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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小灵通都才刚刚开始进行初步研究的年代, 直接投资做与手机相关的事情也确实太早了一些。投资计算机相对来说又没有那么必要,因此贺邵承只是简单地说了说,还并不着急将自己的想法投入实践。

    两人的护照在一周后抵达, 陆云泽是跟着去参加国际会议的, 签证跟着院系里在办;而贺邵承则是随行旅游, 是单独去办理的旅游签。因为两人都是学生身份,无需多少审核, 签证也在两周时间内成功办下了。会议安排在四月十六号到四月十八号,三天时间, 规模宏大。而院系里的教授们也有意参观参观英国本土的风土人情, 因此整个去英国的时间拉长到了十天, 四月十三号就出发,到二十二号再回国。

    不少老教授也都是第一次有机会去国外,历史人都深知祖国能够被国际承认的不易, 这一次也十分郑重, 早就将报告的主题来回准备。穆教授英语最好,被安排上台发言,给了个分会场两个小时的发言时间。其他随行的人员则可以给给大会投稿, 作品以海报形式展览,之后还会评选出不同奖项,发与本次大会的纪念品。

    陆云泽得知会议主题后,就开始努力设计自己那一份海报了。

    他没什么考古经验,都是在课堂上学习,所以也无法根据自身的工作经验去写什么, 在咨询了穆教授之后,他选了古延陵的武进潘家塘遗址为主题,介绍一下中国新石器时代的早期文明。一张海报也写不下多少东西, 稍微贴几个图片,再谈一谈整个意义就差不多了。

    不过就那么短短的一小篇文章,陆云泽也反复磨了好几遍。

    他可不想给院系的教授们丢脸。

    四月十三号凌晨,他们一行人按时抵达了上海虹桥机场。

    因为费用自负,购买机票等事宜都是陆云泽个人去办的。他交给了贺邵承,贺邵承再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根据历史学院给的航班号定下了两个头等舱的座位。头等舱的票价比经济舱高了一倍多,但位置却会更宽敞一些,提供的食物饮品也会更精致。在十二个小时的飞行之中,起码能让乘客舒适几分。

    陆云泽其实挺想邀请老教授们一起来头等舱的,但想到教授们不贪财物,不慕名利的性子,还是放弃了。

    前往英国的票价并不便宜,因为是凌晨出发的航班,头等舱只有陆云泽和贺邵承两个人。座椅确实很宽敞,但和后世那种格外豪华的设备相比又朴素了一些,只是面前放了一张桌子,可以多摆放一些物品而已。他们优先登机,贺邵承穿了一身西装,四月份的天气还不是很热,西装外套也套在身上。陆云泽虽然也带了西装过来,但此时还穿着一件薄毛衣,是个彻彻底底的学生模样。

    能走国际航班的空姐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微笑着过来提供服务了。

    “请问两位想用点什么吗?”

    小菜单并不豪华,也就几个套餐和甜点饮品。陆云泽平时这个点早就睡了,今天却熬夜登机,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吃东西,只想赶紧躺下来睡觉。他软软地打了个哈欠,迷茫地看了眼贺邵承。贺邵承虽然还没这么困,但此时也确实没有想用的餐点。

    “两瓶矿泉水,谢谢。”他将菜单递还给了空姐,“有毛毯吗?”

    “有的,您稍等。”两瓶矿泉水拿出来,空姐又走回了服务间,找了一条比较厚实的毛毯。

    国际航班睡觉的人多,眼罩耳塞都是必备品,甚至还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具。陆云泽已经翻出了眼罩,勒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困倦地靠在了椅背上。毛毯过来时,空姐想要帮他盖,而贺邵承则是接过了毯子。他没有说话,就微垂着眼眸,仔细地给么儿压好了边角。

    确保吹着空调也不会着凉之后,贺邵承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把腰上的安全扣扣上了。

