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知道这个消息早晚瞒不住, 却没想到过,是以这种形式被安倾知道。
看来沈泓生对他,的确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信任。刚刚在安倾面前, 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的那一瞬沉戾, 也是因为沈泓生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要动任何小心思, 沈家的一切,还是他说了算。
“你说话啊,”安倾看着他此刻看不出喜怒的表情,眼眶不争气地发起热来,嗓音也带着压着哭腔的哑, “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叫不会和周瑜瑶结婚,订婚的消息却是真的?她实在理解不了。
看着安倾浮起薄雾的瞳仁, 像是又看见了数年前那个站在警务室门口, 垂着脑袋抬着手背抹脸颊的小姑娘, 沈肆胸腔里那块地方,揪得一缩,却还是说:“我需要和周瑜瑶订婚, 但我能保证,最后不需要, 也不会, 和她结婚。”
男人一字一顿地笃定着, 脸上神情, 却仿佛像是在陈述一件旁人的事情。
安倾不理解, 也从没在沈肆脸上见过这样一副,像是剥离了自己所有情绪,不带任何感情的神情。脑袋混沌间,祁昭那句“你男朋友就像个没有缺点的假人似的”, 倏地冲进脑子里。
只是,自己这些年的情况,又有什么值得沈肆费尽心思接近自己,又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对她好的呢?安倾实在不明白。
阖上眼睫攥了攥拳,再睁开眼时,安倾想给自己,也给沈肆,再多一点时间和解释的机会,软着语调,哑声问他,“到底为什么啊?”
沈肆沉默。
“沈肆。”安倾咽了咽喉间哽意,难得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声,盯着他的眼睛,轻咬着每一个字,“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了什么?”
就算告诉她是家里逼迫的,也是个理由,这一句话都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安倾问完,套房里又是一阵静默。要不是透明玻璃杯里的那小半杯热牛奶,还氤氲着点热气,安倾都要以为,他们俩的时间,全然静止了。
过了半晌,沈肆才低声问:“你相信我吗?”
安倾像失笑一般,轻皱着眉呵了一声,难以置信地问他,“难道你想告诉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就好,什么也不要问?我男朋友突然说要和别人订婚,你让我……”
唇边那点笑意,再也维持不下去,安倾哽了哽,“你让我什么都不要问?”
“我不会害你的。”沈肆望着她,淡声道。
安倾撑着桌沿站起来,垂睫看着他,“沈肆,我再最后问你一次,告诉我,什么原因。”
沈肆回视她,深邃的瞳仁里闪过一丝迟疑,又仿佛从未出现,转瞬即逝,“我不会害你,你也不需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话音稍顿,沈肆又说,“等这件事过去,我和你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
安倾盯着他的眼睛,极力想从那双漂亮的眼里,找到一点点他犹豫,他身不由己,他也彷徨痛苦的情绪来。只是,最终徒劳。
指尖死命抵着桌沿,撑着自己发麻的手臂,安倾垂了垂脑袋,阖了长睫。可即便如此,眼里的热意,却还是想挤出缝隙。
直到此刻,安倾才觉得,这两三年来,她自以为的交心相处,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正如他曾经弯着笑说过的情话那样,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他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要求自己,让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订了婚,还继续不明不白地跟他在一起。并且俩人以后,还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甚至不想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和他说过的,许新姚被人冲进片场,围着攻击羞辱的场景。他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别怕,你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她不敢,也不想再问了。
“沈肆,”脑袋依旧半垂,安倾哑声开口叫他,低声道,“所以,这才是你吗?”
沈肆一怔,沉默数秒,嚅了嚅唇,终究没开口。阖着眼睫等答案的安倾,自然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犹豫纠结,和某一瞬间难以掩饰的痛苦。
抬手,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安倾重新睁开眼睫,看着他,“我知道了,那我们……分手吧。”
像是“分手”这两个字,终于让男人有了些触动,沈肆轻搭在桌面上的指节,下意识倏地一蜷。
安倾说完,没要他的回答,离开餐桌,走到套房玄关处,换好鞋,背上包。行李箱昨晚就已经收拾好,正在门口放着。
拉出行李箱的横杆,安倾准备开门,却听见身后靠近的动静。
“倾倾,你知道我喜欢你。”沈肆拽住她的手腕,扯了扯唇角,话音依旧温柔,指节却止不住地发凉,不管是他掌心的温度,还是安倾腕骨的温度,都暖不了彼此,“你给我点时间,我不会骗你。”
安倾稍挣了挣,没挣开,干脆回视他,嗓子里还哽着东西似的难受,却还是硬着语气道:“喜欢我,然后和别人订婚吗?我说过了,你不愿意解释,那我们分手。沈肆,你放开。”
“我们认识那么久,在一起这么久,”沈肆唇边笑意泛着不自知的苦,低声问她,“你说分手,就要分手吗?”
