与翠绿的异色瞳眸中捕捉到答案——这究竟是她临死前的幻觉,还是他真的回来了?
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一步一步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
她一瞬不眨的凝视着他。
他看出她一脸的不相信,一脸的吃惊,一脸的恍惚,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他轻轻的笑她:怎么了?以为我不是真的?
她的想法被他轻轻松松的看穿了,她不得不赶快避开他的视线,有点失措的到处乱看。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她已经不觉得那么疼痛了。肌肉纤维和皮肤细胞伸出细线,像是将自己互相编织在一起一般的,慢慢将伤口缝补上。
他没有打任何招呼的,低头在她脸颊上的伤口上舔了一下,吓得她差点从他怀里掉下来。
他被她青涩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然后把她往怀里锁得更紧。
她的手脚恢复了知觉,开始用力的推他。放我下去!
他任凭她在自己怀里乱扭,现在放开你,那些东西还会扑上来。
她这才想起周围还有数不清的宿主,它们远远的观望着这边,龇着牙想要靠近,却又畏怯的不敢靠近。
她狐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些宿主,是在怕他吗?
只有那只头狼弗雷明,还不甘心的要从蓝宇煊身后硬冲上来。
只一瞬间,她从蓝宇煊的肩头看到不知从哪里发射而出的触手猛的向着后方延长,捆住了弗雷明,把它提到半空中。
弗雷明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咔咔的声音,像是在使劲的击打牙齿。
而很快,那些原本畏缩不前的宿主突然一股脑儿的包围上来,似乎要为它们的头狼拼命。
蓝宇煊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赤红色,触手猛的一甩,弗雷明被甩回了那些宿主群中,压倒了一片。
许诺被眼前的情景惊得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呆呆的张着嘴巴凝视着后方,而蓝宇煊已经重新移动脚步向前走去。
两人出了研究所,周围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寂静——就像是猛兽出没时的丛林,没有一只小动物敢冒出头来。
远离了那些危险,蓝宇煊似乎又变回了许诺认识的那个039,眼神单纯无邪,绿眼睛纯净得好似新绿的嫩叶。
她此刻就在他的怀里,她觉得有点恍惚,一切都太出人意料了。
他在一处平台的边缘席地而坐,还抱着她不放。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然后手足无措的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在他的旁边坐下。
似乎只有他的旁边,才是她现在可以选择的唯一去处。
你怎么她还没把话问完,他已经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
我没死成,是不是很开心?他执起她的一只手,像是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的轻松。
她是开心的,但更多的,却是疑惑。她亲眼看到他受了致命的伤,雷蒙也看到了,这绝不会错。人类被刺穿胸口,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不可能活下去。除非
难道是怪物的粘液?她求证似的看向他。
他摸了摸自己曾经受重伤的部位,我被塞进了蛋里,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再醒来时,就成了这个样子。
许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样子——触手,他的背后可以长出触手。她看到他背后的衣服上满是大洞,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而那些触手就是从这里长出来的。但现在,他背后的皮肤却光滑无比,压根就看不出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背上的肌肤,当背上的皮肤突然裂开口子时,他闪电般的扭身抓住了她的手。
别乱碰,它们会把你的手指吃掉的。他将她的手扯回来,用手掌包住,紧紧的锁定在他的心口的位置。我想,是我的心里对你的所有执念,让我必须活着回来,找到你。
许诺来回凝视着他的两只眼睛,然后抑制不住一阵鼻酸,涌出热泪。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她哽咽了。
他露出满脸心疼,用力的将她揽进怀里,任她在他的肩头流下泪痕。
两人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期间一直都没有怪物或者宿主来骚扰他们——这很不同寻常。要是换做平时,她这样哭泣所产生的噪音,早就会引来无数的狩猎者了。