    这样体贴照顾的动作让空姐不禁愣了愣。

    不过她也知道不能随便说什么,那边经济舱登机也快结束了,是时候准备起飞的事宜了。

    陆云泽已经蹭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矿泉水喝了两口,贺邵承接着就将其放进了勒紧的网兜中,这样起飞的震动也不会让矿泉水瓶滚落在地。他还有些力气,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不必全程睡觉,因此贺邵承就去拿了一沓报纸出来,随便翻开看了起来。这次去英国,一方面是陪陆云泽参加会议,另一方面也是去实地看一看云聊国际版的推广和使用情况。他租用的服务器就在伦敦,差不多一个星期前得到了英国政府的各项批准,已经开始在英国范围内开展广告投放业务了。

    因为美国地区的不错反响,前来谈合作的商家也不少,并没有出现最差预想中的那种无人问津情况。

    云端在国内的广告招标系统也翻译了投放到了国际,虽然目前价格还不是很高,但只要用户数据跟上,广告这一块收入增加也是迟早的事情。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都遵循市场,贺邵承也不介意让市场来带动他们云聊的收费。下一步,他要进行的就是和国内一样的充值服务了。

    不过针对国内用户的一系列特权或许并不符合外国人的文化需求,因此他也必须切身实地的过来看一下,了解透彻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决定。

    商务舱和经济舱吵闹了一阵,但那些吵闹都离陆云泽很远,就像是隔了一层纱一样,虽然听得到,但却吵不到他耳边。他实在是困了,靠着椅背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直到飞机起飞时才清醒了一点。

    整个座椅都跟着震动,耳朵里则因为气压的变化泛起了一点不适。他迷茫地看看贺邵承,低喃了一声“耳朵”,一片口香糖就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

    “么儿,嚼着就好了。”

    陆云泽乖乖地咬了那一片糖,果真耳朵慢慢的舒服了,“啵”的一声通了气,疼痛也都消失不见。口香糖还挺清爽的,陆云泽没着急吐出去,继续嚼着,同时还看看窗外逐渐拉高的黑夜。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坐飞机呢……原先都没出国过。”晚上看不清多少风景,只是说在还未进入云层时,能够看到逐渐变小,逐渐模糊的城市霓虹。他轻喃了一声,因为困倦,嗓音又哑又软,“贺邵承,你睡觉吗?”

    “过一会儿就睡。”他翻了一页报纸,“么儿,座椅不舒服的话靠在我身上。”

    其实他们两个人独占头等舱,座椅都放下去了不少,比竖得笔直时舒服了太多。不过饶是如此,那也只是座椅罢了,和家里头的枕头是不能比的。陆云泽睡着睡着就会歪脑袋,而靠到窗边时又要被飞机的震动跟着震醒,只能靠在贺邵承那边,轻轻地蹭在他的肩膀上。

    贺邵承不动,继续翻阅着自己手中的报纸。

    飞行逐渐平稳,到了可以提供餐饮的时候。空姐又走了过来,拿着菜单询问是否需要什么餐点,而看到他们两人的姿势时却是不禁顿了顿。她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有一类人性取向和普通人不一样,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英俊的两个男性——

    “请问——”她还是轻声询问了。

    贺邵承摇了摇头,示意对方离开。

    空姐安静了,关掉了整个头等舱的灯,将宁静留给了这两位乘客。

    陆云泽睡得很舒服,靠在贺邵承身上,嗅着熟悉的味道,尽管座椅一直在抖动,身体也没法躺平,不过他还是彻底地放松了。头等舱不会轻易地有人过来,他也不必遮掩什么。小呼噜慢慢地冒了出来,贺邵承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他没有戴眼罩,就只是靠在了椅背上,跟着小憩起来。

    而经济舱里,穆教授正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瞧着面前的飞机餐。

    “老张啊,这是提前做好了放进烤箱里加热的?”老教授对什么事儿都充满了探究欲,“这是锡纸……?”

