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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惠民署还铺张不开, 那就要换将了。

    朝廷每年给惠民署划拨一定的医药经费,也会划定公田。

    然而,朝廷的公田, 也是知府老爷握着, 能不能把经营权夺过来, 至少能够要到每年的出息, 就看紫月的本事。

    地方官山高皇帝远,赈灾款项都敢私吞, 未必不敢侵占公田。

    不然,义仓年年空虚,因何而起?

    若非如此,乾元帝也不会咬牙切齿的发誓,等他缓过来,一刀一个贪官。

    惠民署一直都存在,义仓自前朝都有设立。

    按照义仓的数目,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却年年有灾民上京。

    皇太后亲自盯着这十年,顺天府惠民署与南苑惠民署,才算是真正运转起来。

    往常,户部钦差检查,下面官员临时抱佛脚,应付一下差事。

    钦差一走, 惠民署除了一块牌子, 什么也没落下。

    甭说江南湖广那么远,就是宛平,距离皇宫不过三十余里,也就是一块空牌子挂在茅草屋上。

    宛平县也就是贾政这个实诚人做县令,真正起到赈济的作用。

    其余县令, 都是把灾民往顺天府的辖区忽悠。

    百姓心里也觉得皇城更加可靠。

    宛平知县也是一肚子气。

    不说王公清贵欠赋税,皇帝老爷的一百多亩田 ,也是年年不纳税。

    他都不知往哪里去喊冤。

    关于苏州惠民署重建,小花精写了精确的筹备计划递到御前。

    乾元帝一看主持人是皇太后的殿前女官,总算警觉了:“梓童偏爱用女官啊?”

    小花精玉手一摊,水盈盈的眼眸满是无辜:“臣妾想要在州府筹建惠民署,替君分忧,虽然是为国为民,避免百姓们背井离乡,安坐故乡等待赈济。

    论理,当由衙门负责。

    陛下却那么忙,又要强军,又要发展农桑,又要推广新作物,实行新税制,一堆一堆的烦心事儿。

    臣妾不忍心再让您劳累,只能臣妾来经管。

    可是,后宫不能干政呢。

    臣妾无权调动州府百官,能够调动者,也只有女官。

    再者,臣妾想着,女官不为人重视,同样就不会引人注意。或许,她们下去收集情报,比通政司还要还隐蔽呢?

    陛下您花费这一笔银子,肯定能够事半功倍,收到十倍百倍的回报。”

    乾元帝闻听此言顿时有了兴趣:“梓童坐近些,咱们仔细揣摩商议……”

    乾元帝最终大笔一挥,划拨了惠民署一千五百亩公田,作为惠民署的地盘,并亲手题字《江南惠民署》。

    紫月为惠民署掌印女官,正五品。

    同时,尚食局派遣司药两名,典药两名,掌药四名,医女十二名任惠民署大使。

    女史十二名,女卫三十六人,可算一个小总旗。

    惠民署人事调配直属六局管辖。

    惠民署有配合地方官府,救治百姓灾民的职责,却不受知府的行政管辖。

    医女、女史,每年可以参加太医院考核成为司药,典药、掌药。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紫月于三月初带领着自己的属官,拜别太后与皇后出京而去。

    女官与紫云卫统一服装,一色是乌纱帽紫衫。

    不过女官的官袍按照品级,绣白鹇,鸳鸯、鸂鶒、鹌鹑。

    医女女史则是紫色葵花图案。

    女卫一色都是紫色的飞鱼服。

    小花精给紫云卫设计了梅兰竹菊的等级女卫服饰,被乾元帝否决了:“女卫也是武官,武官就要用动物做补子,这是惯例。”

    小花精道:“臣妾只是怕御史又出来絮叨,让陛下耳朵不安静。”

    乾元帝冷哼:“朕钦赐的服饰,谁敢嚼舌?且女卫只是守护惠民署,又不干涉地方军政,他们嚼不着。”

