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鬓发如云，抹上含着幽香沉密的玫瑰花香油，光可鉴人。</p>
她轻轻的昵着初蝉，“起来说话。”</p>
初蝉看了她一眼才起身，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观音瓶到娇娘面前，娇娘疑惑，问道：“这是什么？”</p>
“不过旬。”</p>
“不过旬？干什么用的？”</p>
初蝉满脸肃色，盯着娇娘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一种连续吃上十日就能在不知不觉中要了人命的毒药，而且任何大夫都查不出来是它的毒性。”</p>
娇娘遽然一惊，看着她，初蝉垂眸，呼吸间有微乎其微的叹息声，“这是王妃给奴婢的，让奴婢——”</p>
她窥视娇娘一眼，没说尽。</p>
娇娘瞬间恍然，怔愣之后，冷笑一声。</p>
“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吗？”声音发冷，仿佛是从后牙槽挤出来的。</p>
初蝉道：“奴婢曾在王妃身边待过，觉得她并不是这样狠毒的人，想来是孙婆婆出的主意。”</p>
娇娘睥睨她一眼，哂笑道：“有区别吗？”</p>
初蝉立即缩了下脖子，话说她到底曾经为王妃做过事，为了避嫌不该说这些话的。</p>
娇娘知道她其实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她拿起那个瓶子，沉思了一会儿。</p>
初蝉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打算如何处置？要交给王爷吗？”</p>
娇娘笑着摇摇头，拿着这东西去找尉迟珍对峙？</p>
她要是咬死了不承认，又有什么办法，再回头咬她一口，说是诬陷，毕竟初蝉现在是她的人。</p>
娇娘顺着半开的窗棂向院外看去，庭前海棠催得开出新芽，穿堂摆着两排牡丹，都是品种贵重的，嬴彻知道她喜欢牡丹，四下搜罗寻来，在院里开了半个月，长得极好。</p>
尉迟珍也爱牡丹，每日请安就可以看见她院里摆满了各色各异的牡丹花，但纵是再多，也没这开的好。</p>
“你们几个，站在这没事干，眼里没活啊？去，把那几盆牡丹浇了。”</p>
娇娘微微斜了身子，便看见可意和两个小丫头在争执。</p>
“这浇花的事是可意姑娘你的活，我们都已经做完手头上的事了。”两个小丫头并不服气。</p>
可意趾高气昂，“做完事就不用做了？那要不要给你们俩供起来。”上去就在她们胳膊上一人掐一把，“还敢和我顶嘴，你们俩皮是不是痒了。”</p>
小丫头疼得掉泪，小声嘀咕，“水香姐姐说了，每个人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好。”</p>
可意眼睛兀然一瞪，“还敢多嘴！”抬手就要打，吓得两个丫鬟躲到一边，求饶道：“姐姐息怒，我们这就去浇。”拎着花壶就灌水浇花。</p>
可意哼哼两声，理了理衣角，自言自语不忿道：“水香水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升级当主子了哪。”</p>
一转身，正看见水香从清欢屋里出来，脸上立即堆满笑容，迎了上去，一副虚假做派，愣是要装出一副多亲热的样子，唤着水香，“水香姐姐——”</p>
两个小丫鬟背着她吐口水，一个高挑细腰的道：“瞧她那样，真让人恶心，就会和咱们这些小丫头耍横，当着人家水香清欢的面，怎么就不敢这么猖狂。”</p>
另一个道：“她是看人下菜碟，谁不知道咱们侧妃半点都看不上她，要不是她以前是大花侧妃的人，又曾伺候过王爷，咱们侧妃会给她脸吗？”</p>
头一个说话的发出一声轻笑，道：“我记得可心死了那几天，可把她吓得不轻，那段时间她谦卑的很，对谁都不敢大声说话。这几天她就全忘了，又抖擞起来，真是让人看着讨厌。”</p>
“行了，别说了，快点干活吧，不然又听她唠叨。”</p>
初蝉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回头与娇娘道：“主子是让奴婢做什么吗？横竖就这一条命，奴婢也豁出去了。”</p>
娇娘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出神，初蝉说完话好半天，她才像是刚回过神似的，笑一笑，拉初蝉到身边，“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连保全身边人的本事都没有？那我也太无用了。”</p>
初蝉迟迟疑疑，不知她心里如何打算，“那……”</p>
娇娘对镜拿着一只紫玉葡萄钗在头发上比了比，不满意又换了一只八宝簪，“不急，先放一放。”</p>
又道：“对了，后日祖母邀我去普渡寺上香，你去准备准备，届时我带着秋霜和可意去。”</p>
“是。”初蝉知道娇娘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人，便也不多问，于是下去准备。</p>
一时，屋里静下来，娇娘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连连冷笑，既然一个两个都这么急不可耐，那她就一个一个撅了她们的膀子。</p>
到三日后，娇娘出门去普渡寺，临出门前去王妃那里请安，她倒没有对娇娘显出不虞之色，反倒好像那日的事没发生一般。</p>
娇娘想，可能是知道再过几日自己就要死了，所以就宽厚了一些。</p>
马车是嬴彻让王占准备的，这王占也不知道是不是脑筋一时抽了，给她准备的超出侧妃规格的四马宝车。</p>
这是正妃出行才能坐的。</p>
娇娘瞥了眼请她上车的小忠子，小忠子嬉笑道：“师傅已经向王爷请示了。”</p>
既然嬴彻已经同意了，娇娘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上了马车。</p>
花老太太已经在普渡寺山下等了一会儿，见娇娘的马车来了，赶紧迎上前去。</p>
“参见侧妃娘娘。”老太太笑着作揖，也不知是不是万事顺心的缘故，看着胖了一些，眼睛上的皱纹都撑开了。</p>
娇娘忙将她扶起，“快起，祖母的礼娇娘哪受得起，理应娇娘拜见您才对。”说着向老太太屈膝。</p>
花老太太哪敢让她行礼，一手给拉起，“可使不得，可使不得，你现在是皇家媳妇，身份可与以前不同。”</p>
又指着跟着的巧娘，嗔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侧妃行礼。”</p>
巧娘一直没回历城，老太太不让。</p>
巧娘也好久没见到娇娘了，喜悦之情全写在脸上，她做不喜欢拜来拜去，随意福了下身，就挽住娇娘的胳膊，声音如出谷的黄莺一般好听，“娇娘，你可想死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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