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不明所以:“今日正旦, 娘娘也该松散一日,皇宫各处都由忠心之人守护,即便还有余孽, 能进后宫也休想进得坤宁宫与承乾宫。”
小花精摆手:“本宫只是不想听国事, 听着糟心又无计可施, 不如不听。”
小花精有计策,乾元帝也不愿意一个女人指手画脚,刮出了后宫范畴。
紫竹叹息:“这倒是, 不是湖广发水, 就是河南发瘟, 要么山东发了水,辽东遭了雪,好容易风调雨顺,南边不闹倭寇,北边就闹鞑子。
可恨是鞑子,认真要打他, 跑得比兔子还快,能跑进西域,甚至跑去黑林子, 偏生却冻不死他。
不睬他, 缓过来又来打草谷,杀人掳掠。
世上怎么有这么懒惰贪婪的杂碎,成天想着奸杀掳掠,老天爷为何不收他。”
紫竹是甘肃人,挨着西域,几乎不受旱灾雪灾,就要闹鞑子。
老百姓对鞑子恨之入骨, 却又莫之奈何。
小花精安慰道:“别气,总有一日,咱们大月朝兵强马壮,八方来朝,保管鞑子不敢再犯,还要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紫芽来自辽东,摇头道:“难呢 !
我们那边是闹鞑子,甘肃那边闹瓦刺,朝廷的兵力有限,摁住这边,那边又闹起来。
我们那里人从前都怪朝廷,说是为什么不多派些兵马?
而今跟着皇后娘娘读书识字,方才知道,草原的鞑子与瓦刺,是游牧民族,今天在甘肃,明天又跑去山西,后天有可能跑去辽东,甚至更远的黑老林子里。
大月朝的官兵不适应那边的寒冷的气候,那边的卫所根本就是摆设。
蒙古鞑子跑进去,投靠当地的土著民族,就可以修养生息……“
小花精其实也知道这个问题,太——祖爷当初就不拿辽东以外的土地当领地,设置卫所多年来形同虚设。
大月朝发配罪官也只是到达辽东的铁岭卫,不再往前走。
由此可知,辽东以外的生存环境多么艰难。
一百多年对于此地疏于防守,不仅草原游牧民族盘踞在此,红毛国也占了大部分山林,任意掠夺资源。
只可惜,大月朝内忧外患,守住辽东至甘肃一条线已属不易,哪里还有余力往北派兵。
小花精在想,若是肃清了南边的倭寇,倒是可以抽调辽东的兵马往北推进。
驯化鞑子与当地没有驯化的土著。
希望能够不动刀兵,收服土著,免得被红毛国所趁。
鞑子与瓦刺的威胁,比起红毛国,只是疥癞之疾了。
毕竟,鞑子与瓦刺已经半汉化,会说汉话,也跟汗民族有通婚的习俗,迟早能够通过战争诏安等手段融入汉族。
红毛国却是庞然大物。
一旦他们起心要占领大月朝的疆域,那就有灭国之忧。
他们对大月朝兴兵,比倭寇更方便。
倭寇跟大月朝隔着宽阔的海洋。
红毛国却与大月朝接壤。
好在接壤之地寒冷无比,很难生存。
不然,大月朝早就不得安宁了。
这话,小花精隐约提过一回,乾元帝只当笑话听了:“金帐汗国的红毛鬼?他们才几天没被鞑子追着打。
我们而今追着鞑子打,怕他们做甚?等收拾了鞑子瓦刺倭寇之后吧。”
这话也对。
对于大月朝北方极北方的大公国,似乎远在天边一样。
他们的威胁小小不言。
小花精也只好罢了,毕竟精灵界的消息,小花精也不能拿来说服乾元帝:我听一些花精雀灵传来消息,大公国如今不得了了?
谁信啊?