    乾元帝这样大方信任,小花精有些愧疚。

    其实这般一来,她这个皇后已经掌握了地方的消息渠道。

    小花精不会插手地方军政,却可以掌控消息,做出应对。

    惠民署会一点一点延伸触角,大量启用女医,最终覆盖十三行省。

    如此,她就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坐镇中宫,知晓天下。

    水泽册封太子,就能安如泰山。

    谁敢有些许的动静,她就能提前化解扑灭。

    女卫身怀武功,掌控府衙动静易如反掌。

    当然,除非母子们性命攸关,否则,小花精绝不会跟乾元帝作对。

    对于乾元帝的信任支持,她会竭力配合,辅助乾元帝,真正的掌控天下。

    这日小花精正看着紫月与云霞云朵沿路送回来鸽信。

    两下的情况大致相同,只说辞不一样。

    一路平安,没有遇到水匪也没有遇到其他官船刁难。

    胡娟忽然给小花精传信,却说是太后娘娘病了。

    皇太后自从小花精进宫做女官,十几年从来没有生病过。

    具体情况胡娟没有细说,只说是春夏之极,气候变化所致。

    水清的信件则明晰许多。

    她告诉小花精,皇太后是因为见过穆王妃之后,当晚就病了。

    小花精基本猜到皇太后的病情。

    当初许家发配,嘉和帝以及所有人都隐瞒了许家人的消息。只知道许家只剩下一个侄子,在当地娶了媳妇,安家落户了。

    当时许家三房,有三十几个主子,怎么就只剩下一个大房的侄子了?

    皇太后一直没弄明白。

    估计是穆王妃不知情,说漏嘴了。

    荣府的当家人或许知道。

    但是,小花精从来没有询问过,肯定又是一篇血泪史。

    不然,嘉和帝那种冷血之人都不忍心,肯定惨烈至极。

    小花精不敢怠慢,即刻改扮衣衫飞马去了南苑。

    皇太后身体没有病症,只是精神亢奋以致失控,双眸通红。

    穆王妃都吓着了,跪在门口。

    水清与胡娟平嬷嬷,守着皇太后。

    说是守着,几乎是摁住。

    平嬷嬷用手捂着太后的嘴巴。

    皇太后的话把大家都吓着了:“本宫要去铲了地宫……”

    水清已经哭了。

    胡娟见了小花精也哭了:“娘娘,您总算是来了。”

    皇太后自说自话,根本不听人劝。

    这是迷了心窍。

    小花精没有多说话,伸手接过皇太后,手指在她脑后一摁,嘴里劝道:“娘娘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小花精安抚了皇太后,支开了水清,这才召见穆王妃。

    穆王妃吓得面色煞白,腿子直打颤。

    小花精不等她磕头就免了她跪拜:“坐下说话。”

    穆王妃哧溜就跪下了:“臣妇真没想到,一句话就引起了皇太后那么大的反应。

    之后,皇太后下懿旨要臣妇据实禀奏。

    臣妇不是有意,求皇后娘娘恕罪。”

    皇太后也是遣散了左右召见穆王妃。

    小花精除了从穆王妃这里打听,实在没有其他的途径。

    小花精道:“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无益,据实禀奏吧。”

    穆王妃磕着牙花子说了始末。

    皇太后夸赞穆家满门忠烈。

    穆王妃也是为了讨好皇太后,说了一句:“太后谬赞,臣妇实不敢当。

    要说节烈,大月朝谁家也比不上许家,老夫人的高风亮节……”