    “应该是的,锡纸不能放进微波炉,必须是烤箱加热。”一旁的张教授认同地点了点头,“我尝尝……呦,里头的鸡肉还挺嫩。”

    “飞机票这么贵呢,就吃这点东西,还不得给点好的?”穆国锋哼了一声,自己也拿起勺子开始吃了,“等会儿咱们都和服务生再要一份,多吃点,回个本!”

    老教授们吃个鸡肉饭都要探讨一番,仿佛面前的一份饭还承载着国家民生重要意义似的。他们也是第一回出国坐飞机,虽然深更半夜的,但那是一点都不困,吃完了饭之后还继续探讨了一下整个会议的流程,直到身边人都要睡了的时候才终于安静下来。头等舱的陆云泽已经彻底靠在了贺邵承的怀里。虽然坐着飞机没法拥抱,但把自己的肩头给么儿垫着,贺邵承也能感觉到那温热的呼吸吹拂过来。

    十个小时,睡睡醒醒。

    中途陆云泽和贺邵承也和空姐要了些餐点——虾仁面,红酒烩牛肉,一份沙拉,一份精致的小蛋糕。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是提前做好了拿上来的,口味还有些偏重。陆云泽吃是吃了,但接着又喝了一瓶水下去,继续困困地靠在贺邵承肩膀上休息。

    中国比英国快八个小时,出发时是凌晨,抵达时依旧是凌晨。

    头等舱先下飞机,下了之后陆云泽便站在通道入口处等待老教授他们一行。穆教授看见这小子还知道等,虽然“哼”了一声,但脸色还不错。对于贺邵承,他也有点印象,好几次这姓陆的小子被他带去博物馆,这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就是跟着的。

    估计是什么特别要好的兄弟。

    “走了,入关之后就坐车去大会主办方给我们订的宾馆……小陆,休息得还好吧?”他吹了吹胡子,“这个是叫……小贺吧?”

    贺邵承抿唇点头,喊了一声“穆教授好”。

    “嗯,也算是眼熟的小子了。”

    虽然贺邵承穿了一身西装,一看气度就不像是普通学生,但穆教授这么大把年纪了,别说是贺邵承这个年轻人,就算是什么市长、省长到他面前,他也不会鞠躬哈腰的。喊一声“小子”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一起出来的其他教授们则和蔼许多,一边熟识着聊聊天,一边往入关的地方去。

    凌晨入关的人少,也没怎么排队,过了安检又过了疫检,再检查一下文书即可。整个流程都还比较简单,凌晨三点半,他们一行人就彻底进入了伦敦界内,算是抵达这个城市了。主办方安排了宾馆,当然也安排了专门接送的车。穆教授是整个团队的代领人,也提前了解过,这会儿很娴熟地走到机场的电话亭里给负责接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陆云泽就带着贺邵承,老老实实地蹭了一回教授们的车。

    过去是十多个小时,但天依旧没亮,身体显然不大适应时差,这会儿又困又不困,也不知道具体该做什么。到了宾馆拿上房卡,等到进房间时都已经快五点了,也不知道是睡觉还是直接等一等去吃早饭。

    “贺邵承……”把行李箱放下,进了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陆云泽才放松下来,走过去蹭了蹭对方的下巴,“原来这就是时差……”

    “你说我们现在干什么?又没到吃饭的时间,但睡觉感觉又睡不聊多久……”

    行李箱也不高兴收拾,就先放在了那儿。贺邵承也知道一路旅途劳顿,便轻轻抚了抚么儿的发丝:“你们院系的教授应该也要再休息一会儿,在会议开始之前这几天,都算是自由活动吧?”

