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煞和罗天生对比身高。
手掌平伸,在罗天生额头和自己的发梢之间,轻轻划动了五次。
远在数里之外,以腾北斗为首的那五位宗师从半空无力坠落,识海剑印,宗师之体,都在坠地之前化为虚无,仅有五只储物口袋轻轻落地,砸出一道道“嘭嘭”声响。
他们没有出手的机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剑煞的修为,是真的高。
“他,他就是剑煞!”地面之上,四宗弟子早已目瞪口呆,而土剑宗仅剩五位长老,与那些幸存未死的两千余名弟子个个面色惨白,手中本命长剑早已放下,更提不起半点斗志。
而那三座灵气墙壁之外,铁甲宗,烟霞谷,震剑阁,三宗共计十余位八境长老,四千余名精英弟子,此刻远远看着阵法之内那一道青衣剑客身影,心神震颤,体内真气运转不畅,阵法根基轰然破碎,无数道灵气从三座墙壁逸散而出,三才封天阵飞快崩塌。
先前与传讯长老冯厚德缠斗的四位震剑阁长老早已停手,全身上下似乎被无穷剑意束缚,早已无法动弹,而冯厚德连出石剑,把这四人头颅斩落,而后纵身飞掠,冲到剑煞和罗天生脚下地面,跪伏在地连连磕头,神情无比崇敬:“拜见老掌门,拜见天生少爷!”
剑煞手掌一翻,一道无形剑气从袖口游弋而出,托举冯厚德身躯飞到身前,空洞洞的眼眶里微芒吞吐,口中吐出一字:“说。”
冯厚德微微一愣,立刻明白剑煞的意思,真气运于咽喉,满脸激动:“五行剑派弟子且听老夫一言,这位名震罗刹岭的剑煞前辈,正是传闻之中,遭受天罚而死的二十代掌门!掌门虽然隐世,但并不曾抛弃我五行剑宗,暗中传讯老夫,观望宗门大势,并赐下传讯飞剑,以保万全!”
这位身为八境,忠心耿耿的苍老剑修调转身躯,与虚空跪拜,三跪九叩,涕泪直流:“五宗弟子听令,拜掌门!”
五宗弟子如在梦中,或惊或喜,或是震惊难言;而剑煞身后,五道剑虹陡然冲上天际,各呈玄水,深蓝,赤金,明黄,墨绿五色,在极高天空恢弘闪烁,正是癸水真英剑虹,南明离火剑虹,戊己厚土剑虹,坎斗锐金剑虹,甲乙震木剑虹,曾经在罗天生身上施展过的五行绝学!
此五大剑虹在不知多高的苍穹之上悄然四散,化作漫天虹雨,在这方天地间嗖乎而去,只在一瞬之间,从铁甲宗,烟霞谷,震剑阁三大宗门弟子长老身上穿梭无数次,而后落在那五座残峰之上。
顷刻间,五座宏伟雄峰冲天而起,整个大地轰隆震荡,地气为之引动,纷纷漫卷呼啸;而地面那些曾经崩塌散落的碎石,仿佛受到极大吸引,同时从地表冲天而起,各自依附山峰山壁,宛如一体。
再有三息,五峰已然稳固,而那无数五色虹雨重新凝聚,各成一柄光华流转的七尺长剑,深深插入五峰山头。
“这,这……”五行剑宗弟子心头震撼无法形容,对剑煞身份再无怀疑,于漫山遍野之间,呼通呼通跪倒在地,齐声呐喊,声震云霄:“拜见二十三代老掌门,老掌门剑法通神,天下无双!”
此时此刻,周围数万人中,唯有奚青青并未跪拜,行晚辈之礼,心中又有些忐忑,在大片震剑阁弟子尸身旁边盈盈一福,轻声道:“拜见剑……剑叔。”
这绝美女子声音极轻,而高空剑煞早已听的清清楚楚,遍布狰狞伤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可怖笑容,伸手轻轻一招;奚青青身形浮空,落在罗天生身侧,脚下一道剑气漂浮,脸色又有些微红。
剑煞转头,往奚青青脸上“打量”几眼,空洞洞的眼眶里有五色微芒闪烁,而后缓缓熄灭,点头道:“很好!”
“剑叔平时说话不多。”罗天生伸手拉住奚青青手掌,微笑道:“他说很好,那就真的非常非常好。”
奚青青脸色更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剑煞伸手入怀,掏出一块五色令牌,交到罗天生手中,又示意旁边冯厚德:“说!”
