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 一切公司里的事情都暂时放到脑后。
晚上曾国强美滋滋地去温酒,三瓶啤酒从热水里拿出来的时候都是烫的。陆云泽是真不大能喝酒,但这会儿也想尝尝, 拧开盖子之后就在那抱着酒瓶抿, 姿势特别让人想笑。曾老头被他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弄得腮帮子都酸了,还是贺邵承去拿了三个干净的玻璃杯,把啤酒倒进杯子里慢慢喝。
陆云泽扁扁嘴,抱着杯子小口抿去了。
他就是不能大口喝,一大口灌下去, 岂不是马上就要醉了?而曾姥爷偏偏就喜欢大口大口吞,嫌弃外孙喝酒没魄力, 还不如去倒点饮料呢。贺邵承在一旁笑着转移话题,将自己杯中的啤酒一口干掉半杯。老头这才高兴了,拍着小贺的肩膀和他开始聊天, 筷子还一会儿夹片叉烧, 一会儿夹一粒花生米。
汽水儿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毛发里还躲着小白这只怕冷的猫。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时间过得飞快, 一顿饭就能吃上两个小时。陆云泽喝了一半啤酒,就先跑去打米饭了,最终倒是他第一个吃完, 贺邵承和曾姥爷还在喝啤酒。他咬着筷子在一旁听,如果提到自己了解的事儿就跟着说两句。大约是老坐着累, 还往贺邵承肩膀上滑, 一点都没掩饰彼此之间的亲昵。
曾老头一直都在“嘿嘿”的笑,就算小贺和他外孙没法生出个孩子来,他也挑不出这对小情侣的任何毛病。
一瓶啤酒下去, 陆云泽果然醉了,脸颊红得像是两个苹果。他一醉脑袋就昏,也不分场合了,不断地往贺邵承怀里蹭,要贺邵承抱抱,再抱抱。
他耳朵通红,但全是喝酒弄的,才不是在姥爷面前害羞呢。反倒是贺邵承难得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颊,一边抱着怀里的么儿,一边看向姥爷。
“么儿他酒量差,在上海基本没碰过酒……”
曾国强喝着最后一口汤,笑得眼睛都要没了:“酒量这种东西就是要锻炼才能涨,也就小贺你宠着他。”
“少喝酒也没坏处。”贺邵承也笑了,摸了摸怀里人发烫的脸颊,“姥爷你先坐着,我把么儿抱到楼上去,等会儿下来收拾桌子。”
曾国强摇头:“哪要你收拾,刚才做饭都是你在忙,姥爷又不是手脚失灵了,姥爷自己来。”
他说罢就站起身开始收碗筷,贺邵承当然不想让长辈去做这些事,但他怀里的人却醉得很晕,一点都不肯从他身上挪开。没有办法,他只能扶起么儿,低声哄着让他上楼。陆云泽揉揉眼睛,也没说到不能走路的地步,这就跟着起来了。
一直在走到楼梯口之前,他都是老老实实在走路。
可看见了楼梯,他就不肯动了,哼唧着要贺邵承背。
曾国强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家外孙赖着小贺,像是个王八一样要往对方身上爬。也亏得小贺性子好,有耐心哄他,还真的蹲下身去背,稳稳当当带着人上楼。老头在背后看得直笑,却是没听见自家外孙贴在小贺耳朵边说的那句话。
陆云泽下巴搭在贺邵承肩膀上,嘴唇都贴着对方的耳朵尖:“今天……还亲热吗?你没补偿够呢。”
贺邵承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稳稳地背着他上楼,“乖,再等等,等到姥爷睡了之后,我就疼你。”
“嗯,我要你疼我的。”得了应允,陆云泽高兴了,晃着脚踝去亲对方耳朵。他喝了酒之后兴致特别高,否则按照平时早上被疼过的经历,他晚上是扭着头想跑的,才不会主动送上门去呢。
回了卧室,贺邵承终于把他放在了床上,接着又去浴室开水,给他拿睡衣和更换的内裤。陆云泽已经躺到了那张他们俩初一一块儿睡的大床上去,左边翻一个身,右边翻一个身。
“你一开始,都不敢抱我,就贴着我睡……后来就一下子开窍了,天天抱得死紧。”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贺邵承回来的时候主动搂着对方的腰,蹭着面孔嘟囔,“你肯定早就喜欢我了,说不定还偷偷亲我来着。”
“贺邵承,你偷亲过我没?”
贺邵承帮他脱外套,抱着人揉揉脑袋:“当然偷亲过,好了,先去洗把热水澡,乖。”
“还真的有!”陆云泽眼睛睁圆了。
他拉着对方的衣袖想问是什么时候,但贺邵承这会儿却不愿意说了。他总不能告诉么儿,自己在彼此刚相处没几个月,就下定决定要一辈子陪在这个人的身边。怀里的小醉鬼也没什么力气,很容易地被他抱到了浴室里。陆云泽揉着眼睛坐进浴缸,被热水蒸得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红。
贺邵承低声哄着:“我下去帮姥爷洗碗,么儿,你自己洗澡,可以吗?”
