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羽佳道歉之后,到底是受不了这种直接被打脸的屈辱感,干脆出去了。
姜婴宁也不管这些,还在那里,等着陆谦配药。
乌兰里沙有点害怕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又往里缩了缩。
这是个胆子很小的孩子,大概以为她很凶。
姜婴宁倒是饶有兴趣的问:“你知道自己是来大金做什么的吗?”
里沙点头:“我知道,母妃说我是来和亲的,这里有我未来的丈夫,我以后要听他的话,都不能再回罗浮了。”
这么笼统的说法,其实她根本意识不到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跑这么远,再也见不到家人,你不害怕吗?要是嫁给我们的皇帝,你就再也不能出宫门了,一辈子只能住在那一方小天地了,见不到外面的山山水水。”
姜婴宁跟她多说了两句话,还想着若是她被送回去,以后会怎么办,再送到另一个国家和亲吗?
生下来就是为了和亲,这种命运岂非太苦闷了?
而里沙却是笑了笑:“出门其实很开心,以前我就没出过门,这一路见识了很多很有趣的事和人。至于不能出宫门,我以前就是这样啊,没什么区别。”
她打小像个金丝雀一样在深宫中长大,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自然不会有什么对自由或者是外面的向往。
姜婴宁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跟小姑娘笑了笑,祝她早日康复,这些天好好玩。
等给她诊疗完毕,出去的时候,林远还在门口抬头恭维的笑着。
张赫站的远了点,尴尬又窘迫的行礼。
姜婴宁看看林远,一改之前和煦又平易近人的作风,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林远愣了一下,努力摆出个笑脸:“下官是礼部官员,负责接待外邦使臣。”
姜婴宁点点头:“既是接待外邦使臣,使臣这么多,又不是只有里沙公主需要接待,你一直杵在这儿,是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张赫在旁边差点笑出来。
林远可不就是没事做吗,他本来是负责接待大周使团的,但是大周使团还没来,他就跑来罗浮这边。
来就来吧,分明就是来拍公主马屁的。
这下好了,拍到了马屁股上。
林远尴尬了一下,却是看了看张赫。
你得意什么,你不是也杵在这儿吗,凭什么只骂我一个?
他笑道:“公主息怒,下官只是想着这番邦蛮夷多不懂教化,怕他们冲撞了公主,这才守在门口。”
这话说的,姜婴宁要是个不讲理的,听了肯定高兴。
但她觉得自己还算讲理。
“大胆,闭嘴,我大金国对来访的诸国一视同仁,你身为礼部主事,在使团说这种话,是要挑起两国纷争吗?你是何居心?”
她极少在外面发怒,这番一沉下脸,公主威仪尽数显出,吓得林远跟张赫都跪下了。
身为礼部官员却因礼数不周引起两国纷争,这是诛九族也不能恕清的罪过。
“公主息怒,下官口不择言一时胡言乱语,绝没有挑起争端的意思,请公主明察。”
林远吓得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命。
姜婴宁冷哼一声:“自己去找礼部尚书说明去吧。”
说完,便一甩袖子,端着公主的架子走远了。
林远跌在地上,只觉得乌云罩顶,倒霉透了。
张赫则是起身,也转身直接走了。
啧,张家老祖宗说的对啊,做人得踏踏实实,不能整天想着投机取巧一步登天。
看吧,你想把人家做梯子,顺着人家往上爬,人家偏不给你爬,还抽了你脚下的石头。
一遭跌倒,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姜婴宁气势汹汹走出去,到了门口上了马车,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不错。
十三在车外说:“公主今天好气派,这才像个公主。”
姜婴宁笑问:“怎么,我以前不像个公主,你还嫌弃我不成?”
十三哈哈笑道:“嫌弃倒是没有,就是觉得你明明身份尊贵,却没做过欺行霸市当街行凶的事,很是奇怪。”
他说完,自己又笑的乐不可支。
姜婴宁掀开帘子,看看王顺。
“十三怎么了?”
说话这般奇怪?
