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光荣地成为了千金楼的一个小厮。
别看这一个小小的千金楼,除了侍奉男人的妓女,里面还有总管,大管事,小管事,小厮。就像是后世的总经理,经理,主管,员工一样,分为四个层级,俨然便是一个组织严密的运营型公司。
而整个千金楼又分为春、夏、秋、冬四楼,每一楼分别由不同的小管事负责,每两幢楼又有一位大管事,而整个春夏秋冬四楼,自然便是由吴宏达这个总管统领了。
因为千金楼的营业特殊性,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有人值守的,所以,千金楼里的小厮都是两班倒,称为日值和夜值。
作为最底层的员工,秦江被分配到了秋楼。经过一个下午的摸索,秦江大致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无非是跑跑腿,端端菜,传传话之类的,偶尔遇到那挥霍太厉害,没钱付账的公子哥,还得充当一下打手,其他的事情倒也用不着他。
换上了青衣小帽的工作服,跑了一下午的腿,终于捱到换值,秦江却也有些累了。
跑到后院里专供小厮们歇息的房间里,猛灌了几口茶水,心里感慨万千:在这样的地方,男人就是吃亏啊,你看那些女人,躺着就把钱挣了。真是令人羡慕啊。
此时房间里还有两个人,正蹲在地上,中间摆一张楚河汉界的棋盘,竟然是在下象棋。
象棋和围棋是中国两大传统棋类,围棋秦江是看不懂的,这象棋嘛,秦江倒是挺熟悉的。
在后世,象棋可比围棋普及得多,时常便能看到一堆老大爷围着一盘棋,指手画脚,杀得津津有味。
这骤然在古代看到有人下象棋,秦江竟然有种突然回到了前世的感觉。
秦江来了兴趣,端着茶碗走到二人身后观战。
“喂,你这个马怎么走田。马走日,你不知道吗?”其中一人道。
“嘿,我这是千里马,跑一天当你跑两天,自然要走田的。”另外一人得意洋洋道。
“你才跑两天!我又不是马!你既然有千里马,那我也得有双响炮。”之前那人抓起自己的炮一下轰掉了对方的两个車。
“那好,那我用你的相吃掉你的車,这叫兵不厌诈,反间计。”
“哟嗬?那我用你的士吃掉你的帅,这叫卧底死士,釜底抽薪。你帅没了,你输了!”
秦江在旁边看得一阵无语,这特么哪是下象棋啊,分明是比谁的脑洞大啊。你们这么能瞎编,怎么不去写小说?
“我靠,哪有你这样下象棋的,你爷爷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爷爷早就死了,他怎么教的我也忘了,要不你下去问问他?”
“我去你个鬼哦,不行不行,你这是耍赖,咱们重新来过。”
“耍赖也是你先耍赖,你不走千里马,我能走双响炮吗?怎么还反过来怪我了?你正经下也下不过我,耍赖也赖不过我,反正都是输,还下个屁啊,不来了不来了。”
“谁说我下不过你,再来一盘,再来一盘,看我怎么收拾你!”
……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于身后的秦江浑不在意。
秦江顿觉无趣,将茶碗放在小桌上,转身准备回家。
恰在这时,从门外冲进来一人,抬脚就在还在争论不休的二人屁股上各踢了一脚,叉着自己细细的腰杆儿骂道:“你们两个狗杀才,还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上工!”
二人捂着屁股扭过脸来,秦江才看清楚他们的样貌,其中一人皮肤黝黑,右脸还有一个媒婆痣。另一人长了一张大饼脸,嘴唇肥厚。相貌都算不上好看。
大饼脸向进来那人陪着笑脸道:“良哥,我们才刚下工呢,今晚不该我们当值。”
那被叫做良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和秦江他们一样,都是穿着青衣小帽,看样子也是一个小厮。
眉眼还算周正,只是脸上泛着吊儿郎当的恶气,让人一见之下,便生不起好感来。
“狗屁!谁说今晚不该你们当值,我刚从甘管事那里过来,他说今晚就该你们当值。”良哥恶声恶气地说道。
媒婆痣苦着脸道:“良哥,你让我们帮你夜值都快五天啦,兄弟俩实在熬不住了,你还是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放过你们我找谁去?”良哥戏谑地笑道。
大饼脸和媒婆痣不约而同将目光看向秦江。
良哥顺着二人的目光,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斜眼看着秦江道:“兄弟,新来的?”
“是啊,今天刚来。”秦江笑呵呵说道。
“刚来啊,那对咱们千金楼的事务还不熟悉吧,正好,哥给你个机会,今晚当值,让你好好熟悉熟悉。”良哥笑道。
“不用了吧?我还赶着回家吃饭呢。”秦江笑着说道。
如果这小子不知死活来欺负自己,那自己也只好欺负欺负他了。
“吃饭哪里不能吃,今晚当值,厨房管饭呢。就这么说定了啊,你赶紧上工去。”良哥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秦江一把拉住他,笑道:“你另外找人吧,我不帮你当值。”
“嗬,小子,不上道啊。还不知道我是谁吧?”良哥转过身来,冷笑着说道。
“不知道。”秦江如实答道。
如果这么个臭鱼小虾自己都要知道,那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哪里忙得过来?哪还有时间装酷耍帅,吸引异性?
“你们两个,给这位新来的兄弟说说。说说我是谁。”良哥一脸傲慢地指着大饼脸和媒婆痣说道。
“尺才良。”大饼脸和媒婆痣异口同声道。
“谁让你们说我名字了!说,说我舅舅是谁!”尺才良抬脚在二人屁股上又踢了两脚。
“尚勇。”大饼脸和媒婆痣苦着脸,异口同声道。
“靠,你们两个蠢货,跟你们说话咋这么费劲?说我舅舅是干什么的!在这千金楼里,任什么职位!”尺才良鼻子都气歪了。
“哦哦,秋冬楼大管事。”二人反应过来。赶紧说道。
“听到没有?小子。”尺才良得意洋洋地看着秦江说道。
“听到了。”秦江点头道。
“知道怎么做了吗?”
“不知道。”秦江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靠,这秋冬楼都谁找的人啊,怎么一个个说话这么费劲呢。”尺才良觉得口有点干,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我舅舅是秋冬楼大管事,知道什么是大管事吗?就是在这秋冬楼里,什么事儿都归他管。你要是不按我的意思办,就卷铺盖走人,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你说你舅舅是管事,我按他的意思办才对啊。怎么要按你的意思办?我都快听糊涂了?”秦江挠了挠后脑勺,一副脑子不够用的样子。
他见尺才良把他当了弱智,索性便扮起了弱智,反正生活如此的无趣,得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为什么?为什么?当然因为他是我舅舅!”尺才良肺都要气炸了,这人长得倒是不错,怎么脑子比那两个蠢货还不好使啊?
“我知道他是你舅舅,可是既然他是你舅舅,你不应该听他的话吗?难道他还要反过来听你的话?如果他听你的话,那到底他是你舅舅,还是你是他舅舅?”
秦江觉得自己还挺有说绕口令的天赋的,这一连串说下来,舌头居然都没打结。
“……”尺才良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