    这么一句话引起了皇太后的警觉。

    威逼之下,穆王妃说了实情。

    当初刑部衙役押送许家老少出了直隶的头一晚,就行了畜生行径,强逼许家孙小姐侍寝。

    许家上下自然不能答应,与他们拼命。

    许家满门文官,几乎人人受伤。

    这边混战结束,徐老夫人与两个老妯娌,五个儿媳妇,三个孙媳妇,五个孙女儿,包括一个五岁的重孙女,齐齐挂在驿站的房梁上了。

    当时恰逢旱灾,路上饥民遍地。

    饥民看见吃食无疑土匪。

    官差为了遮掩罪行,坐视灾民哄抢了许家的吃食,不仅抢夺食物,就连友人接济的膏药银票都被抢了。

    许家余下十几个男丁,又伤又病又饿,一路走一路倒卧。

    许老爷子的两个兄弟,还有大房的两个儿子受伤太重,最先倒下了。

    一路上灾民骚扰,官员不敢伸手。

    活下来的是一个十岁的小孙子。

    一路上活着的许家人都扣下食物给他吃饱,打斗的时候也没受伤。

    这般还是后来遇见了锦衣卫一个追踪案犯的卫小旗。

    押差们才有所收敛。

    这个卫小旗一直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发配队伍左右。

    许老爷子一家人才没再受饥民骚扰。

    走到云南云泽,只剩下许老爷子与一个儿子,一个小孙子。

    地方官倒是没有刻薄徐家,将他们安置到了云泽下面的大井镇。

    大井镇距离云泽只有几十里,许老爷字把家安顿下来,精气神一松,当晚睡着去了。

    次子伤痛过度追着老爷子去了。

    许家虽然分了地,但是,许家的家资耗尽,十岁的小孙子全靠吃百家饭。

    这个叫许绩的孙子后来娶得媳妇,就是当初他长大了做长工人家的姑娘。

    姑娘姓周,家里三个女儿。

    周招娣招赘了许绩,儿女都改姓了周。

    全家惨死又绝了子嗣,皇太后不疯癫才奇怪。

    小花精看着穆王妃心情很复杂。

    怪她吧,也不是她做恶。

    不怪她吧,心里又有些堵得慌。

    这王妃,就是一朵后宅的白莲花。

    嘉和帝指婚,肯定没想让穆王府壮大,指了一个破落宗亲家的傻白甜的嫡女。

    估计是怎么傻白怎么指婚。

    她还是豫亲王的族亲。

    如今算是全家发配东省地开荒去了。

    她原本战战兢兢,想着讨好太后,竟然把天戳了个窟窿。

    小花精捏捏眉心,心里想着这样的婆婆也好,方便水清掌控穆王府。

    小花精有心给水清做脸,挥手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花精这边守着皇太后,替她治愈清心,让她身心轻松好好睡一觉。

    穆王妃回去就病了。

    小花精让胡娟去请脉,回来说是激怒攻心,惊吓过度,烧的嘴巴都起泡了。

    小花精想着应该一半是病,一半装可怜,博同情。

    穆良玉前来求见小花精,小花精推了两次。

    第三次,水清前来探路,穆良玉跟着尾随进来,进门就跪下请罪。

    小花精这才表态:“这事儿不怪你母妃,本宫忙糊涂了。

    清儿,把头里得的莲心茶冲泡,给穆王妃喂上三遍,心火泄了,人应该能清醒。”

    穆王妃若是知机,应该尽快痊愈,前来照顾皇太后。

    这才从容的脱身之策。

    水清告退,穆良玉追着出去了。

    小花精看着穆家母子心里叹息,怪得陛下欺负穆家。

    这个小王爷,与其说玉树临风,不如说弱不禁风。

    行走间拿着把扇子,雪白的袍子,腰里挂着许多的小饰物:银三事儿,镂空的银质香薰球,身上还有一股甜腻的香味,荷包里竟然装着蜜饯话梅。

    这是晕马车啊。

    真是比闺女还养得精细,直追宝玉这个凤凰蛋了。

    一个小王爷,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能科举做官,可不得就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呗。

    小花精看过了,他脚下虚浮,太阳穴塌陷。

    他是真的半点武功也不懂。

    倒是一双玉白修长的手。

    想来琴棋书画应该懂。

    这个长相倒是俊美,水清嫁给他也不算亏。

    水清跟穆良玉不会有多深刻的爱情。

    驸马赏心悦目,有些小雅趣,水清一辈子也好混出头。

    当初云南传回来的消息,说这个穆良玉也是喜欢跟女孩子玩耍,喜欢看戏看闲书,走狗斗鸡,不爱读书练功。

    小花精以为是穆王府避世的噱头,不想竟真的把小王爷养成大小姐。

    穆王府有个毛病,就是庶子庶女特别多。

    老沐王爷不能参政,可着劲儿造孩子了。

    水清这边情势大好,穆家母子把她当成仙女一样敬着捧着。

    皇太后这里却不乐观。

    凌晨时分,皇太后清醒了。

    当初的疯癫没有了,却是一声声的噎气,默默落泪。

    这事只能皇太后自己放开,别无他法。

    小花精慢慢替太后顺气:“媳妇已给十三弟送了信,也给我祖父送了信,让他们帮忙寻找当初的差役。

    首先弄清楚是谁下黑手,然后,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皇太后狠狠一捶雕花床,喊道:“杀父辱母之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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