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也不见天道给他些什么助力, 偏生就在这种时候参合一脚!还这么损!
莫不是就等着看他笑话?
凌启玉是真的气得牙痒痒,不停的在心里激情辱骂贼老天!
骂的正是起劲时,忽然眼前白光闪过, 还没等他在那天旋地转的法则中缓过神来, 便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许是觉得这般还不够倒霉,紧随其后将他紧拥着的李澜江也摔压在他的身上……
就连白墨竹、毛团子以及师抚二人都随着他们同个地方冒出。
将凌启玉摔压埋成了个小山丘,严严实实, 只剩下个脑袋是露在外头的。
这一刻, 凌启玉感受到了来自老天的恶意。
这绝对不是意外!
自从恢复书黎桦的记忆后,贼老天就使劲的欺负他, 使劲的压榨他!生怕他逃脱所谓的‘使命’。
李澜江可不止凌启玉此刻在想着些什么, 迅速反应过来的他直接将身后压着的人全然揭下,同时扶着道侣站了起来,轻声询问道:“可有伤着?”
修为同心境都已然高深起来的凌启玉自然是伤不着的。
反倒是方才堆压在他们身上的几人,直接被掀得在地上滚了圈, 两只毛团子甚至连蓬松的毛发的滚得占满了泥土,若不是被撞到石头的兔子及时捞了把,恐怕现下还在地上翻滚着且也难以分出原来的颜色。
真是好不可怜。
“无事。”
凌启玉调整好情绪,边摇头,边乖巧的朝着李澜江抿嘴笑了笑。
不是伪装,也不是旁的什么。
习惯使然罢, 在李澜江面前, 他永远都是对方的玉儿。
瞧着身前道侣的笑容,李澜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抬起手, 单手轻捧起凌启玉的脸颊, 同时用指腹为对方擦去脸上那压了大半张脸的黄泥印子,轻声说道:“小花猫。”
……
凌启玉笑容渐渐僵硬,迅速抬起衣袖擦向另外半边脸。
定眼一看,好家伙!
长袖都脏了大半,在仔细瞧去,身上就没几处是干净的,整个人如同在泥里打了个滚!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天爷就是针对他,就是要让他出糗!他越不高兴,那位就越是开心!
李澜江见着凌启玉整个人都充满沮丧之意,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眸中满是不悦,连忙为对方施展了祛尘术,同时安抚道:“小花猫也很可爱……”
话才刚说到半,他便发现自己所施展的法术并没能达到丝毫的效果。
眉心微皱,才惊觉这方世界中法则混乱无比。
描述得准确些,那便是安静得萧条,而又萧条得尽是荒凉!如同消亡了千百万年都无人到达过的地域,没有丝毫的生机!
整方天地都被死气沉沉的灰雾笼罩着。
除他们这无意间闯入的几人外,没有任何的色彩。
死亡,也不过是如此。
凌启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见着李澜江正神色严肃的打量四周,他也随着对方的视线望去。
入目既是荒凉。
天地都被灰雾覆盖在内,万物都处于枯亡之中,这方天地就像是从未见过阳光般,冷清得让人不禁心慌。
因那灰雾的缘故,哪怕是到他这等境界者,亦无法目视太远,便也无法知晓远方是何模样。
“这是…这是晨曦大世界的碎片!”正眺望远方的师抚忍不住惊叹道。
他活得虽够久,但也不只是什么都知道。
比如这晨曦大世界,就本不该是他这个小卦师应当知道的事情,可以说这个世界上还能知晓此事者定也都在仙界之中。岁月不留情,天亦不留情,若不愿飞升便是强行停留人世间也不可能与天同寿,除了合道外便只能往着生命的尽头走去。
而眼下,是天给了他这个消息。
是天借他之口,将晨曦大世界之事告之于李澜江与凌启玉!
思及此,师抚浑身冰冷。
他不知天要做什么,也不知这对李澜江等人有无害处,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天的意愿继续走下去。
自踏入这修行一途领悟道法开始。
就注定着他只能做天道的棋子,无法摆脱,也不能摆脱。
在心中轻叹片刻。
师抚背向李澜江与凌启玉,缓缓继续开口说道:“此处应是昔日上古混战的战场,这地上的坑坑洼洼就是那场混战留下的痕迹。”
天命不可违。
作为棋子,没有明确降下指示的时候还能任性稍许,而眼下,他也只能听命行事。
也罢。
若是真到那等时候,他定会尽力为这对亡命鸳鸯立个衣冠庙,李澜江这都活了两世,还得了个心意相通的道侣,也不枉人世间再走这一遭。
师抚复杂的心思自是无人知晓,能明白的也只有那无声无息且无处不在的天,但天并不打算关心这个‘老棋子’在想些什么。
天若是能表达自己的情绪,恐怕只想冷笑。
视万物为蝼蚁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这万物若是有些什么风吹草动,都琢磨着是天想要做些什么,是不是要去害谁。
呵!