“沈肆!”安倾简直要被他搞疯了,情绪也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我不知道你现在用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你要搞清楚,是你要和别人订婚的啊!”
此刻的安倾,面对着这个她看不明白,又让她满心混乱的男人,只想逃开。趁着沈肆怔愣的功夫,安倾把行李箱猛地从侧边撞向他膝窝,趁男人下意识松手的空隙,赶紧拉开了房门。
像是生怕身后的男人跟上来一样,安倾冲出客房,跑向电梯,又一路冲出酒店。
直到江城初秋和暖的阳光落到身上,安倾终于承认,刚刚那些事情,都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的。不是自己做了个不好的梦,醒来就能忘记的东西。
看着酒店花园树叶间隙斑驳漏出的阳光,安倾眯了眯眼睛。也原来,不是每个分手的天气,都能像电视里那么应景。
攥着斜跨包带子的指节紧了紧,安倾想笑一笑,笑自己好像,总是看不透人心。只是试了两回,都像是唇角一扯,就扯得胸腔里那块软肉生疼起来。
阖了阖眼睫,安倾放弃。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还好,行李箱里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证件手机,此刻都在她的斜挎包里。她不用再为了离开江城,折回去面对此刻一点都不愿意面对的沈肆。
正准备叫车,一辆黑色欧陆gt,擦着路面磨出轮胎声,停在她面前,摇下驾驶座的车窗。
“安倾,上车。”是祁昭。
安倾一愣,“你……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我都快报警了!”祁昭无语道,“你自己看看你手机多少条消息,几个未接来电了。”
安倾闻言,下意识地去翻包。祁昭就差翻个白眼了,“你先上来不行吗?”
“……哦。”安倾愣愣地顿住了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了车,安倾边扣安全带边问。
车子引擎本就没熄火,祁昭一把方向打出去,“昨天吃完夜宵,你和你男……你不是就往这家酒店方向走的么。附近也没什么更好的酒店了,我看你一直不接电话,就试着过来看看。”
昨晚和沈肆回了酒店,安倾兴奋得又不困了,知道他订的是下午的机票,又知道他只吃了点飞机餐,于是干脆拉着他上酒店附近吃了夜宵。吃完踱回来的路上,也遇见了祁昭和组里另外几个同事。
安倾点点头,没说话。
“送你去机场?”祁昭也没问她行李去哪儿了,瞥了眼安倾还勒着带子没松手的斜挎包,又瞥了眼刚刚小姑娘站在路边,就红着的眼梢,心里不太舒服地问。
“嗯。”安倾机械地点了点脑袋,又反应过来,偏头问他,“你今天不拍……”
“请假了。”祁昭打断了她,“我本来也没几场了,和张导说了,挪到明天。”
“哦,好。”安倾收回视线,坐好,脑袋还处在混沌状态,“谢谢。”
祁昭对着她这声“谢”,嗤了一声,暂时闭了嘴。
“你俩……怎么回事?”一路沉默,祁昭终于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
当初在东创合作第一部戏的时候,祁昭就见过她因为沈肆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俩人就和好了。但这回的事情,着实让祁昭也看不明白。明明昨晚俩人还腻歪得像刚热恋的样子。
安倾垂着眼睫没说话。一个红绿灯,祁昭停车,郁闷地吁了口气,又拿出手机,准备翻到那条热搜。
“艹,这么快就撤了?”拇指指尖快速划着手机屏幕,祁昭咋咋呼呼地喊了一声。
安倾愣了愣,赶紧摸出包里的手机。第一个念头,就是点开微信和通话记录,看看有没有沈夏乔温给她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幸好,没有。再翻开微博确认了一遍,那条莫名其妙就挂到热搜“沸”的词条,也早已不知去向。
周瑜瑶本来就不是娱乐圈的人,“沈家继子”这四个字,也就只有那些圈子里的人知道指的是谁。只要不是一天到晚住在微博的人,还真不会注意到,曾经出了这么个热搜。
安倾长吁了一口气。至少今天,她不用急着和沈夏乔温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毕竟,她也不明白。
“祁昭。”安倾又叫他,“你……你随便路边放我下来吧。我不去机场了,明天再回去吧。”
她不想和沈肆搭同一趟飞机,也不知道沈肆会不会同样改签,干脆在江城再待两天,避开他再回去好了。
祁昭短叹了一声,油门没松,“反正请假了,我陪你。”-
安倾离开套房下楼,沈肆没有追出去。
沉默地在玄关口站了数秒,才折回餐桌边,拿起手机,给戴冀行打了个电话。
对面像是等着他一般,立刻接通,“少爷。”
“沈泓生做的?”沈肆淡声问。
“是。”戴冀行犹豫了两秒,还是问,“现在就叫人撤了吗?”
