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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燃完全没想替他介绍,神色淡淡地开口,“蒋总,有事?”

    男人叫蒋震庆。前些年,早已在平城圈子里没落的蒋家,终于算是落到了他手上。

    脑子和路子都算活络的蒋震庆,弄了个科技类公司,趁着股改,又享了些政.策上的优惠,在新三板滚了好些年,终于做了回风口上的猪,在科创板上了市。

    只是那二十几个亿市值的小盘子,没人提及,霍燃也着实想不起来。

    但蒋震庆本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自己这波操作,绝对称得上“中兴”蒋家了。

    当然,在霍燃面前,倒也不敢拿这个乔。

    见霍燃并没有介绍身边“佳人”的意思,男人姿态放得极低地对他点了点头,也没立刻说事儿,而是端着腔调对着身边的女伴,佯装轻喝,“懂不懂规矩?不会叫人?”

    佳人立刻会意,娇声嗲气,媚眼带钩,“霍少爷。”

    蒋震庆仔细瞧着霍燃的表情,见他像是充耳未闻,又丝毫没有也让身边女伴叫人的趋势,瞬间明了。

    “你先去车上等我吧。”蒋震庆吆五喝六地对着身边女伴说,转头又是另一副表情表情和语气,“霍少爷,信元科技那事......能不能和您聊两句?”

    这人虽然自大,倒也不是全然不学无术,至少在投资并购这事上的眼光,尚且过得去。

    俩人会有交集,全因为先前都看中了这家专研视觉机器技术,在国内创业板上市了几年,业绩却并不理想,即将“戴帽(st)”的上市公司。

    只是信元的盘子对蒋家来说太大,着实有些蛇吞象。可他又不想放弃这块肥肉。

    正巧,知道了中岚集团对信元也有意向,几次想找人搭上关系和霍燃见一面,却都没成。哪想,倒是在这南桥会遇上了。

    蒋震庆暗暗直呼,这一下午如流水似的花销,果然值得。

    霍燃忖了半秒,客气疏离,“蒋总,稍等。”

    “好,好。”蒋震庆以为霍燃和他一样,总要先让女人离开,才好谈正事。

    只不过霍燃身边那位,地位要比他的高一些而已。要是他没猜错,就是那位传说中“不姓霍的霍家小姐”。只是没想到——

    “在前厅等我一会儿?”霍燃稍稍俯身,低声问着乔温,像是询问。

    “好。”乔温轻声应下,说着就准备松开他的臂弯离开。

    结果,霍燃反倒是抬了另一只胳膊,摁着她的手背压了压,“送你过桥,鞋跟太高了。”

    乔温微怔,愣了两秒。霍燃替她挑的这双鞋,鞋跟细巧,又高,在这带着弧度的石桥上走,的确有些吃力。

    刚刚被这对陌生男女视线打量的那点颤意,也因为霍燃这点贴心,褪了下去。脸颊微热,乔温乖乖应下,“好。”

    霍燃轻笑,配合着她的步子,把人送过石桥。

    “......”蒋震庆无言。怪不得平城名媛圈里说起霍家少爷,个个一副贴了万贯家财作嫁妆,都想嫁进霍家的样子。

    不敢并排跟上去,更不敢傻站在桥中央,让霍燃折回来找他,蒋震庆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跟着俩人过了石桥。

    -

    见乔温走了,蒋震庆才说明来意。一是表了下“忠心”,言明耀庆科技绝不会和中岚相争。二是在言辞间不太高明地暗示了一下——需不需要他,帮着压一压信元的股价。

    蒋震庆不高,霍燃闻言,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神色平淡。

    他当然不需要靠着蒋震庆那些摆不到明面上的手段收购信元,但也绝不会嫌自己钱多,按照信元想要的估值和方式来控股。

    对信元的收购计划,霍燃心中早已有数,当然无需向蒋震庆报备。

    之所以放着乔温一个人在前厅等他,无非是想告诉蒋震庆,“蒋总,别对信元用你以前玩的那些花样,我不想看到。”

    中岚并不需要收购一个,品牌和市场口碑都被作践得人人喊打的公司。

    蒋震庆微愣了半秒,随即会意应下,“好好好。”

