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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澄初见

    三日后,负责去城门口打探消息的村民,果然传来了好消息,封城解除了。

    众人看封清妍的眼神就像是看下凡的神仙,福伯携一众村民在院中齐齐跪下,拜谢封清妍。

    封清妍将众人一一扶起,嘱咐他们入城后,若有难处尽管去九良医馆,自然有人会好好安置他们。

    城门口把守的士兵已经撤去多半,只留下了日常守备。入口处有一方几案,一名医官手持银针,案上放置着一碗清水,一个白瓷瓶。过往之人只需通过查验,便可以自由出入。

    封宸羽不可思议地望向封清妍,“姐姐,你可真是神了!我对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封清妍看着封宸羽夸张的表情,莞尔一笑,屈指弹了他一个响亮的脑蹦子:“油嘴滑舌!”

    封宸羽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捂着脑门,皱眉噘嘴撒娇道:“姐姐,疼~”

    每次封清妍看着封宸羽撒娇耍无赖,总是不自觉的把他当做自己弟弟,一颗心也随之变得柔软,忍不住对他格外宽容宠溺。

    封宸羽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一路挽着封清妍的胳膊,丝毫不在意旁人的奇怪的眼神,亲昵的跟她讲着自己从小到大的趣事。

    进了无忧城,封宸羽似乎格外兴奋,撒开封清妍的手臂,一路狂奔,就像一只脱缰的小奶狗。他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冲封清妍做个鬼脸。

    封清妍远远望见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停在封宸羽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封宸羽似乎有些不耐烦,随意的挥了挥手,转身又朝着封清妍走过来。

    封清妍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然的微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小子该回家了,而她也该回太医署了。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封宸羽撒娇耍赖勾手指,折腾了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告别离去,临走时再三嘱咐封清妍,一定要去齐王府找他玩。

    封清妍站在大街中央,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口中喃喃自语:“齐王府,小王爷!”

    突然,封清妍感觉自己腰间一紧,身体瞬间被人带飞到了半空中,随即下面传来一阵马儿尖锐的嘶鸣。一驾马车急停下来,那匹马两条前腿高高扬起,显然是被缰绳勒得急了。

    封清妍偏头斜上四十五度,看向搂着她腰身的男子,好一记完美的侧颜杀!男子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如神刀精雕细刻出来的一样,浓密卷翘的长睫毛覆盖在秋水般的眼睛上,美得动人心魄,无与伦比。

    封清妍简直无法相信,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居然是一张男人的脸。肌肤如少女般娇嫩,吹弹可破,离得这么近连毛孔都看不见。只可惜下巴处有一道淡粉色伤疤,封清妍轻轻蹙眉,暗想究竟是谁这么狠心,舍得破坏这绝美的容颜。

    封清妍就像个花痴一般,呆呆地看着身边的男子。腰间突然加重的力道让她瞬间回神,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她这是怎么了?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男子低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冷若冰霜。随即携着她缓缓下落,甫一落地,便将手迅速撤回,丝毫不理会封清妍惊魂未定,摇摇晃晃,还没有站稳的身体。没等封清妍开口,男子一掀轿帘,大长腿直接跨上了马车。

    真是莫名其妙!封清妍心中不悦,腹诽道:这人莫非有病?既然要英雄救美,怎么还如此傲慢?

    他身着天青色华服,袍尾绣着几只金银线织就的青鸟,外披一件雪白长衫。身姿飘逸,气质儒雅,定是身份贵重之人。就在封清妍认真推理的瞬间,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副画面,一个名字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蓝希澄!

    “大胆!竟敢当街阻拦二皇子殿下的车驾!”赶车的侍卫跳下马车,指着仍在路中央发呆的封清妍大声训斥。

    封清妍赶紧低下头退到一边,恭敬地说道:“民女不知是二皇子驾到,惊扰了殿下车驾!二皇子恕罪!”

    侍卫不肯罢休,继续呵斥:“殿下奉旨巡城,检查疫情,你竟敢阻拦!”

    封清妍解释道:“民女并非有意阻拦,只是……”

    “还敢狡辩!”侍卫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向封清妍。

    闪躲不及,肩背处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封清妍皱眉,扬起头狠狠瞪向侍卫。

    蓝希澄掀起车帘的一角,淡淡地扫了封清妍一眼,面无表情地吩咐侍卫:“走!”

    侍卫气势汹汹,本来还想再抽封清妍几鞭子,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此时听到主子的命令,立刻收了马鞭,跳上马车,回头狠狠地对封清妍说了一句:“算你走运!”

    封清妍望着疾驰而去的马车,若有所思。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杀医狂魔,二皇子蓝希澄!