王顺小声说:“最近他偷偷看了很多话本子,都是少年英雄行侠仗义打杀恶霸的故事,大概是看坏了脑子。”
原来如此。
姜婴宁心说,那般欺行霸市的达官贵人确实有,但在京城这种地界上,敢明目张胆这般做的还真不算很多。
因为京城什么都不缺,更不缺有权有势的人。
你在街上胡闹,被人知道了参你几本,惹了麻烦,回家也要吃苦头的。
他们这里闹了一场,当天下午姬钟离就知道了。
他冷笑一声,立刻把林远连降三级,让他从原来的主事做到了书吏。
全礼部唯一一个有品级的书吏。
林远被礼部尚书训斥一顿,还没来得及请罪就被降级,顿时成了整个礼部的笑柄,甚至是六个衙门的笑柄。
一开始很多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被贬,张赫也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说,众人便是想打听也找不到机会。
但是礼部尚书骂人的时候刚巧被一个小书童听见了,小书童嘴上没有把门的,不小心说了出去,这事儿就传出去了。
之后,大家就都知道,林远拍马屁不成反倒得罪了惠康公主,因此被连降三级。
“这拍马屁也是个技术活,没有那个脸面和技术,就少想做那个梦了,还是踏踏实实的好。”
之前林远升官迅速,前程看起来一片大好,难免傲慢得罪了一些人,这番自食恶果便有人来刻意嘲讽。
嘲讽之后,那人还寻求相同意见:“你说是吧,张大人?”
张赫正好从旁边过,被叫住询问,顿时尴尬不已。
他都没看林远,只能斟酌道:“踏踏实实确实对,诸位,在下还要进宫,就先告辞了。”
他刚要走,林远却是不甘心的怒喊。
“张赫,你装什么假清高?你不也是去巴结摄政王跟惠康公主吗?那天被罚,你也在场,公主只罚我却不管你,不过是看你长了个好皮囊,又见你会花言巧语罢了。”
哗!
众人心中哗然,心想原来这件事还有隐情?
张赫是头疼不已,只能也冷声道:“林大人,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若是你没有攀高枝的心思,只踏实做事,又何至于落得今天这般下场?”
“如今你不思悔改,还要诋毁在下和公主,也不怕王爷知道了,把你一贬再贬,让你无官可做吗?”
真是的,要死也别带着他。
惠康公主是旁人能招惹的吗?
摄政王爷恨不得分出一双眼睛盯着公主,林远还敢说这种话,恐怕真的离死不远了。
张赫走后,其他人也想起摄政王的厉害,不敢再乱说话,一个个的都散开了。
只有林远惶恐不已,这才后怕的想起了姬钟离的恐怖之处。
这件事后来没人传出去,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传出另一个版本,说姜婴宁对张赫之所以和颜悦色,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天地良心,张赫自己都知道自己长得很一般,放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那种,跟摄政王相比那更是个倭瓜一样不能拿出来见人。
惠康公主只要不眼瞎,就绝不可能看上他。
而姜婴宁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她正在宫里,看望太后。
那么巧,皇上还有姬钟离都在,大家一块看望太后。
皇上站在一边,姬钟离站的远远的,只有姜婴宁坐在床边,陪着太后说话。
太后白着脸,看起来病的很严重。
她说着话还喘着气:“婴宁啊,我这一病,就突然想起你的亲事来,你哥哥都要当爹了,你也已经及笄,却还没说下亲事,哎。”
姜婴宁扭头看姬钟离,心想亲事不是已经内定了吗,这时候着急什么呢?
姬钟离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沉默的站着,跟个柱子一样。
“还有阿离啊,你父皇走的时候也没给你定下亲事,二皇子一样没有着落,我这太后做的不称职,要是就这么走了真的愧对先皇和司马家的列祖列宗。”
越说越严重了。
姜婴宁觉得莫名其妙的,今天在场的除了皇上,其他的看起来都奇怪的很。
明明是来探病的,还说病的极其严重,怎么不许她带陆先生来,也不说别的净说亲事呢?
太后又咳嗽几声,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最后说累了,让他们都先回去了。
小皇帝很不舍,眼都红了,说要在这里侍疾。
皇后让他出去,说他现在是一国之主,不能有任何闪失,万不能被她过了病气。
皇帝出来后还很不舍,逮住御医问太后怎么样了,又来求姜婴宁。
“表姐,您带您府上的陆先生来给母后看看吧,母后还年轻,怎能就……”
他都说不下去了,短短时间痛失父母,这是一个孩子承担不了的。
姜婴宁便说:“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叫陆先生,一定把姑母治好,皇上别担心,姑母吉人天相,又一向身康体健,不会有事的。”
“她这般放心不下我们,又还没看到皇上长大成人,怎么舍得撒手呢?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上半信半疑的,但到底是心里好受些了。
姜婴宁就赶紧回去,要把陆谦带来。
但是姬钟离随之而去,跟在她后面上了马车,小声跟她说:“太后没病,你也别担心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