再者,汉族根本没有当初的蒙古鞑子能征善战,远征的能力百般不如曾经的蒙古鞑骑兵。
如今的大公国,已不是当初的金帐汗国。
小花精想着,乾元帝能够把鞑子瓦刺倭寇解决掉,就已经是前无古人了,也就不再絮叨。
看着吧,一日他们危害了小泽子再说呗。
乾元帝满腹的牢骚,跟十三喝了一顿酒,顿时烟消云散了。
十三对贾代善十分了解,索性让贾代善这个带指挥使成了真正的黑骑军指挥使,再将贾琏调去给黑骑军做了代理千户。
他的手下虽然不足一千人,却有八百人,管着八个百户。
奉圣军的火器营,交给水樹的儿子,让他们真正上阵父子兵。
一旦天子亲征,这个奉圣军可是会随扈出征。
这既是荣耀,也昭示了,水樹父子们要成为皇帝的先行官,血肉长城。
当然,天子亲征,百年难遇。
大多数时候,奉圣军稳如泰山。
外人看来,这是乾元帝偏爱自个小舅子。
贾琏自己不甚乐意,他在奉圣军把玩火——抢还没玩够。
他带着凤姐,借着新年朝贺,跑来跟小花精抱怨。
小花精哂笑:“大伯父虽然身上将来有两个爵位,但是,都不会给你哟?
大哥给你铺垫好了,你捡便宜做了现成的千户,还敢抱怨啊?
不想把这个千户坐稳当啊?”
千户百户总旗,也是世爵,可以传给儿子。
当然,也有个坏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旦起了战争,你得身先士卒。
临阵退缩杀无赦。
乾元帝用贾琏,是知道贾琏有真本事。
若非上皇为了控制奉圣军,嘉和帝还舍不得他这个御前侍卫。
舍了贾琏,又用了贾代善替换。
若非贾代善救驾,嘉和帝就会被乾元帝的前任岳父,当场斩杀。
所以,这事儿乾元帝一直没忘记。
贾代善岁数大了,必须得让贾琏掌握一支禁军。
不然,他心里不踏实。
毕竟,在乾元帝眼里,荣府暂时不会反朝廷,比他那些兄弟都可靠。
坐上皇位之后,乾元帝终于明白,他父皇为何要千方百计,将那些能干的叔伯斩杀殆尽了。
十几个亲兄弟,只剩下两个文质彬彬的小叔。
眼下乾元帝面对那一群的王爷兄弟,时不时暗自磨牙。
好在有十三与十七可以弹压那些凭出身,而非功劳封王的兄弟。
不然,他真是要闹心死了。
五六七九十几皇子成天絮叨。
倒不想自己做官,却是今天找陛下册封世子,明天要给儿子安排职位。
一个个走狗斗鸡,安排什么职位啊?
这些个兄弟很会算计。
乾元帝不想给侄子们安排差事,就得给他们赐封,让他们白吃白喝拿俸禄。
赐爵后,还要赏赐宅子老婆。
乾元帝的银子要练兵,要强军,可是舍不得给那些混吃等死的兄弟。
可惜,上皇临死之前封赐那么些王位。
他在不甘心也得养着。
不过,想要赐封郡公、镇国公,且等几年吧。
乾元帝与嘉和帝一样,与其用那些混吃等死的大兄弟,他宁愿施恩十五十六十七这些小兄弟。
乾元帝这些时,尤其厌恶五六七仨,叽叽歪歪什么女子插手侍卫处,不妥。
还说什么愿意监管侍卫处与内务府。
哼,忒不要脸!
这是想要架空他这皇帝嘛?
自从被人提起皇后手握女卫,监管侍卫处不妥之后,乾元帝不悦之余,头一个怀疑是老八捣鬼。
这个家伙虽然被圈禁,竟然好几回偷偷派人从狗洞进出。
通政司一直盯着他。
乾元帝知道他闹不出幺蛾子,便没管他。
结果,这个家伙真是不大老实,他派遣的小太监竟然跟五六七几个王府串联。
再加上五六七忽然冒出来,乾元帝都不用审讯,就知道这些人在谋划什么。
元宵节。
乾元帝忽然召集兄弟们吃元宵。
虽然爹死了,不饮酒吃肉,元宵节吃元宵还使得。
乾元帝在元宵节上大发感慨:“前儿五弟六弟七弟前来纳谏,说是宗室子弟这么白白闲着,不是个事,应该安排差事。
朕思忖之后觉得可行,朕准备扩充锦衣卫,新增一个千户所,称羽林卫。
但是吧,事情得一步一步来,先增加一个百户所,慢慢扩充。
百户所的御林卫都从王公宗室子弟中挑选。
他们将来毕竟要册封郡公镇国公将军嘛。
若没有丁点功劳,朕想要册封也不好开口。
诸位兄弟以为如何?”