    听闻此人嫉医如仇,但凡医师落入他手,若有丝毫不趁称心意,就会被处以极刑。

    惊鸿一瞥,封清妍的心中莫名的泛起了一阵波澜,那张冷得像冰山一样的脸,有些似曾相识,可她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蓝希澄?蓝希澄?她一个小小医女怎么可能见到过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呢?可方才她的脑海里分明清清楚楚的出现了他的脸,他的名字。

    封清妍甩甩头,不愿再想,抬眼望去,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封清妍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城中的一座院落----太医署。

    看门的忠叔一见是她,激动地迎上来,“封丫头,你可回来了!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呀?可把我们急坏了!”

    忠叔喊得声音太大,惊动了院里,“呼啦”一下子涌上来了一群人,把封清妍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小师妹,你终于回来了!”

    “小师妹,你没有受伤吧?“

    “师姐,昨日陛下重重封赏了师父和咱们太医署……”

    “咳咳!嗯!”一声刻意而低沉的咳嗽,吓得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师父!我回来了。”封清妍分开众人,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太医令钟正扬笔直地站在台阶上,板着一张脸,“哼”了一声。

    众师兄弟立刻如鸟兽散。

    “跟我进来!”钟正扬吩咐道。

    封清妍立刻低着头,顺从的跟上去,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跪下!”钟正扬一声厉喝,封清妍屈膝跪地。

    明显感觉到师父压抑着怒气,封清妍低着头,一动不动,紧抿嘴唇,眼观鼻,鼻观心。

    钟正扬拿起一把戒尺,封清妍立刻将双手伸了出去,乖乖等待受罚。

    “我再三告诫你不要出城,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次疫情有多凶险吗?拿着自己的小命儿去冒险!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封清妍低头不语,极力隐忍。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师父!阿西师姐死了!”封清妍泪流满面,突然仰起头看向钟正扬。

    钟正扬脸色很难看,沉声道:“我已经知道了。陛下已经处死了逃回来的士兵,也算是给了我们太医署一个交代!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城去吗?”

    钟正扬突然看向她,问道:“为什么?”

    “我听到了两个御医说,牛家村疫情失控,陛下决定不再派人去牛家村支援阿西师姐了。”

    “所以你是去给阿西报信?”

    “不止是去报信,我还想和阿西师姐一起救牛家村的百姓!”封清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真是不自量力!你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能耐,自己不清楚吗?你去牛家村,不是去找死吗?”

    钟正扬抡起戒尺说一句,打一下,越说越气,一把胡子抖得像在跳舞。

    封清妍被打得手心通红,已经麻木了,却仍旧强忍着,伸着手,脊背挺得笔直。

    “从小就是这个倔脾气,死不悔改,滚到药材库里去面壁思过一个月!”

    钟正扬扔下戒尺,狠狠骂了一句,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挫败。

    “是,师父!”封清妍慢慢起身,轻轻弯曲了一下发麻的手指,恭敬地拱手行礼退出房门。

    封清妍一出房门就看见几个师兄弟,姿势怪异地趴在门窗两侧在听墙角。

    一见她出来,“呼啦啦”跌倒了一大片,哎哟啊呀痛呼出声,滚得满地狼藉。

    “都给我滚回药房去!”钟正扬正一肚子火气,顿时暴怒,在屋里大声喝道。

    几个人立刻憋着气,慌乱地起身,屏住呼吸簇拥着封清妍,迅速消失在了院子里。

    一进药材库,封清妍就看见五师兄陶艺一脸的同情,冲她勾勾手指。

    “你一回来,我就知道我的帮手要来了!为了这场瘟疫,这阵子可把我忙坏了。师父要我把你信里提到的草药全部找出来,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还要按药方搭配好,组合成现成的药包,派发到城中各个医馆药铺。”

    “师父对阿西师姐的药方认可了?”封清妍十分急切的问道。

    “你自己看啊!一味没改,完全按你送来的方子配制的。”陶艺摊开了手里的一个药包。

    “五师兄,这是阿西师姐用命换来的!”封清妍泫然欲泣。

    “你不要再为她难过了,阿西感染了瘟疫,无论如何是不能回来了。陛下已经追封阿西为圣医女,还重赏了她的家人。”陶艺摸了摸封清妍的头,又说:“我知道这事也有你的功劳,检验的方法是不是你想出来的?”

    封清妍点头。

    “可是你身为医女,当职期间,私自离开岗位,即便是有功劳,师父也不能禀报陛下,否则就不是关你几天禁闭这么简单了。”

    “我知道。”封清妍低下头,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封赏。

    “师父这次又要你关几天呀?”五师兄似乎比较关心这个问题,饶有兴趣的问道。

    “一个月。”封清妍垂头丧气地说。

    “一个月?师父果然体谅我!谢天谢地,我总算有救了。”陶艺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又拜。封清妍斜了他一眼,每次自己受罚,最高兴的总是五师兄。

    三日后,太医署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姐姐,你在哪里呀?我来找你了。”封宸羽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四处寻找。

    被推得东倒西歪的小学徒们,苦不堪言,急匆匆跑去药材库找封清妍。

    打包了三天的药材,封清妍累得腰酸背痛。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陶艺示意她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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