祂可没有那等闲心。
只要不破坏规则,才不会去理会些什么。
哪怕破坏了又如何?
毁灭后再生,祂也依然还是祂。
天静静的注视着那一行被祂选中的人,忍不住将法则拨乱了些。
祂是不关注蝼蚁。
但那半属于祂的仙界决不能出事。
突然间,天地震动。
李澜江与凌启玉还没能开始思考出些什么,便惊觉这方世界碎片发生了变化,地裂天崩,似是在重现着当年那场上古混战,只不过战场是除他们几人外,再无其他。
反应迅速的李澜江连忙以自身法则撑起一片小空间。
然而此处的天道法则渗透着实太强,且那些混乱繁多的法则似是游动起来,拥挤得让他难以喘气。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奋力撑起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将凌启玉揽入怀中后,又迅速飞身拎起抱着两只毛团子呆呆愣愣缩在石头旁的徒弟,还不忘把师抚二人都用膝盖踢了进来。
地面裂痕愈作愈大,不得不飞至半空,即便如此,身处李澜江空间中的他们也难以保持着身形的平稳。
形势严峻。
凌启玉也顾不得太多,他直接将往昔书黎桦琢磨出来的虚拟数据替代天道法则的方法,轻轻覆盖在李澜江那空间法则之上,到底还知道着自己那作为书黎桦的身份不好解释,便欲盖弥彰的借口解释道:“我将仙君洞府中的阵法移出,应也有些帮助。”
闻言,李澜江并没有多说什么,将一切思绪都强压心间,只应了声好。
到底是这片法则的掌控者。
他又怎会分不清洞府阵法与法则的区别?
天塌地陷还在继续着。
有了两层法则掩盖的小空间像是独立出这方世界般,不受任何影响。
小空间并不宽阔,不过是勉强容下十人的大小。
被踹带着悬空的师抚见着这方小空间,眼前微亮,本想说些什么,但外头那天地震晃得愈来愈厉害,也就没了心思。
旁的他是不知。
但这情况,他却是明白为何而起。
倒是宁愿自己糊里糊涂,而不想如今这般只知稍许!早知如此,不若就直接合了道,也就不必操那么多的心!
‘哎哟,哎哟……’
‘重……’
‘甚是沉……’
‘痛……’
‘哎哟……’
年迈的声音虚弱无比,却回响在天地之间,如同万千利箭,直射一行人的脑海。
就连两只毛团子,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那声音不停的呻吟着,一声接着一声,穿透了时间,也穿透了空间。
这是超越了人世的力量。
只有拥有仙界记忆的凌启玉才知晓,声音的主人定有破道之境,恐怕…还能更高!
也在这时。
那声音停止了碎碎念念,似是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咦?此是何处?’
‘吾在何处?’
‘怎这般沉重?吾的壳呢?’
‘吾是谁?’
……
那声音自言自语了许久,声音拉得极长,字句都慢悠悠的说着。
似是发现李澜江一行人的存在,又‘咦’了一声。
同时,这小小空间突然翻转震颤起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像是被什么东西按停止住般。
李澜江同凌启玉可以感受得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拨着空间,随后又按住了空间。
‘哦?吾已身陨。’
那道年迈的声音恍然大悟的感慨着,依旧是缓慢的语调,且不带任何的情绪,平静的如同本就该如此。
但很快,又开始疑惑起来。
‘怎还存于世间?且身甚重?尔等可知为何?’
这话明显就是在询问着空间中的几人。
还没等他们想出该回答些什么,那道声音便再次开口了。
‘哦……’
‘吾本该身陨,南取吾身作界天甚悦因果间幸得留魂……’
话才刚说到半。
天罚直出。
千万条雷龙直下,劈打在了那裂深不见底的大地上。
转眼间虚实交接不停,雷龙穿过时空劈打在那灰色巨石块之上,劈得石块褪下颜色,露出里头青白交接的诡异纹路。
待雷龙全然落毕,石块竟还存于原地,除却灰色外皮,半分未损。
半晌后,青白石块旁忽弹出了个…脑袋。
紧接着短短的四肢也伸了出来,舒展片刻后,又缩了回去,只留那眉须皆白的脑袋长长的往向天空,极力睁开那双松弛的双眼。
叹息着:‘颇痒,再来。’
……
凌启玉这一刻只想给下面那位大概是龟类的强者竖起大拇指。
连天都敢挑衅!
不愧是从上古‘活’到现在的强者,强中之强!
就这般静静的等待了许久。
万物无声。
只有如同在万千深渊之下的某个脑袋还在极力的望着天,似是有所疑惑,又慢悠慢悠的继续开口道:‘何为不可言说?南怎了?’
同样的天罚。
同样的雷。
劈打在了同样的地方。
龟只是老得糊涂了点,但也不是傻子,雷下的那刻,便动作利索的缩进了壳里,连长长的白须都没有落在外头。
那速度。
堪比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