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生腰间,灵星角光芒一闪。
一只身高八尺的黝黑鬼王,浑身阴风环绕,口中獠牙森白,嘴角涎水流淌,从灵星角中钻了出来。
这只初入七境的阴司鬼王,曾经被罗天生以一道蕴含神念的拳劲轰散心神,如今在灵星角中蕴养多日,已然生出些许神智,只是不通人言,两只血红双眼死死盯着胖大番僧,两只簸箕大小的手掌挥舞利爪,口中“哇哇”大叫。
“不要叫喊,帮我破开这道大手印。”罗天生力托大梵降魔掌印,虽不吃力,急切间却无法破开,笑道:“你的叫声又不能伤人,白费力气。”
鬼王心智不全,却对这背棺少年言听计从,当下挥起利爪,与他齐心合力,把胖大番僧全力施展的大掌印轰成一团虚无。
“今日是衲子败了。”胖大番僧眼见七境鬼王现身,心中已知无法战胜,此时单掌竖在胸前,低低叹息:“小施主,你一身所学,博览众家之长。据我所知,这小世界阵法是罗刹岭佛煞手段,若我所猜不错,小施主是否出身太岁山罗刹岭,师承太岁六煞?”
罗天生笑而不答,只道:“大和尚,既然你认输,那两株通灵桫树的本命枝桠由我带走,而你先前口中所说的机缘,我也很感兴趣。”
“衲子一言既出,自然不会反悔。”胖大番僧伸手指着背后的两株桫树,轻声道:“小施主,这两株桫树身具灵性,实力不凡,大树已不亚于七境巅峰,小树也有初入七境实力,你可知道,为何本寺可以轻易镇压?”
罗天生见闻广博,也曾听说过许多降服通灵奇物的法门,只是不曾亲眼见过,如今心头一动,猜测道:“是你们西荒洲的秘术?”
“我大梵寺立足西荒洲,上宗门摩罗宗堪称西荒第一。”胖大番僧面有敬意,面对西方遥遥躬身,道:“我寺在此北陆只是一处小刹,但所修功法与主寺无疑,都是摩罗宗武道天经记载分支,而这降服通灵桫树的法门,便是属于武道天经镇灵篇。”
罗天生心知,此种绝学都是各自宗门不传秘术,笑道:“大和尚,这秘法又不会教我,和你所说机缘有何关系?”
“我修镇灵秘法,心头自有感应。”胖大番僧直视罗天生,立起单掌,道:“先前你施展音波神通,其中隐含雷鸣;衲子曾经探索天雷泽,遇到一颗沐雷桫树,只是灵性太强,无法收服。你音波神通既与天雷有关,不妨去一趟天雷泽,这便是机缘所在。”
这背棺少年面色一阵古怪。
几次三番要去天雷泽探索,都被琐事耽误,始终无法成行。此时听这胖大番僧说到天雷泽沐雷桫树,心头主意早已打定。
雷沼国那四万里天雷沼泽,无论如何也得前往探索一番!
“多谢大和尚告知。”罗天生拱一拱手,走到桫树前方,伸出一只手掌:“你我赌斗依然分出胜负,桫树本命枝这便取走,大和尚莫怪。”
说完,这背棺少年一缕神念放出,进入通灵桫树主干,就在地下根系之间,果然各有一条通体如玉的细小枝桠,又有香气扑鼻,表面隐有雷纹,深处又有一道道自然生成的本命秘纹,正是这通灵桫树的灵力所聚。
“来!”罗天生神念一动,缠绕本命桫枝,从根系中间剥离而出,落在双手中心;而那两株通灵桫树已被镇灵秘法压制,此刻毫无所觉,更无任何反应。
胖大番僧见状低低一叹:“桫树重新生成本命枝,耗费时日不断,我寺僧众修习炼体秘法,又不知该拖延多久。”
“桫树不死,细水自然长流,你们以前不就是这么做的?”罗天生微微一笑,不再多说,收起身周五行小世界阵法,又把阴司鬼王收回灵星角,而后脚下宝靴闪光,身形缓缓腾空,往寺庙门外分去。
此时此刻,杜无冬与两名师兄联手而战,总共一百四十余条藤蔓飞舞穿刺,把那三百余名僧侣逼迫得不断移位;而他们布下的大梵天音阵法,那道六臂异神虚影始终未能施展那一道天音吼声。
罗天生从空而来,立足在半空五十丈高处,口中一声轻喝:“散!”
