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挨了训，怏怏闭上嘴，缩在娇娘身后。</p>
娇娘握了她手一下，对水香道：“你不用说她，是我让她做的。”</p>
水香叹气道：“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哪？那可心再不好，你打发了她就是，何必非要当着那位的面撕破脸，您这不是明晃晃的得罪人嘛。”</p>
娇娘却是轻笑一声，反问她，“我和她平起平坐，难道还怕得罪她不成？”</p>
水香一时哑口，“奴婢不是那个意思。”</p>
娇娘也一手握住她，“我知道你的意思。”</p>
她知道，想要战胜对手，先要放松对手的警惕，她应该像以前一样，做花媚娘乖巧听话的妹妹。让她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然后再出其不意。</p>
可现在她就是做不来，她为什么还要像以前一样对她卑躬屈膝，她不是那个被毁了清白，从小门进来的小侍妾，大家同是侧妃，谁也谁高贵到哪去？</p>
更何况——</p>
娇娘想起那日尉迟珍私下将她请去了俪元院。</p>
那天下着雪，正妃传下话来，天冷，雪路又不好走，各屋就不用去她那请安了。</p>
那几日嬴彻没去她屋，娇娘也清闲，看外面梅花盛开，就让初禅和晚莺摘点梅花回来。晚莺嫌外面冷，磨蹭着不肯出去，是初禅硬把她拉出屋去的。</p>
等她们采回了梅花，娇娘让人洗了几遍，然后从花君泽送她的几瓮酒中取了一瓮，腌制梅花酒。</p>
说这花君泽也是有趣，人家送陪嫁都是金银玉器之类，他倒好，娇娘出嫁前一晚，他拎着两手的酒就往娇娘面前一摆，说是旁的东西都俗气，酒这东西，越放越醇香，经得起岁月的打磨，拿它当嫁妆压箱底最好不过。</p>
其实啊，他就是没钱。</p>
以前姨娘在的时候，每年下雪之后，都摘了梅花做酒，她那时就围在旁边看着姨娘怎么做，学了七八成。</p>
只是，她也没用心学，做不出来像姨娘的一样好。</p>
那会她做到最后的工序，门外传话来，说是王妃娘娘身边的话梅来了，娇娘连忙将她请进去。话梅倒是恭敬，简单的说明来意，宫外孝敬王妃几匹料子，王妃看着颜色鲜亮，适合娇娘穿，就让人请娇娘过去选。</p>
娇娘没敢怠慢，放下事，换了衣服就跟着去了。</p>
“娘娘万安。”娇娘到的时候尉迟珍在东屋，她被请了进去。</p>
尉迟珍忙让幼桃将娇娘扶起，热情道：“妹妹快起来，今日单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我新得了几匹料子，只是我年纪大了，穿着称不起来，想着妹妹年轻，那几匹料子妹妹穿着正合适。”</p>
说着，让孙婆婆把料子拿过来。</p>
那一匹匹的料子都是外面官员上供来的，快过年了，每年这个时候就有各地的官员送冰敬，孝敬给皇子府的娘娘们，都是上好不易得的衣料珠宝，哄着各府女眷开心，娇娘那也有不少人孝敬。</p>
娇娘欠身，“多谢娘娘惦记，只是，这些料子都太过贵重，妾身身份卑微，怕是配不上这些衣料。”</p>
“妹妹无需客气，都是自家姐妹，有没有配不配的，也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尉迟珍道。</p>
孙婆婆笑道：“侧妃娘娘太谦虚了，这府里，除了正妃娘娘，顶数您身份高贵，什么东西配不上，只怕是这东西配不上您哪。”</p>
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不收，娇娘朝尉迟珍谢恩，便让初禅收下了。</p>
初禅上前收东西的时候，孙婆婆向她使了个眼色，娇娘余光瞥到，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初禅，你也好些日子没回娘娘这了，想必也是惦记着昔日的姐妹，就出去和她们叙旧吧。”</p>
很明显孙婆婆是想从初禅嘴里打听事，既然有这心思，她就成全了。初禅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初禅比谁都明白。</p>
这也是为何她来俪元院只带着初禅，而没带晚莺的原因。</p>
“主子和侧妃在这说话，奴婢们在门口伺候。”孙婆婆向两边丫鬟一挥手，带着她们下去，将门一关，指了信任的丫鬟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里面说话。</p>
自己则携着初禅去问话。</p>
屋内，地中央置着一座紫金百合大鼎，焚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香料，只是味道浓郁，香气过益。</p>
娇娘实在闻不惯这么浓的香，只觉得刺鼻。</p>
不过，这香……</p>
娇娘细细的好好闻了闻，脸色不由一变。</p>
“娘娘这好香，不知是用的什么香料？”她笑着问道。</p>
尉迟珍目光落在那鼎上，笑道：“我也不知是叫什么，只是我家姐姐素来爱调香，她调制了这个送了我，起初我也觉得太过香了，不过闻着闻着就习惯了。小花侧妃是不是闻着不习惯？”向外一唤，“来人，把这香先灭了。”</p>
娇娘忙道：“不用，我闻着也挺好的。”</p>
进来的丫鬟又被尉迟珍挥手退了出去。</p>
“不想太子妃如此心灵手巧，再细细闻来，只觉得香气沁人心脾，说不出的舒服，当真是好闻。”娇娘道。</p>
尉迟出好女，一对嫡亲姐妹，一个嫁入东宫为太子妃，一个嫁进瑞王府为王妃，拴住了大秦朝最好的两位皇子。</p>
人人夸赞，尉迟丞相真是有福气，生了两个好女儿。</p>
甚至有人私下议论说，将来无论是太子还是瑞王谁登上皇位，尉迟丞相这个国丈都是板上钉钉。</p>
“侧妃喜欢？那等会儿我让人包一些你带回去用。”</p>
娇娘没有推辞，“那就谢谢娘娘了。”</p>
于是闲话几句，娇娘知道她将自己叫来，绝不是送几匹料子这么简单，便坐下来和她周旋，也不着急。</p>
直等到孙婆婆和初禅说完话进屋来，才渐入话题。</p>
“不怪王爷喜欢你，言行举止，连我都喜欢。”说罢她微微叹口气，“若是你姐姐能有你半分懂事知礼……”</p>
尉迟珍略抬眼瞧一眼娇娘，假似尴尬，“嗐，看我这嘴，哪有当着妹妹说姐姐的不是。”</p>
娇娘还以一笑，没接她话。孙婆婆见状，与尉迟珍对视一眼，便插嘴道：“王妃您也是实在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小花侧妃明理，心里都懂。小花侧妃，别怪老奴托大说话不好听，您那姐姐也实在对您不怎样，连新房将人劫走的事都能干出来，还亲妹妹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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