    “嗯,因为你和我一块儿来的,穆教授也不要求我一直跟着他们,嘱咐我和你好好在伦敦玩玩呢。”他点了点头,又蹭了一会儿对方的脖子,像是怎么都不会厌倦一般去嗅着贺邵承身上独属于这个人的味道,“怎么说?刚才也领到餐券了,早晨十点之前都可以去吃早餐的……”

    “先去洗把澡,嗯?”贺邵承顺势落下了一个吻,“换一套衣服,飞机上的毯子和坐垫也不干净。”

    洗澡又能解乏又能清洁,倒是个不错的想法。陆云泽刚好也要去刷个牙,索性就彻底把自己清理了一遍,穿着睡衣打着小哈欠出来了。身体里坐飞机积攒下来的那种酸楚在热水的冲淋下已经散了个透,但之前实在是没睡好,这会儿他就想再眯一眯,到个□□点的时候再起来出门溜达。

    贺邵承还要去见一见云端派遣在英国的几个负责人,他身为云端的另一个老板,虽然不大负责海外的业务,但当然也是要跟着一块儿去的。

    出门习惯了携带自己的睡衣,两人也都没有用宾馆里提供的浴袍。虽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换了一个语言和文化环境,但现在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连通起来,宾馆里的设施都基本一样。他们两个的外语也都不错,看一眼就知道浴室里的各种东西都是用来干什么的了,一点语言障碍都没有。两个人分别冲淋掉了身上的尘气,接着便躺在了一起,重新安稳地休息了起来。

    陆云泽往贺邵承的怀里一靠,终于舒服了。

    “飞机上实在是抖得太厉害了……引擎还特别吵,睡一会儿就要被弄醒。”他小声抱怨着,乖乖地把自己的手给对方握住,“还没有坐火车舒服呢。”

    “嗯,一般一两个小时还可以接受,十个小时确实太长了一点。”他亲了亲自己的么儿,然后抿唇低笑,“但是已经到了,乖,睡一会儿之后我们在伦敦的市区里散散步,去看一看大本钟。”

    英国作为一个老牌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可欣赏的景点众多,值得他们去好好地走一走。

    陆云泽靠上去亲了一会儿,一边接吻一边眯起了眼睛,最终就困困地睡了过去,搂着贺邵承歇了三个小时多,到将近九点才醒过来。他看到天花板上欧式的吊顶和水晶灯时还愣了一下,本能地冒出了一点不习惯的感觉。

    他……还是喜欢在那栋小洋房里。

    之前洗过澡也刷过牙,此时稍微擦把脸就好了。西服在中国是正式场合才穿的正装,但到了英国,“西装”只是一种衣服的款式,随便扫一眼都能看见披着suit jacket的人。陆云泽和贺邵承一块儿去餐厅用餐,他们历史系的教授也差不多时间下来,正围坐在一起,以穆国锋为首,一本正经地在那里品尝自助。

    出了国,这群最喜欢佝着背的老教授们也都坐得笔直,一点都不给外国人骂“东亚病夫”的机会。

    陆云泽带上了笑容,拉着贺邵承过去和老师们打了个声招呼,这才一起坐下开始拿早餐。

    英式早餐也比较简单,没有中国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花样,主要就是面包、蘑菇、番茄和肉肠,再打上一杯红茶就算是全部了。第一回吃国外的早饭,一群老教授虽然都不大习惯,觉得那面包可真是够硬的,但泡泡茶好像也还能吃。这毕竟才第一天呢,吃一口英国本土的焗蘑菇,都能品出些不一样的滋味来。

    陆云泽也没那么挑剔,就简单地跟着吃了。

    不过不得不说……英国食文化,是远远比不上他们中国的。

    老教授吃过饭,擦擦嘴打算出门逛逛,起码把宾馆周围逛熟了再说。主办方那边也联系了过来,下午会有一个负责人过来带着他们介绍介绍。陆云泽又和老师们告了别,和贺邵承一块儿出去散步了。他们也是先在宾馆附近走了走,接着才打了个taxi,前往第一个目的地——大本钟。