眼泪止住了之后,她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的叫。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了食物——竟然是一包还未开封的密封食品,他把它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快吃吧,就知道你会饿的。
她是真的饿了——真奇怪,明明醒来之前还在食品储备库饱餐过一顿。
虽然包装上粘着诡异的污渍,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产生了大量的口水。
她狠狠做了几个吞咽动作,迫不及待的拆掉包装大啃了起来。
吃饱之后,心情松快了很多。
她开始有精力去留意四周了。
为什么一个也没有?她疑惑的问。
什么?他反问道,也随着她的视线向四周看。
按理说附近应该有很多宿主和怪物的。对了,上次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天花板掉下来很多的触手怪,你还记得吗?她指着天花板。
我还记得。他笑了笑,把她的手掰下来,两只一起牵住,别管这个了,跟我来,你一定累了吧?带你去休息。
去哪?被他拉着站起来时,她问道。
去我们的新家。
他所说的新家,绝对不可能是飞船中部的安全地带。她朦胧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在黑暗中行走的这段路很恐怖,但她却相信他会保护自己,一丝怀疑都没有。
当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近家时,她才恍然看清了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地面延伸着一些类似榕树根般的东西,那些树根越往里越密集,相互虬曲盘绕,最后向上生长。枝干越来越粗,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直到表面从淡灰色变成深紫色,像树皮皴裂一般裂开一些红色的裂口。
许诺往前走了几步就感觉脚下一阵粘腻。她抬起脚,脚底浅出许多粘粘的丝线。好恶心这是什么?
蓝宇煊若无其事的指着里面的榕树,是有点潮湿,不过没关系,它们并不是坏东西。
原来这些粘液是从树的裂口里淌出的,它们向下流淌,最后在地上形成一大滩。
他要拉她继续往里走,可她终于摇了摇头。不,我不太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看起来有点像那些怪物的巢穴之类的,我说不上来。你怎么会选择这里当家?她慌张的四下看,担心有怪物冷不丁冒出来把他们搅碎。
你会喜欢的,只要跟着我继续往里走。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硬是带着她往里走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恶心黑暗的树围成的巢穴,慢慢变成了明亮温馨的空间——地上是楼梯,他正抱着她踩着楼梯往上走,楼梯上也没有任何粘液,倒是有树根顶破了楼梯的表面冒出头来——是的,这是真正的树根,不是紫黑色的,而是咖啡色的,有干燥结识的树皮。
楼梯的两侧有高大的榕树,树枝在头顶左右交错,形成一个天然的穹窿。
她很痴迷的看着这很多年都未见过的场景——甚至在地球上,都很难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的大树。飞船离开地球之前,地球上的植物就已经接近荒芜了。
他们从树荫下走过,顶上看起来像是阳光的光线,其实是灯光模拟出来的。
而阶梯之上,有一座宽广的平台,平台中间穿插生长着同样的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了。
平台的尽头是一扇门,门是木质的,上面刻着非常古色古香的纹饰——就类似于地球上古代人类的杰作一般的美丽动人。
她迫不及待的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她要亲自踩踩这地面,摸摸那些树干,甚至将全身都贴在粗糙的树皮上。她蹲下,跳起来,甚至像个天真烂漫的孩童一样奔跑到门前,贪恋的抚摸那些花纹。
她闻到植物的香味,泥土的香味,这些味道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闻到,几乎都要忘记了。
她像个孩子一般的雀跃:这些东西竟然都是真的!你究竟是从哪里弄来它们的?!
他神秘的一笑,这是个秘密。他也走过来,把手放在那门上,像是第一次看到这花纹一般的露出一丝好奇。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些吗?
喜欢!太喜欢了!她甚至都忘了去掩饰心底的激动。它们让我想起了地球,我简直不敢相信能在飞船上再看到这样的环境。我真好奇它们究竟是怎么明明之前我看到的还是一片像由无数触手绕成的
他没让她说下去,你要不要试着看看门里的场景?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像要拆礼物一般激动,颤抖着手推开了门。
门里的景象又带给了她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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