戴冀行比沈肆长了三岁,是他还没回沈家之前就认识的邻居哥哥。当年,同样是继子身份的戴冀行,在自己那个小家,过着小心翼翼寄人篱下的日子,两个小男孩儿互相打气扶持,度过了那段绝对算不上美好的童年。直到沈肆母亲嫁给沈父,沈肆搬走。
俩人的联系却一直没断,直到沈肆把利益摆在明面上,问他要不要替自己工作。他不知道沈肆去了沈家,又经历了些什么,沈母又为何没过几年,就意外过世了。只是看着当初那个邻居家有些害羞又不善言辞的小男孩儿,从渐渐透出沉郁,到如今像是永远戴着副和善的面具示人。
之所以跟着沈肆,一是以他的学历和条件,不会找得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二是幼年时那段时光,他始终记得沈肆对他的那点好。即便沈肆如今对他,大概也只是面对个被雇佣者的心态,他也甘心替他工作。
戴冀行知道,沈家第三代这一辈里,除了大房的沈肆和沈宝珠,就剩了沈家二房的一个姑娘。当初,二房是有个男孩儿的,却在十多岁的时候生病走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沈母带着沈肆,嫁给了沈父。
沈肆还没搬走的时候,戴冀行常看到一个长得很英俊,穿戴也和他们那个旧公寓格格不入的男人,来看他们孤儿寡母。那一片的邻居,也不是没有过背着他们指指点点,肆意揣测。后来,戴冀行知道,那就是沈父。可最让戴冀行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母亲,能对亲生儿子如此狠心。
而沈泓生,又是个重男轻女到极致的人,孙辈的两个姑娘,从来都没在他眼里过。除了沈宝珠生母是周家女儿的关系,才对这个孙女多加容忍,就连两三年前以为沈肆出了意外那回,都是瞒着私下找人而已。
只是沈泓生对沈肆的态度,戴冀行也看得出来:既希望看到他羽翼丰满,撑起沈家,又希望他是个听话的傀儡。
电话那头没有多少犹豫,戴冀行就听沈肆说:“撤了吧。”
沈肆挂了电话,垂着眼睫盯着暗了的手机屏。顿了数秒,还是打开了软件。
屏幕上的小红点正在快速移动,沈肆盯了一会儿,收了电话-
祁昭陪着安倾找了新的酒店,干脆也替自己在她隔壁开了一间休息,反正都请了假。
出了电梯,把房卡塞进还在发呆的安倾手里,祁昭又唉声叹气起来,比他自己失恋还要愁苦似的,“歇会儿?饿了给我消息,一块儿吃饭去。”
“祁昭,谢谢你啊。”此刻她在江城,除了祁昭,也没朋友。
“行了行了,”祁昭拍拍她脑袋,“去歇会儿吧,待会儿请我吃饭就行。”
安倾没再纠结他的小动作,点点头,进了客房。解了斜挎包,坐到沙发上。
此刻一个人待着,单独面对沈肆时,牵着心里的那点麻痛,又不自觉地涌了上来。下意识地缩了身体,安倾弯下腰,把额头抵在膝盖上。
直到现在,沈肆要和别人订婚这个消息,对她来说,还有种不真实感。
那个从出现在她生命里开始,就温柔妥帖的男人,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样。
安倾阖上眼睫,出现最多的画面,不是数小时前沈肆剥离了情绪,看不出喜怒的神情,而是这两三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脑袋里那些画面,一时半刻,像是极难挤出去,安倾咬了咬牙,干脆摸过手机。
犹豫了数秒,才摁开屏幕。只是,除了置顶群聊,没有任何消息,也没任何新的未接来电。
扔开手机,安倾重新弯下腰,抬手,掌心捂着眼睛,哑着嗓子笑了两声。
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在意那些过往吧。热意淌进掌心里,安倾自嘲地想-
最终,祁昭不仅硬拉着她在江城浪了半天,第二天下午送她去机场,还硬是买了票,和她一块儿回了平城。
“我说祁大少爷,您赶紧回去吧,我都怕张导回头让剪辑删我戏。”面对硬要送她回来,还一定要把她送进小区的祁昭,安倾无奈玩笑道。
祁昭笑得没心没肺,嘁了一声,“你现在可是收视保证,他舍得删?”