    到异国他乡旅游的感觉确实不错,见到的一切都是平时不曾了解过的。如今华裔面孔在伦敦还并不常见,陆云泽和贺邵承走在路上都会被不少人盯着看,尤其是贺邵承,一米九的身高配上那张混合着亚洲和欧洲血统的英俊面孔,让行人都有些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国家来的旅客。

    初听旁人用英语说话,尽管陆云泽英文水平不错,也还是稍微愣了一下,但等过了一两个小时,他也就习惯这种耳畔满是英文的感觉了。

    大本钟确实建得很有英国本土气息。

    贺邵承付了门票费,陪着么儿一块儿上去看了看。

    出行时相机自然是带着的,陆云泽给贺邵承拍了好多照片,笑眯眯的,酒窝就没从面孔上卸下来过。因为曾姥爷还没来过伦敦,所以他也拍摄了不少风景照,好回去给姥爷一个一个介绍介绍。早餐吃得晚,他们下午到两点多才去了餐厅,用了一份英式的午餐——

    一个大盘子,放两块煎鸡肉,再放点生菜、西红柿、蘑菇、薯条。

    似乎和早餐没什么区别。

    陆云泽沾着沙拉酱吃生菜,又抿了一口边上的茶水。

    “我觉得……我们公司请的厨师,确实是不错。”才在英国吃了两顿饭,他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贺邵承笑了一声,“没事,我看到对面拐角有一家中超,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的。”

    他们两个比较随意,点餐都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所以虽然寡淡,但起码还能入口;而老教授那边跟着迎接他们的人去吃饭,见到的就是些奇奇怪怪让他们根本无法下手的东西了。连穆国锋这个见多识广的老头看见那一盘子颜色奇奇怪怪的东西时,都已经有些懵了。

    他知道英国人喜欢吃炸鱼,还喜欢吃薯条……可,可这一排鱼头插在面包里算什么??

    还有边上那个,裹了一层绿油油酱汁的鳗鱼块,又是什么东西??

    中国人吃饭是好面子的,别人都这样招待了,那也不能不给面子。穆国锋率先去切了一块面包鱼头下来,细细品尝了一番,只觉得过往嫌弃的复旦食堂都变成了绝佳美味,他再也不投诉食堂里的厨子加盐加得多了。此时服务员又上了一道菜,对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鱼似乎好了一些,是香肠铺在面包上。

    穆教授笑了笑,特别客气地问了这道菜的名字——

    toad  the hole

    洞里的癞□□。

    笑意一顿,老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香肠居然和癞□□扯上了关系。难道这烤肠其实是□□肉做的?英国人的口味……也未免太重了一些!

    一顿饭吃得艰难无比,等到终于出去散步散步再回宾馆时,一行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出国一趟,到哪儿都得适应,他们这群老骨头果然是没法出国生活的啊!

    而隔壁隔壁屋,陆云泽已经坐在桌边和清点他们从中超带回来的东西了。

    贺邵承不缺钱,不仅买了些速食,连电煮锅这种硬件都买上了。在餐馆吃的那一顿,其实两个人都有些没饱,这会儿就下一把面,再加两个鸡蛋,一把青菜,一点蘑菇,虽然清淡,但起码味道是熟悉的。两碗面盛出来,陆云泽又去翻开了他的行李箱,抹了半天抹出来一罐熟悉的东西——

    曾老头辣椒酱!

    “我带了两罐姥爷的辣酱,一罐辣子鸡丁一罐牛肉,我们先拆哪个呢……”他嘟囔着,没摸到那罐牛肉酱,只能先把辣子鸡丁酱的塑料封皮撕开了,“来,加一勺,就有味道了。虽然早晨睡了一会儿,但我现在还感觉时差没倒过来呢……今天早点我们两个休息,明天要去见员工的。”