声音所到之处,三百余名僧侣如遭雷击,浑身猛然发颤,又被脚下藤蔓攻击,各自惊惶逃窜,阵法已然无法维持。
“众弟子听令!”胖大番僧未出寺门,仍然站立在于罗天生分别之地,同样施展声波秘法,遥遥传音:“任何人不得拦阻,恭送贵客离去。”
罗天生在空中微微拱手,而后御靴而落,站在五色羧羚后背。
“小罗。”杜无冬面色隐有激动:“本命桫枝拿到了?刚才我与师兄破阵艰难,心无旁骛,没有看你与那番僧大战。”
罗天生轻轻点头,把两条本命桫枝交给杜无冬,摆摆手道:“先离开此地,过会儿再说。”
五色羧羚转身奔行,仅仅十息之后,已然远远离开这座大梵寺庙;而众人走后不久,那三百多名僧侣之中,一名手握七管木胡笳的年轻僧人走到胖大番僧身边,轻轻躬身,低声道:“师父,那两株灵树本命枝,是为上宗门师姐准备,如今失落在此人之手,我等如何向上宗门交代?”
“无法可想,无法交代。”胖大番僧缓缓摇头,声音隐有忌惮:“那三人实力不俗,却绝不是为师对手,唯独那身背铜棺的少年修士,出身罗刹岭,资质堪称妖孽。若他杀心一起,我满寺上下只怕无一幸免,至于上宗门交代的事情,只能等那位上宗门宗主传人来到之后,与她实话实说,任凭处置。”
年轻僧人慢慢转身,遥望罗天生等人消失的方向,良久之后低低说道:“师父,上宗门那位尤师姐,与刚才那名背棺修士年纪相仿,在您看来,谁的资质更高,谁实力更强?”
胖大僧人沉思片刻,轻声道:“尤娅狸深得摩罗宗主亲传,在我西荒洲年轻一辈堪称第一。那背棺修士极强,在北陆洲也是有名有姓之人,只是所学驳杂,而尤娅狸专精武道,谁优谁劣,只怕要真正交手才能知晓。”
“终有一日,弟子会追上他们的脚步。”年轻僧人低声自语,而后收起胡笳,躬身施礼,而后往那两株通灵桫树走去。
桫树已无本命枝,但灵性犹存,吸收以炼躯体!
——————————
万里桫林中,五色羧羚四蹄踏霞光,一路飞快奔行。
“老杜。”羚羊背上,罗天生面带笑意:“去灵树观的名额有三个,而桫树本命枝只有两根,如何分配?”
杜无冬早有决断,把两条本命枝塞到两位师兄手中:“我有五色羧羚,与五行暗合,不需太久,自身五行圆满,实力仍能大进。灵树观功法高明,两位师兄比我更加需要。”
土木宗两名弟子深知这位师弟性情,无法拒绝,只得收进腰间储物口袋,满脸感激。
“就知道你会这样做。”罗天生与杜无冬相交已久,知他身世凄楚,对情意最是重视,笑一笑道:“老杜,咱们久别难逢,这次你便与我一道去趟天雷泽,找一找第三条本命桫枝。”
杜无冬一怔,立刻明白罗天生话中深意,惊喜道:“天雷泽也有通灵桫树?!”
天生微微一笑,把那胖大番僧所说消息讲述一遍,道:“沐雷桫我并未听闻,也从未见过,那名大和尚也是十几年前偶遇,当时未入七境,无法收服,后来去寻找几次,却再也不见其踪。”
杜无冬心知,这已是自己晋升上宗门的唯一希望,此刻满心欢喜,道:“小罗,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尽力一试。”
土木宗两位弟子也要陪同杜罗二人前往,跃跃欲试;杜无冬默算时日,摇头正色道:“师兄,灵树观所定时日已然不久,今年六月之前便需前往,此去天雷泽路途遥远,途中还不知会有多少艰难,切莫耽误了加入灵树观的日期。”
两人对视一眼,也知干系极大,不再坚持,跳下羧羚背,齐齐躬身:“杜师弟,罗公子,我等实力低微,助力不大,只能再次预祝两位万事顺利,称心如意。”
四人分道而行,各往东南西南。
“去天雷泽,还得乘坐北往商盟飞舟。”罗天生揭开腰间葫芦嘴儿,取出那本《北陆洲山河图》观看,只见这万里桫林正西六百余里,正有一座大夏皇朝城镇,名为“炽熔城”,有重兵把守,是专用于炼制军士所需战阵器具的军机重地。
杜无冬眉头微皱,道:“小罗,如此重地,只怕北往商盟未必能在城中修建分部,而且兵士把守,我们身为大衍修士,未必可以进入。”
“无妨。”罗天生伸手指向正西,抬脚在五色羧羚背上轻轻一踏,笑道:“就去炽熔城,看一看他们的铸炼技艺,比班鲁那家伙的手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