安倾好笑地看着他,就听祁昭又说:“我这不是怕你被前男友骚扰么,把你安全送回来了,我就功成身退。”
祁昭刚说完,就看见安倾脸色变了变,一拍脑袋,赶紧转了话题,“等我戏正式杀青回来了,记得再请我吃饭啊。”
“好——”安倾拖着尾音点头。的确,这两天只要不是一个人待着,她的思路就被废话一卡车的祁昭带着跑,没空想起沈肆。的确得感谢感谢他。
“我记得我们俩合拍第一部戏的时候,你就住这儿啊……”祁昭又来了。
“啊……是。”安倾应声。这里的确有不少她和沈肆的回忆,只是,这里也是唯一一处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她不回这里,又能去哪儿呢。
这两年拍戏也攒了些钱,看来也是时候,替自己重新置业了。安倾开始考虑起,这两三年来都没考虑过的问题。
“我到了,你回……”安倾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楼下站着的男人,尾音瞬时消失在喉间。
“倾倾,”沈肆迎过来,脸上是一惯的温柔笑意,仿佛他们昨天,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倾下意识退了半步。
沈肆像是没见到她脸上的防备和抗拒,垂手过去,牵住她的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柔声道:“回家吧。”
往日习以为常的温柔,此刻在安倾眼里,却生出种诡异的违和感。还没等她挣扎,祁昭就握住了他手腕,故意道:“你谁啊?”
沈肆偏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松开她,”祁昭也沉了沉脸色,收了一惯的嬉皮笑脸,“你是不是该注意点自己的身份,前男友……”
沈肆眼神一沉,反手就错了祁昭的腕骨,顶膝在他小腹上,安倾没反应的功夫,祁昭已经被他踹得跌到了墙沿儿边上。
祁昭撑了自己一把,重新站起来,猛地扑过去,朝着沈肆的侧颊挥了一拳。沈肆明明能躲开,却自虐式地承了下来,并且像毫无痛觉似的,一声不吭,扯着祁昭的衣领一路朝前,一把把人抵在墙上,一拳拳不收力地挥下去。
安倾从没见过沈肆发火,更别提见过他和人打架。此刻的男人,却身手利落得仿佛受过特训。安倾怔了一瞬。她也从没看到过,沈肆和她在一块儿的时候,出现过那种阴戾狠绝的眼神。
“沈肆你疯了?!你快放开他!”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安倾只好解了身上那只盒子包,跑过去,胡乱往沈肆脑袋上砸。
那只盒子包砸在脑袋上,锁扣刮过脸颊的一点痛意,对沈肆来说,没有丝毫影响,却让他倏地停了手。
空气里不再有拳风,只剩下祁昭疼得止不住发出的闷哼声。
手上力道一松,祁昭顺着墙根滑下来,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安倾胸腔剧烈起伏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包,像是做好了沈肆再动手,她好随时攻击的准备。却等了好久,才看见沈肆缓缓回身,眼底攀着猩红血丝。在昏黄路灯映照上,和数年前那天晚上拉着她手腕,求她帮忙,有着一双粹亮瞳仁的青年截然不同。
胸腔里那块软肉,就像此刻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包一样,被人狠狠攥了一把,沈肆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唇角扯出一抹勉强的弧度,话音带着轻颤,“倾倾,你……帮他,不帮我?”
心脏猛地一缩,沈肆说的话,一不小心就和以往那些朝夕相处的点滴回忆重合。
自从俩人谈了恋爱,安倾有点小委屈,就喜欢和他抱怨两句。每天最惬意的时光,就是两个人一块儿窝在沙发上,安倾又窝在他心口,嘀嘀咕咕地发点牢骚。
安倾曾经问过他,你为什么不和我讲道理,都要顺着我的意思啊。那回,沈肆好看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她,允诺似的低低开口,“我只帮你。”安倾笑着回勾住他的脖颈,亲了他一口,同样允诺道:“那以后,我也只帮你。”
可安倾此刻,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沈肆的眼睛。曾经那么温柔,藏着那么多情意的一双眼睛,到头来,好像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幻觉而已。
扯着胸腔里的痛意,安倾闭了闭眼睛。
一把扯开站在祁昭面前的沈肆,护到祁昭跟前站定,安倾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看着他,哑声问道:“沈肆,你在做梦吗?我为什么要帮别人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