“我喝的又不是白酒……”陆云泽揉了揉被水沾湿的眼睛。
他在浴室里慢吞吞地泡澡,贺邵承下了楼,却是刚刚好赶上帮曾姥爷打洗洁精的时候。他是个勤快的人,在小洋房里就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此刻更是愿意在曾姥爷面前表现,毕竟就算他们之间的感情再深,他也不是曾姥爷的亲外孙。而曾国强也在观察着小贺,冲了冲自己的手后便询问起了些许在陆云泽面前不大好问的话。
“小贺啊,你和么儿两个人,处得都挺好的吧?我看那小子肯定被你宠坏了,就知道往你身上赖。”
贺邵承洗碗的动作一顿,随即抿起了唇,轻轻点了点头:“嗯,但我也喜欢的,不全是他的原因。”
“你也别太惯他,家里有什么事多让他做做,我看他身上的肉都是软的,一点都不结实。”曾国强自己每天早上晚上都运动,对健身也多了几分了解,特别自豪自己肚皮上那几块腱子肉。当初年轻时他也有,媳妇可喜欢了,后来中年时慢慢没了,谁知道到七十多岁能再来一回!
贺邵承就只是抿着唇笑,不告诉姥爷自己就喜欢么儿肚皮上的那份软绵。
他能体会得到老人言辞之下那一抹隐藏着的担心,毕竟无论他们看上去感情多好,一辈子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他也理解曾姥爷的想法,便更加认真地把么儿放在掌心里宠爱。三个人吃饭也没多少碗,刷完冲冲水就能收。曾国强还去泡了杯热茶给小贺解酒,和他一块儿坐在客厅里的小板凳上继续唠嗑。
小白还窝在汽水儿身上,正帮着汽水儿舔脑袋上的毛。
冬天晚上冷,也就不出门了。电视机一开,家里头热闹又暖和。曾国强当初一句英语不会说,但现在却已经能进行一些日常的对话,他看到电视机新闻里播报美国的事儿,还把那单词念出来,然后和小贺一起哈哈大笑,再商量商量以后怎么一块儿去骗老外的钱。
陆云泽一个人在浴室里,揉头发揉得几乎要睡着。
泡在热水里太舒服了,他根本就不想动,可又想缩到贺邵承怀里去,只能继续撑着洗澡。好不容易把头洗完,他稍微搓搓面孔就出来了,套上厚厚的毛绒睡衣,像是个小羊羔一样往楼下去。
“贺邵承!”
“么儿?”贺邵承回头看人,手上还拿着没剥完的柚子。但在看见陆云泽湿漉漉的脑袋后,他立刻就皱眉松手,站起身大步过来,拿起他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掖了掖那些水珠。嗓音也低沉了下去,却又不是呵斥,只是比平时严肃几分,“怎么又不好好擦头发?现在是冬天,会感冒的。”
陆云泽至少还记得姥爷在,没直接抱住贺邵承,但也小声哼哼:“要你给我擦。”
他被按到了小板凳上,贺邵承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刚好比他高一截,伸手就能按在那湿漉漉的脑袋上。
曾国强吃了一块柚子肉,忽然觉得柚子酸得掉牙。
老头睡觉早,看完新闻就要去冲澡了,然后收拾收拾睡觉,明个带着外孙和小贺去厂子里参观参观。他年纪大,酸了一会儿牙也就不关注了,又不是没结过婚,当初他和他媳妇也腻歪着呢!曾姥爷摆摆脑袋,狠揉了一把外孙的头,把陆云泽弄得瞪圆眼睛,这才哼着小曲上楼去了。而贺邵承就在一旁闷笑,继续帮么儿把耳廓也擦擦干净。
“姥爷怎么又欺负我……”陆云泽委屈了,扁着嘴小声嘟囔。
“他是喜欢你。”贺邵承终于伸手抱住了人,亲了一口那泛着红的小耳朵,“姥爷他很关心你,么儿,真的。”
“可他明明对你更好……”陆云泽眨了眨眼,嗓音小了下去,“他都夸你,然后挑我毛病。”
“这不一样。”贺邵承又笑了笑,却不继续说了。
么儿是曾姥爷的亲外孙,损也是疼爱的一种方式。而他毕竟不是血缘上的亲人,所以姥爷才不会拿出对待么儿的方式来对他。他当然明白曾姥爷在人际相处之中的这份大智慧,此刻便哄着怀里的人。陆云泽其实也不笨,哪不明白呢?但他就是想叨叨,表示一下自己和贺邵承之间遭受到的差别对待。
“你会喝酒,长得高,身上结实,不贪睡还勤快,姥爷就喜欢你这种……”他掰着手指头点,“唔,算了,要我做到这些太难了,还是你来吧。”
贺邵承轻笑了起来,又揉了揉么儿软软的头发丝。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