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县鸡飞狗跳上演闹剧之时,对岸的下蔡县也正在喧闹之中。
“好!”
“年轻人,加把劲!”
“没有精神!再使点劲!将军快撑不住了!”
“君侯,小心为上啊!”
校场上沙尘飞扬,两名男子正作角力状僵持,满是砂砾的粗糙地面,只要稍有后退,便激起一片尘埃,因此两人时不时便陷入一片尘雾之中,让旁观者看不分明,两方的支持者也只能瞎嚷嚷。
但处于局中的两人自然了解情况,涨红了脸的孙策看着只是微微喘气的赵云,心里难免有所挫败。
江左仕宦累世高门,底蕴深厚,他们投诚本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足以让魏王为之侧目,也能取得相应的待遇。但他孙策又算什么?一个空头的乌程侯爵位罢了,父亲的旧部散落各地,连舅父直属的八千郡卒都不可能听他号令。一个还未加冠,又守父丧的少年郎,委实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孙策自不甘如此,虽然联络旧部支持也算大功,但那些人本就是顺势而为,算不得他的本事。希望能用武勇取得一席之地,让赵云重视,没想到对面的这位安东将军竟然会比他更强,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之局,若是就此退让,恐怕再难获得看重。
更何况孙策当真是有些见猎心喜,往昔困守长沙,想找到一个能够势均力敌的对手简直是难如登天,哪怕是数名军中悍卒联手,只要是空手较量,连伤他都难。
而今日却遇到一名各方面压制住他的强人,孙策心中的倔性顿时冒了出来,咬紧了牙关,哪怕是渗出血丝也毫不放松。
赵云也是有些惊异,他知道对面的年轻人还未加冠,年岁尚轻,武艺不精,几乎纯粹靠着天生神力在与他抗衡。
若是再过上几年,赵云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拿下对方。但现在嘛……
赵云深吸一口气,角力的双手如蛇般缠住孙策的双臂,旋即一声低喝,力贯双臂,奋力向上一抛,竟把孙策生生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后力难继,还未待孙策反应过来,便被赵云狠狠的侧摔在地。刹那间,漫天尘埃,孙策也顿觉喉头一甜,忍不住闷哼一声。
一步失? 步步差? 赵云趁孙策被摔得恍惚,左手抽出,一把扼住了孙策的咽喉? 低声道:“乌程侯? 得罪了。”
胜负转眼即分? “观众”们还有些发愣,直到沛王刘曜振臂高呼:“赵将军勇武非凡!乌程侯年轻了得!孤王佩服!”
“赵将军勇武非凡!乌程侯年轻了得!”
海啸般的欢呼声中,赵云对着孙策伸出手来,笑道:“若乌程侯再稍年长些,我恐非敌手。”
孙策也是洒脱的性子? 既然输了? 便没那么多理由可讲,伸手握住赵云的手,借力起身? 摇摇头,道:“赵将军过谦了,本侯生平所见? 少有能与赵将军匹敌者,今日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若今后再有长进,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今后便是同朝为官,自不推辞。若乌程侯有意切磋,我还可以代为引见关、张二位将军,以及张儁乂、张文远、太史子义等人,武勇皆不在我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哦?”孙策有些感兴趣了,此前都只是听旁人闲谈,自比不得赵云这等人物之口。既然赵云这般说了,想必其他人即便不及他,也相去不远。
“看来今后的日子并不会太无聊。”孙策感慨地叹了口气,又问道:“对岸的情况不知如何了?”
赵云蹙眉道:“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寿春,但郭图仍……”
“将军!急报!”
远处愈来愈近的呼喊声打断了赵云的话,但赵云不怒反喜,大声道:“把他带过来,快!”
说着,迈开步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脚步略有些急促。
“将军,是对岸的情报,寿春守军调动,半数船只南下!”
“大事成矣!”赵云右手握拳,狠狠捶在左手上,脸上难掩激动之色,连声吩咐道:“速速备战,准备渡河!”
孙策低声道:“虽在计划之中,但还是谨防有诈啊。”
“乌程侯放心,我自然省得,会再等上三个时辰左右,届时即便他们回援,也来不及了。”
孙策微微颔首道:“将军老成持重,本侯留在此处也无甚大用,且先行告退,尽力为将军搜罗船只。”
赵云抱拳道:“乌程侯之功,必不敢忘,待战后请天子与魏王再行封赏。”
“比起那些封赏,本侯倒是更在意你口中的那些英雄人物,好男儿当与天下英杰较量,若有机会,当真想与他们一见。”
……
“府君,北岸异动,出现船只!”
“报!有大量中小船只顺流南下!”
“船只停靠北岸,似与赵云有勾结!”
越来越坏的消息,越来越脱离掌控的局势,郭图斜靠在主座上,一脸疲惫。
抛了抛手中的兵符,郭图忽然有些想笑,如果这时候重来一遍,他还会刻意演蒋钦一波吗?
烧干净了船只……那也只能烧掉无力藏匿的百姓家船只,而若是高门大户藏匿,谁敢烧,谁能烧?
郭图是真的没想到,胜负尚未分明,似乎所有人都站了队,明明袁绍是守方,对面是进攻方,守方本该活用人心,借民力以图自保。
然而如今的进攻一方却比守方更受欢迎,那些投靠朝廷的人几乎就差打开寿春大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明公一开始就该把他们全杀了!”郭图磨了磨牙,但也只能遗憾地叹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蒋钦追不回来了,对面的船也烧不掉了。
虽然都是没什么攻击性的船只,但只要能渡河过来,又何必在水上纠缠?等到寿春沦陷,再强的水师也只是无根之萍,除非逃跑,要么就只有归顺一途。
“逃?”郭图第一时间冒出这个想法,至于归顺朝廷,也只是脑中闪了一下,并未细想。袁绍待他不薄,不同生共死也就罢了,跪地向朝廷乞降,他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还是再看看吧。”心中的侥幸心理还是占了上风,郭图自我安慰道:“北人不擅水战,渡河也难以破城,等到蒋公奕回来,胜利还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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