“谨遵掌门之命!”冯厚德大喜过望,再次运气传音:“老掌门宣布,自今日开始,天生少爷便是我们五行剑宗新掌门,他……”
没等冯厚德说完,罗天生已然摇头,看了一眼手中令牌,笑道:“剑叔,新任掌门的人选,我倒是有一人推荐。火行峰令狐少延是我好友,剑道资质极为不凡,已修成南明离火剑诀;有他师兄方正平辅佐,必然能把五行剑宗发扬光大,重现往日声威。”
剑煞神念一扫,早已知道修成南明离火剑诀的弟子是谁,只是心意一动,远在数十里外的令狐少延便已不由自主飞了起来,落在剑煞身前,早已没有往日的半点洒脱,屈膝欲要下拜,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跪下。
“他?”剑煞微微皱眉,摇头道:“太弱。”
话音落下,这位剑道通天的五行剑宗二十三代掌门,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在令狐少延额头轻轻一点。
令狐少延身躯陡然一震,脑后五道模糊剑影漂浮不定,浑身气息暴涨,眼神迷离,已然进入悟剑之境;约有十息之后,令狐少延仍未醒转,而剑煞收回手指,背负身后,再吐一字:“凑合。”
剑煞一指传功,令狐少延识海深处,五柄本命剑印起起伏伏,各有光芒闪烁,这一身修为,居然连破两境,步入八境准宗师行列。而剑煞气息毫无变化,神念更没有半点波动,转头“看”一眼罗天生,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低声道:“累!”
“累就先休息。”罗天生强忍笑意,道:“剑叔,等你休息好了,也给我提升修为,不需太高,九境就好。”
剑煞再“看”令狐少延,见他悟剑尚未结束,缓缓点头,说了一声“不错”;又拍拍罗天生肩膀,酝酿许久,极为难得的说出好长一番话:“他专精剑道,我传剑道,可以。你天资奇特,所学驳杂,我传剑道,害你。”
罗天生深知剑煞心意,绝不会假言相骗,此刻说了这么多话,从小到大都极为罕见,忍不住笑道:“剑叔,你不用特意解释,我明白。现在尘埃落定,五行峰重立,你又以五行剑气镇压,绝不敢有人浑水摸鱼,外敌更不敢轻易来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跟我说说,我帮你交代。”
煞深感欣慰,更不需思索,抬手在他肩膀轻拍几下,认真道:“奖,罚,稳!”
罗天生沉吟片刻,运转惊神吼声,于半空传音:“五行剑宗弟子听令,赤髯真人四位前辈为保宗门传承,力战陨落,掌门峰主之位一概不变,可供奉牌位,于历代先祖祠堂陈列。自今日起,令狐少延即为五行剑宗第二十五代掌门,等他悟剑醒来便可举行继任大典。”
漫山遍野之间,五行剑宗弟子无不遵从,齐声呼喊:“谨遵罗公子之命!”
“还有。”罗天生目光转动,远远落在一块巨石旁边的方中平身上,微微一笑:“其余四位峰主,都由令狐少延亲自任命,而火行峰主之位,非方中平莫属。方兄,此后你为火行峰主,须尽心竭力辅佐令狐掌门,将五行剑宗发扬光大。我替剑叔如此决定,你可愿意?”
方中平此刻跪伏余地,原地三叩首,郑重道:“方中平不死,五行剑宗不灭,与掌门师弟同生共死,天地可鉴!”
天生大笑点头,再次传令:“三十二位长老,此后扶持令狐掌门,不可怠慢;此战陨落九位宗师,另外所有战死之人,无论本命剑,储物口袋,一应物事尽由令狐掌门处理,用于重建山门,提升弟子修为,任何人不得私吞!”
水,火,木,金,四宗共计三十二位八境长老齐声高呼:“老掌门英明,罗公子英明!”
“还有你们!”罗天生目光一冷,转头看向土剑宗五位长老,寒声道:“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该死!”
五位长老尚未来得及求饶,远处五座山峰微微一震,各有一道剑虹飞起,把五人头颅一斩而落,不论自身体魄,识海剑印,都被这剑虹轻易杀死,只在一瞬之间,倒地身死,再没有半点声息。
“至于土剑宗剩余弟子。”罗天生看了看身旁仍在悟剑的令狐少延,沉默片刻,轻声道:“等令狐掌门悟剑苏醒,由他亲自处理。”
土剑宗数千弟子全身颤抖,拜服于地不敢吭声,而罗天生再次转头,看向身旁冯厚德,笑道:“剑叔,还有这位冯长老,传讯有功,以后留在五行剑宗,还是去我们罗刹岭?”
剑煞简短吐出两字:“留下。”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最后一件事情。”罗天生目光微眯,遥望远方夜色,声音隐含煞气:“铁甲宗,烟霞谷,震剑阁,落石宗!”
剑煞并不多言,身形冲天而起,带着罗天生和奚青青飞行在左右两侧,在这茫茫夜色间,直往西南飞去。
转瞬之间,三人身形已然消失,冯厚德和令狐少延脚下剑气缓缓落地,顿时有无数弟子涌了过来,为这位刚刚上任的令狐掌门护法悟剑。而冯厚德远远望向西南,满脸崇敬:“老掌门和天生少爷,这是要去灭了四大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