    明白了霍燃对信元科技的态度,蒋震庆心里有了底,人也跟着松懈起来,又想起了乔温。

    霍燃藏得是真好,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这位“乔小姐”。

    只是,蒋震庆理所当然地认为,霍燃藏得再好再稀罕,也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于是,平日里的那点傲慢,不敢用在霍燃身上,就自然而然地用在了乔温身上。

    在风月场上招摇惯了的中年男人,在霍燃面前,也有些收不住,自认为风流地笑着调侃道:“霍少爷金屋里藏的这位娇,果然与众不同。”

    那身段气度,倒是真和名门千金似的了。

    霍燃闻言,先前还挂着点疏离弧度的唇角,瞬间一落,沉声开口。在蒋震庆耳朵里听来,甚至掺了点警告的意味,“蒋总,金屋藏娇,可不是什么好词。”

    蒋震庆微愣,又靠着这些年生意场上摸爬的那点眼力见儿,立马反应过来,点头赔笑道:“是是是,霍总的妹妹,怎么能用金屋藏娇这个词。”

    见霍燃的脸色,仍是不满意的样子,于是又搜肠刮肚,掏着肚子里那一点残存的墨水,觍着脸攀亲带故,“那陈阿娇,最后可没什么好下场。咱们霍少爷的妹妹,那绝对是——掌上明珠,掌上明珠。”

    霍燃未置可否,低低“嗯”了一声,轻点下颌,算是应下了,又算是和蒋震庆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蒋震庆看着霍燃走出很远,远到他确定霍燃听不见,才极轻地嗤了一声。

    你自己都不乐意摆到明面上来的女人,倒是又护得紧。连句金屋藏娇,都舍不得套到人身上。

    未免矛盾得有些可笑。

    -

    霍燃最后替乔温挑的,是一件前后v领的斜肩连身长裙。身后的线条落得更低,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女孩儿肩线平直,锁骨线条清晰流畅,拢在耳后的黑发,光泽不输身上黑绸。

    颊侧耳坠细碎的流光,脚背上缠绕的细巧绑带,手上带着标志性褶皱的小羊皮手包,无一不显精致。唇红肤白,抿着唇线,垂了长睫站那儿安静等着,有种疏离的美感。

    前厅里来往经过的人,也不免投去一瞥。

    乔温站在角落里,空着的那只手,搓了搓另一只胳膊。刚刚那对男女掉在她身上的眼神,仿佛蟾蜍身上的黏液,沾得人不太舒服。

    “......小乔?”

    身侧笼过来的暗影,带着一声温润,有些犹豫又确定的试探,在乔温脑袋顶上响起。

    “嗯?”乔温抬头。

    “真的是你啊。”男人温声笑说。

    “温老师。”乔温有些意外,心情却意外好起来,下意识地翘起唇角叫他。

    温韵白,刚过而立,已是平城青年报的副总编,还是平城美院的客座教授。乔温大三新闻摄影选修课的老师。

    “起先还有些不敢认,”温韵白看了眼她左侧唇角边抿出的小酒窝,笑说,“今天很漂亮。”

    男人声线温润,讲话的语速也偏慢一些,眼神清澈,此刻笑着夸你,并不会让人觉得是花言巧语,倒有种真挚的肯定。

    乔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那个专业,大概是美院里最苦逼的专业之一。先前上课的时候,她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都穿得普普通通,今天这一身,着实隆重。

    下意识地微微抿唇,掩饰了现下的些微局促,乔温抬手拢了拢耳侧的头发,浅笑着道了声谢,又问:“温老师也和朋友来吃饭吗?”

    “嗯,”温韵白点头,“老同学回国,朋友几个聚一聚。”

    说完,也没让乔温找话和他尬聊,倒是直接又开口问她,“对了小乔,你大四的实习单位,找好了吗?”

    乔温微怔,摇了摇头,耳边流光跟着轻晃,心情莫名又低落了两分,轻声笑说:“还没。”

    温韵白观察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只以为小姑娘是因为没找到心仪的实习单位,有几分落寞,于是直截了当地问:“要来我们报社吗?”