并且,乾元帝有规定,羽林军只招收十岁到十五对的宗室子弟。
上午念书,下午练兵。
乾元帝很是雷厉风行,言罢起驾到了蓬莱水域。
此刻,蓬莱水域千里冰封。
乾元帝命锦衣卫考核这些王公宗室子弟,也不需要百步穿杨,更不需弓马骑射,只需背着弓箭,在冰面上跑上三圈即可。
王公子弟也好,宗室子弟也好,十岁左右还被祖母抱在怀里哄着吃糖果呢。
好些个人出头反对:这个法子不妥,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呢?
乾元帝当即叫出水楹:“十九弟,你给兄弟侄子叔王做个示范,今日你跑完五圈,母后皇太后赐给你的逍遥王的称呼,就落实了。”
水楹有点蒙:“四哥啊,这么容易吗?不需排兵布阵呢?”
小花精笑道:“十九弟安心,天子口衔天宪。”
十三笑拍小十九:“陛下乃是金口玉言,岂能儿戏。”
水楹高兴得纳头叩拜:“臣弟谢恩,四哥万岁万万岁。”
乾元帝笑眯眯的亲手搀扶水楹:“地上冷,无需叩拜,办差去吧。办不好可是要打板子哟。”
水楹拍拍胸脯:“四哥您就晴好吧。”
水潡见这么好的事情,偷偷咽口水,跑五圈有什么问题啊,跑十圈也成啊。
却见他爹瞪眼,缩回了脑袋。
水泽也想封王呢,见十三叔瞪水潡,知道今日不可为。
这两人要显摆,颠颠跟着水楹跑了:“十九叔,您等等,侄儿为您护驾。”
三人不管后面那些穿貂裘、缩脖子的兄弟侄子,呼啦啦跑远了。
水清也要去,小花精给摁住了。
已经公主了,还想当女王?
十三看着这些犯蠢的侄子与堂兄弟,顺手一挥:“跑啊,不想赐封郡公国公啊?”
这一说,呼啦啦的人群就撒出去了,随即就是啪叽啪叽一阵响动,一下跌倒十好几。
今日冰面很结实,又有先前的教训,十三派遣的锦衣卫整个围城一个圈子,谁也滑不出去。
跌倒不会取消资格,继续跑完三圈就行。
一群人足有百十多,先后跌倒一百多。
没跌倒的都是岁数大一些,在十五岁左右。
十岁左右的根本不成,跌倒一回就哭鼻子,被锦衣卫送回到父亲身边。
跟得上水楹步伐的只有五个人。
水潡水泽占了两个位置。
剩下有个是大皇子恭亲王家里的小世子。
一个是安平王家里的世子爷,今年也是八岁。
当时他被册封王世子,却被宗亲们议论好久,觉得乾元帝偏向得没边儿。
如今算是活打嘴了。
人家安平王世子爷很不错。
安平安自己藏拙,却没准备让儿子藏拙。
他想得清楚,他可以依靠兄弟,他儿子要凭本事。
这位小王爷在家里可是请了名师指点,下盘比那些没练过的孩子稳当。
再有一个却是最逍遥成天唱戏的九爷家的长子。
今年十三了。
九爷爱唱戏,戏子里面却藏了得罪了大官的镖师。
因为生得美,得罪了大官,托庇在九爷门下唱武戏。
五六七几个家里的儿子,个顶个软脚虾。
十五岁的儿子都跌得鼻青脸肿,没得一个上台面。
乾元帝说是招收一百人,结果,跑完三圈的勉强十五人。
大月朝的宫廷侍卫,都是从宗室王公勋贵子弟中招收,进门不考核,进了门强化训练三个月。
当然,也有带着武功进入锦衣卫者,却是少之又少。
看看荣府的贾赦与贾政贾珍这些人,就知道了,一个个都是软脚虾。
荣府若非贾代善健在,估计孙子辈也是一群软脚虾。
乾元帝这时看着五六七三人:“敦郡王(老五),勤郡王(老六),顺郡王(老七)你们三个想监管侍卫处是吧?说是十九弟小孩子家家,在侍卫处晃悠不成体统,如今怎么说?