    “嗯。”贺邵承站了起来,拿过辣酱罐,用力一拧,密封盖就彻底松了。餐具他们也准备了两套,勺子这种都是全的,此刻就一人一勺,立刻将那清汤染成漂亮的红色。虽然简单,但加了曾老头辣酱之后,一股特别符合中国人口味的香气就弥漫了开来。他低下头尝了一口,虽然面条没有国内的好,比较硬,不容易软,但味道此刻却是鲜香至极,比中午的烩牛肉都要好一些。

    “怪不得姥爷厂子里现在一直在开发新口味。”碗里的面条几口就没了一半,贺邵承终于说了句话。

    “唔,是的……毕竟原先的辣酱只能用来蘸蘸或者烧菜加点,口味太单一了。姥爷不说了么,现在除了原味辣酱,卖得最好的就是辣子鸡丁和牛肉味……”陆云泽喝了一口汤,觉得肚子都暖和了,“英国这边还没开始谈出口的合作,不过我觉得以后肯定也会有的。起码本地的华人应该会支持。”

    “嗯,不过想要彻底扩展开,还是得进入本地英国人回去的超市,不能只在华人超市进行销售。姥爷有考虑过在海外注册一个新的商品名吗?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根据欧美人的文化习惯去重新设计一下包装……”

    一大锅面条被两个人分了个干净,陆云泽彻底舒服了,站在水槽前洗碗都高兴。锅则被贺邵承刷了,沥干水之后放在桌上,重新插电开始煎药。他们订的这间客房还比较大,不是只有两张床的那种小旅馆。其中一张床已经成了陆云泽用来放衣服的置物架,另一张靠窗的才是他们一起休息的地方。

    异国他乡,打开电视机看节目也没什么意思。他洗过澡就在那里打瞌睡了,而贺邵承却还拿着一沓从楼下服务总台拿来的报纸翻阅着。

    “么儿。”看到一则消息,贺邵承的眉头略微皱了皱。

    “嗯?”半眯着眼睛的人轻哼了一声,“什么事啊?”

    他也知道肯定是报纸上有什么,所以就凑了过去,努力地看了一眼那全是英文字母的报纸。虽然他很用心地在看英文单词了,但人的习惯总是先看图片——

    报纸的左上角,赫然是一尊龙首!

    只要是中国人,都知道当初圆明园被英法联军抢掠破坏的耻辱历史,而其中被偷走的十二生肖更是所有中国人心里的一个痛。虽然陆云泽也不曾见过真的龙首,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看过,但现在看着报纸上刊印的这个铜像,他却再确定不过——

    这就是龙首!

    “四月二十号,国王街八号佳士得拍卖行,会拍卖这座来自中国的铜像。它寓意着十二生肖中最尊贵的动物——龙。”陆云泽沙哑地念出了报纸上的句子,眼眸里已经充满了震惊,“这太过分了,当初他们从我们国家这样堂而皇之地抢走,现在还拿出来拍卖!”

    贺邵承的面色也略有些沉,不过还十分冷静,“现在展品都还处于预展期,么儿,通知你的教授一声,我们先过去看看……是不是真品。”

    这种事也不好拖延,陆云泽点了点头,一点都不打瞌睡了,立刻换了套衣服,跑去穆教授的房间敲了敲门。穆国锋正和一起来的几个教授商讨明天的行程呢,几个老教授也节俭,虽然吃的不习惯,但吃饱了也就差不多了,这才第一天呢。听到门在敲,老教授就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过去开门了。他还以为是什么服务生,结果外头站着自家学生。

    “怎么啦?”

    “穆老师,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和您说一下……”陆云泽把报纸递了过去,“二十号这里有一场拍卖会,里面出现了……十二生肖像里的龙首。”

    老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屋里其他人也过来了,全都是不可置信。龙首,消失那么多年的龙首,居然在伦敦的一场拍卖会上出现了?这样消息让他们又震惊又感到不可思议,因为那个年代被摧毁的国宝实在是太多,十二生肖恐怕永远都无法在圆明园重新凑齐了。但现在,龙首却重现人世——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穆教授已经看完了报纸,胸膛都剧烈地起伏了起来。他当即想骂欧美这群无耻的强盗,但到底是个文明人,现在又身处别人的地盘,因此最终只是粗喘了几声,把报纸递给其他人传阅,“这龙首应该回归中国,英国政府应该归还给中国!”