    “......?”乔温真有些懵了。紧跟着眼睛又亮了亮,像是耳侧的流光掉进了瞳仁里。只是闪了一瞬,又黯下去一点,乔温再度开口,“温老师我......”

    乔温想着措词,想说:我可能需要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结果——

    “她不去。”还没等乔温自己回答,就已经有人替她回绝了温韵白。

    脖子被人揽着往旁边一带,身边男人这声“她不去”的语气,着实算不上客气。

    温韵白:“......?”

    对此刻眼前的场景,温韵白倒真是有些意外。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空气里溅出火星子的声音。就是这个样貌生得极好,脾气瞧着却不太妙的男人溅出来的。

    温韵白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去年,他替美院设计学院摄影系的同学上课,对乔温就印象极深。

    不光是因为小姑娘成绩好,小小个子,看着软软糯糯,却比有些男孩子还能坚持。更是因为,偶然听见她和舍友闲聊时,无意间说出来,又红着脸藏回去的那个“小梦想”。

    他倒也不是支持小姑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只是那副柔软壳子下面藏着的独立坚韧,从她的微圆杏眼里闪着碎光冒出来的一幕,总是不经意间让人回想,记起。

    所以这回再遇见,才会下意识地想要问问她。那个“小梦想”或许难以实现,给他自己的优秀学生,提供个接触社会各层各面的实习机会,倒是不难。

    只是面前这位看着颇为难搞的男人——

    “霍燃哥你......”乔温下意识地叫他。

    方才被他猛地一拽,大庭广众被他揽进怀里,还是当着曾经的老师的面,乔温简直又羞又窘,语言都有些组织不起来。

    “她不去。”霍燃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又替乔温明确回答了一遍,“她不需要去。”

    神情散漫,语气却异常笃定,完完全全没给乔温置噱的意思。

    温韵白:“......”

    霍燃刚进前厅,远远就瞧见了这个和乔温说着话的男人。

    乔温背对着他,他看不清表情。但仰着脸看着男人说话的动作,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需要她踩着八公分的细高跟,还如此配合仰视着说话?

    更何况,这陌生男人脸上颇有些碍眼的温和笑意,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谁?”霍燃偏头垂睫看乔温,语气算不上好,也还算克制地问她。

    “温教授,”乔温被他箍得没法动弹,有些生气,但在温韵白面前,还是只能先回答霍燃的问题,只是语气有些硬,“我去年新闻摄影选修课的老师。”

    乔温说完,霍燃箍着她的力道,这才稍稍松懈。只是没彻底放手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声“老师”,硬生生让这陌生男人和乔温差了一辈,霍燃刚刚警铃大作的敌意,也跟着褪了不少。

    眼前的温教授,虽然斯文儒雅,架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瞧着清隽沉稳,可是霍燃知道,这种角色,在乔温沈夏那几个小丫头嘴里,就是不吃香的“老男人”,不足为惧。

    “这位是......?”视线在霍燃和乔温脸上逡巡,温韵白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

    乔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您好,霍燃。”霍燃松开乔温,伸手,唇角翘起客气的弧度,面不改色,“她哥。”

    乔温闻言,心尖上一刺,垂睫。上下牙齿,轻轻咬了咬下唇内里的软肉,没说话。

    温韵白听到名字,终于明白这位是谁,又为他那句“她哥”微怔。同样挂着客气的笑,伸手回握,“你好,温韵白。”

    “温老师,谢谢了啊。”霍燃收了手,大喇喇地揽上乔温的肩,笑意都痞了两分,和在蒋震庆面前,完全是两个状态。

    温韵白:“......?”

    像是一个并不需要自家妹子多出色,只要她乖乖搁家里待着不闯祸就好,操碎心的嫡亲哥哥,霍燃神转折,“这小孩儿娇气着呢,吃不了苦,你说的那实习,她就不去了。”

    温韵白:“......”

    乔温:“??!”你才娇气!你浑身上下都娇气!!

    气死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狗大概觉得,即将迎来27岁生日的自己还是小鲜肉(?)脸、大、如、盆

    没关系,脸越大,以后打起来越响鸭(冷漠围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