别说哥哥不给机会,你们三个去跑五圈,只要跟得上十九弟,朕让你们监管侍卫处与锦衣卫,如何?”
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这几年可是没吃素,不像乾元帝十三十七精干干。
他们都细皮嫩肉,满肚子的膘子。
这三人去跑,不说摔死吧,肯定鼻青脸肿。
三人跪地磕头:“皇兄饶恕,臣弟们猪油蒙心了,不该妄议朝政。”
九十十七几个出面求情。
乾元帝挥手:“不怪你们,只是你们的性子朕了解,你们每日吃好喝好,万事皆好。
为何忽然妄议朝政?
说清楚了,朕不怪。
若不然,这个诋毁君王的罪名可是不能饶恕。”
十七这时忙道:“四哥慧眼如炬,这确乎不是五哥六哥七哥的性子。”
又做好劝慰三位:“五哥六哥七哥,难道要替人背黑锅吗?四哥说了,只要说实话就饶恕,机不可失哟?”
这三人挨挨蹭蹭不说话。
乾元帝起身就走了:“忠靖王叔,您是宗令,恭亲王,您是大哥,您们二位看着办吧。”
乾元帝起驾回宫了。
小花精自然亦步亦趋护驾。
忠靖王根本不等众人散去,上去就给三人三脚:“糊涂东西,想把先皇留给你们的金饭碗砸了,就憋着吧。”
恭亲王是大哥,给三人一人一顿板栗:“这是最后的机会,你们再冥顽不化,莫说是我这个大哥,就是叔王也救不了你们,还不快些说清楚?”
这三人也有委屈:“八弟说的也不错啊,为什么放着我们兄弟不用,却用后妃家?
尤其是皇后,竟然敢饲养女卫,这是要干什么?”
恭亲王闻言大嘴巴就抽过去了:“皇后掌管后宫,岂是你们能够置喙?
后宫的事情不归皇后掌管,难道归你们掌管?”
三人道:“可是,皇后还掌管着侍卫处?”
恭亲王道:“本王没听到任命皇后监管侍卫处的圣旨,你们怎么知道?
你们看见了?
窥视宫闱乃大不敬。
老八活腻味了,你们也想死啊?
十四至今还在守皇陵,你们是谁啊?
几位叔王都没说话,你们与国有何功劳,敢对陛下评头论脚?”
十三看着恭亲王借题发挥,言道:“大哥,还没问清楚,怎知几位哥哥窥视宫闱?”
又看忠靖王:“王叔身为宗令,还是仔细询问清楚吧,这里不是询问的地界。”
安平王这时附和道:“十三说得对,宗室有宗室的家规,陛下既然信任王兄,还是着急族老们一起询问吧。”
忠靖王就是看不惯平王乐王两个巴结陛下,却又不敢发作。他一旦失去了宗令甚至族老的身份,就成了闲散宗亲了。
他固然不怕,儿子们却要在陛下手里生存。
子子孙孙擎等着陛下赐封呢。
只得忍气,心里却在怨恨裕亲王与豫亲王:教子不严,跟着废太子瞎参合,弄的人才凋零。
如今宗室是拿陛下毫无办法了。
他堂堂王叔,被陛下呼来喝去,像是使唤丫头。
可是,他不服气还不成。
安王平往擎等着这个宗令出缺呢。
他又剜了眼恭亲王:这个小子当初看着英雄了得,如今也盯着这个宗令了。
忠靖王冷哼一声,拖着三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晚点,可是字数多啊。
要表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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