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校尉见那身影虽有些眼熟,却也并未做特别留意。
只是,当那人来到近前,容貌尽落眼底之后,校尉还是被吓了一跳。
就见此人,五官端庄,浓眉大眼,双眼鹰锐深邃,配上高挺的鼻子,显得十分俊俏。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打紧的是这人见到郑校尉,竟嘴角上扬,噙着一丝邪笑,好像在说,‘还认识我吗?’
“啊,你、你,公子你还好吧?”郑校尉罕见的有些口吃。
虽然叫不上名字,但能够请动安相的千金到兵马司要人的人物,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一眼便对应上了此子的身份。
人们常说记你一辈子,好像就是这种感觉吧!
此刻遇见,怎能不震惊。
细看之下,容貌几乎未变,就是脸色太过苍白,嘴唇发紫,因此令紧张的郑校尉问了这么一句。
“无碍,这是路引符牌。”那公子眉毛一紧,轻口答道。
郑校尉赶忙推手道:“公子无需盘查,请便就是。”
“好,咳…”
此人回完话,便快步进入江中城,随后确认一下方向,往荆湘会馆深一脚浅一脚地行去。
大概在午时初刻,才来到荆湘会馆的门外,看着门楣上的匾额以及门柱上的楹联,脑中有些恍惚。
提了一口气,将额头的汗拭去,试了几个暖人的笑容,略略整理了下衣裳,这才阔步向里面走去。
来到涂家上楼前,将斗笠除下,阔步走了进去,马上便被人认了出来。
“东园,你可回来…”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就见他糟糕的状况,转而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季三哥。二爷在吗?”
“嗨,二爷与蒋峰,都出去了。你留下那点讯息,他们怎么可能放心。这些日子,都在打探你的消息。现在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去寻他们回来。”季三高兴地答道,
“对了,二楼有个姑娘在等你,也来了好几日了。”
他拍了拍这个面容有些苦楚,被称作家主半个徒弟的肩膀,挑了一下眉,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寻人。
被认出的陈让,细细地感受着这一切,这种感觉真好,这里的人或物,让他既熟悉又亲切。此刻的他就如海船入港、飞鸟入巢,终于找回了安全感。
当天虽然偷袭罗镜成功,可那家伙太生猛,受了伤还能轰出数掌,好在也失了准头,不过,那些树干、石块等飞溅物,还是打到了陈让的身上。
尤其是一块击在陈让后心上的短木,给他造成的伤害最大。
……
晚间,涂家商搂三楼,陈让的房间内。
躺在床上,突然睁开眼的陈让,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灵魂三连问之感。
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女子,也不知是谁?
经过好一段头目欲裂地思考后,他才想起来,这是来给她报信的付晶晶。
谷婧被丰华扣在了天衍宗,急的她无法可想,只能叫付晶晶来传信,可又担心付晶晶走漏消息,因此,只叫她到荆湘会馆来寻陈让。
这一等就是四五日,她每日白天过来,晚间再回客栈休息。
可算皇天不负,今日等来了陈让,把谷婧的无奈与天衍宗不欲结仇五月教的意思传达给师叔祖。
还欲聊些什么,赶巧涂山、蒋峰赶了回来。
陈让神情一动,支撑自己的那口气全部泄了下去,当即昏倒在地。
不一会儿,整个涂家商搂全都乱了套。
瞧病的、探望的,送水的、递药的,一批接着一批,最后在博济堂老唐到了后,全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付晶晶,在旁照看。
不过,老唐刚走。
涂山、蒋峰,还有赵阔海便又挤了进去。二爷与蒋峰围着桌子坐下聊天,赵阔海坐在付晶晶身后不远处。
毕竟有些事是女孩不方便做的,三人都这样想的。
见陈让醒来,付晶晶赶忙问道:“师叔祖,你醒啦!”
‘怎么样’还未说出口,那三人就围了上来。
陈让刚想回话,就感觉腿被压住,随即听到赵阔海的颤抖的哭声:
“东园哥,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啊!大不了,仇不报了,只要你好起来。真的,我们不报仇了,你快好起来吧……”
看了他一眼,同时又瞧向同样焦急的涂、蒋二人。
陈让轻轻拍了拍赵阔海的肩头道:“你东园哥没事,好了,别哭啦!”
说着他就想起来,不过,这一倒下,想要马上恢复可是难了,付晶晶上手搀扶,涂蒋二人也要帮忙,都没能令其坐起。
他也只能认命似的笑笑,然后悄声地对赵阔海道:“小海,我送你个礼物。”
闻声赵阔海真就止住了哭声,涂山、蒋峰也满脸疑惑地对视一眼。
只见陈让由宇戒中驭出一个黑色的储物袋,交到赵阔海的手里,叫他拿到一边去看看。
赵阔海捧着这个储物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上,将上面的系带扯开,袋子慢慢向下褪去,先是露出蓬松的头发,再向下时,把整个狰狞、血色的头颅,全部暴露了出来。
“啊!啊——”
两声连叫后,又听嘭嘭两声。
赵阔海原本白净的绸缎衣袍上,全是细碎的肉末与血污,因其修为限制,他根本拍不碎那结丹期的头颅。
无奈之下,赵阔海又抢上前去,攥起那头,全力掼在了地上,嘴中呼喊的同时,随便抬起一脚,咬牙切齿地乱跺下去。
那头竟吱溜乱窜起来,赵阔海双眼猩红,仍不打算放过,双脚并拢一起跳上。
涂山等人实在看不过眼,生怕赵阔海道心受损,急忙拉住了他的身形。
可这是被仇恨遮蔽神智的人,怎么可能被轻易劝下。
就见蒋峰脸红脖子粗,嘴巴完全变了形,马步扎的,都能听到地板咯嘣咯嘣响,心说去薄幸楼,要两个姑娘都没这么累的,怪不得晓雷说我不卖力气,果真我还有更持久的潜力可挖。
如此想着,他还得意地点点头。
只是,不知怎地被涂山踢了一脚,并被训道:
“你动一动,别撅了他的胳膊。”
“哎,是、是。”
又过了一阵,赵阔海实在扭不动时,才放弃挣扎,却嚎啕大哭起来。
口中全是“爹呀爹呀,大仇得报!”之类,双眼早被泪水糊住,淌了一阵,便再也落不下来,最后变成了无声地嘶吼。
趁着蒋峰搀握不稳,赵阔海转过身形,冲着陈让的方向推山倒柱纳头便拜,嘣嘣整整磕了九个。
起身后,什么话也不说,拎着付薪的脑袋,下了楼。
把整个屋子里的人,弄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他是发泄完了,下楼走人。
可涂山却不能只看眼前这些事,他要为会馆着想,为涂家考虑,每件事带来的影响都必须斟酌清楚。
如今他正满脑子的问号,需要陈让来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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