    但这……怎么可能。

    就算英国是体面的老绅士国家,在抢掠其他土地时,也是根本不讲绅士风度的。

    其他人都面露苦色:“老穆啊,英国是个资本主义国家,怎么可能把龙首归还?我们也没那个钱去拍……只能,哎……”

    “这真是过分至极!一群无耻之徒啊!”穆国锋觉得自己的血压都飙上来了,“不行,我起码得去看看,这是我们国家的宝贝,我起码得去看看……”

    如果能在自己的国家见到龙首,那么肯定是好事一件,都争着要求研究这件宝贝了;然而现在龙首现世是现世了,之后却要被拍卖给别人,估计又一次成为私人藏品——总之没他们中国人的分!除非哪个冤大头拍下了这件龙首,又把它归还给中国人民……可,怎么可能呀!

    这东西,已经被列为拍卖会的压轴拍品了!起拍价就八百万英镑呢!

    屋子里乱作一团,一群老教授面色各异,总之都没有什么喜色。

    “老师……”陆云泽站在门口,略微抿了抿唇,“现在龙首和其他拍品都在进行展览,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看一下,万一那是个假货呢?外国人又不怎么会鉴定我们中国的东西……”

    他这样一说,穆国锋才冷静了一些。也是,这群老外说不定就被弄了个假货出来骗钱,还傻乎乎的给人家送呢。他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没办法把这个国宝带回祖国去,但既然有幸来了,那他起码得多看看,多记录记录,就算那件龙首是真的,他们国家也能多点影像资料什么的。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那些情绪都压回去了:“行,你说得对,小陆,明个我们一块儿过去看看。这回有你张老师这个专家在,我们过去鉴定鉴定。”

    报纸留在了穆教授这儿,陆云泽终于回了自己屋,却见贺邵承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他们今天白天有去英国这边办理通讯的地方,花了两百多英镑买了一张可以进行国际长途的电话卡。他进门时刚好听到贺邵承在说提款的事情,好像和股市里的事情有关。陆云泽也不打扰他,就自己重新换上睡衣,长呼一口气躺去了床上。

    贺邵承终于挂了电话。

    “穆教授果然气坏了,一开始直骂英国人无耻呢。”他翻了个身,用腿夹住了被子,“明天老师们都要去看一看,贺邵承,我们也一块儿去吧。和这边的负责人说一声,改个时间见他。”

    “可以,反正他们都在固定的办公点,只要是工作日应该都上班。”

    贺邵承点了点头,也回到了床上,重新和自己的么儿靠在了一起。锅里的中药已经彻底煎好,就是这次药玉不方便带,安检的时候容易看出来,他们只托运了药材和药膏。陆云泽的身体已经养得很不错了,偶尔不喝药都没事。

    “么儿,困了吗?”

    “刚才还有些困呢,现在已经一点都睡不着了。”陆云泽叹了口气,他也是学历史的,怎么可能不生气呢?一想到这群侵略过自己国家的人现在过得锦衣玉食,他们国家这个受害者还无数老百姓都在缩衣节食,他心里头那一个结就拧巴不过来。

    双手搂住了贺邵承的脖子,他主动地蹭了上去,嗓音软绵绵的:“你来疼我吧……这样我就能睡着了。否则想想那龙首的事情就不高兴。”

    “嗯。”贺邵承啄了啄他的额角,“别生气,抢走的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ti:压轴一词本来只是倒数第二个出场,而倒数第一个出场的是“大轴”。不过后来这个词变成了“压大轴”的缩写,意思就是最重要的事物。所以文中龙首就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个拍品哦~,,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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