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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梦中呓语

    两人在客房等待约有盏茶时分,店小二与一名小跑堂提了食盒过来,十荤六素两趟,又有面饼果脯,还有一些并不认识的蔬果,都是本地特产。

    小荷饮食不多,而罗天生的肚子就如无底洞般,不论荤素,全部清扫一空,又喊小二收拾盘碗,让小荷自回房间休息,而后走进偏室。

    面前摆放一只木桶,能容两人同浴,桶中热水香汤微凉,约有一半。

    罗天生身背铜棺,进入木桶并不拥挤,脱了衣衫跳进温水沐浴,回思小荷姑娘一路所做所为,再无顾虑,观其举止言谈,解释也算说的过去,但心中始终无法确定,总觉似乎她绝非常人。

    沐浴完毕,这背棺少年并不入睡,穿好衣衫于木塌闭目端坐,真气运行小周天。

    灵树观英才盛会未开,这背棺少年就已进入五境“炼筋”,只是幼年沐浴兽血,筋络比寻常修士更为坚韧,这便是所谓“根基”。根基牢固,破境便要比常人更难,而一旦有所进境,实力却又远超同辈,傲视旁人。

    如今进入五境已有三月,筋络真气自生,身坚体固,唯独六境“塑骨”难入,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还需五境圆满,筋络真气充盈,骨骼深处自然有真气生成,才算是步入六境。

    打坐约有一个时辰,体内真气运行数十个小周天,罗天生慢慢睁开眼睛,往隔壁小荷姑娘房间看了一眼。

    此时已是深夜,地字甲十客房内,小荷挑灯观书,细细观看风云剑诀,只是一眼,便把剑诀全部掌握,唯恐罗天生发现异常,一页一页慢慢翻书,眉头紧蹙,看似极为认真。

    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这位九境宗师早已看的不耐,忍着性子又看几遍,直到罗天生睁开眼睛的一霎,这才如释重负,缓缓合上书籍,解脱衣物,去偏室木桶洗浴。

    地字九号客房,罗天生缓缓闭上眼睛。

    “圣女啊,这小子狡猾的很,对我疑心不消,自荐枕席他都不要,是嫌我不够美吗?”小荷姑娘心中暗暗叹息,手捧热水沿着锁骨划过娇躯,胴体隐在水面以下,水流声哗哗响动不至。

    沐浴约有半柱香,小荷姑娘精致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往房门外看了一眼,心底暗暗好笑,心中自语:“罗天生,伪君子我见过无数,真好人我也认识不少,你到底是哪样人呢?”

    就在小荷姑娘转头看向房外之时,客栈三楼天子甲七号,客房木门缓缓开启。

    一道潇洒身影,身穿白衫,手中拈着一朵鲜艳桃花,容貌也如桃花一般,一对桃花双眼脉脉含情,嘴角挂着三分魅笑,双脚落地无声,慢慢走下三楼木梯,径直走到小荷姑娘门外,轻轻打了个响指。

    法修秘术,镇神指。

    这道指声一响,整座伏龙客栈瞬间安静,无数鼾声全部停息;上至六境巅峰修士,下至客栈小二,年轻跑堂,都睡的无比深沉,哪怕惊雷炸响都不会苏醒;罗天生端坐在房间木塌,只觉心神一阵恍惚,头脑发昏,立刻收敛心神,暗暗叫了一声厉害。

    这男修一举一动,逃不过背棺少年双耳,但这镇神一指着实恐怖,竟然是专门攻击心神的法门,若非经常动用浮世宝珠,心神比寻常修士更为凝练,恐怕也要被这一指震的陷入昏厥。

    地字甲十客房,小荷姑娘头颅微微一偏,靠在木桶边缘,双手本已捧起温水,此时自然滑落,垂在娇躯两侧,身子柔柔弱弱,就如陷入昏迷一般,正是心神被镇的模样。

    “英气十足,相貌绝佳,居然和那背棺的小子分房睡,想来,应该还是个雏儿。”桃花男子推开房门,抬脚走进客房,看到小荷姑娘衣物,又往沐浴偏房看了一眼,嘴角笑容更盛:“这却巧了,正好省的我为她脱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倒像是专程等我前来。”

    这桃花男子自信镇神指法绝无纰漏,目光火热,一边抬手解脱自身衣物,一边抬脚往小荷姑娘所在的偏房走去。

    只是,刚刚走出三步,还未看到小荷姑娘娇躯,只见两道金光陡然破开墙壁,从这桃花男子胸口一闪而逝,又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从墙壁破洞返回隔壁地字九号客房。

    罗天生的房间。

    背棺少年收回两只小蚕,下了床榻,穿上履云靴,慢慢走到小荷姑娘房中;此时早已不见桃花男子身影,地上只有一滩污血和一件逐渐腐朽的白衫,储物口袋材质不错,仅仅沾染一些污血,并未损毁。

    罗天生捡起储物口袋,从中翻找片刻,袋中盛放一柄玉如意,金精石两百余块,零散金银也有不少,还有许多女子首饰和一本线装书籍,却不是功法秘技,而是三十六式房中秘术,花样繁多,教人面红耳赤。

    “果然是个采花的邪修,不务正道。”罗天生收了玉如意和金精石,想了一想,摇头笑笑,又把这房中秘术和女子首饰也装进腰间葫芦。又分出一道神念如针,往小荷姑娘眉心轻轻一扎。

    小荷姑娘浑身一颤,猛然惊醒,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到空气中血腥气息,双手掩在胸前,惊慌失措,忍不住一声惊呼:“啊!”

    “不用担心。”罗天生背对小荷,并不往偏室观看,道:“有人意图不轨,已被我杀死,地上血污便是他的尸身所化。你沐浴好了,穿上衣服自己清理。”

    想了一想,这背棺少年又道:“血污异味太重,血中有毒,你不必收拾了,去我房间安睡,我睡这间。”

    小荷姑娘听到罗天生声音,心神微微一松,面色缓缓恢复,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胸前双手散开,双颊渐渐浮现一丝晕红,走出木桶,全身不着片缕,悉悉索索一阵,把衣物穿好,只是头发未干,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走到罗天生身前,脚步一顿,往地上污血看了一眼,心头嘭嘭直跳,面色又变的惨白,紧闭双唇,生怕忍不住呕吐出来。

    “这种事情,你以后还会见到许多。”罗天生摆摆手,道:“只管过去休息,有我照应,无需担心。”

    小荷姑娘惊魂未定,原地站立片刻,忽然流下泪来,哽咽道:“公子,对不起,是小荷没用,给公子填了累赘。若公子不弃,小荷不睡床榻,就在公子身旁侍奉,一夜不睡也无妨。”

    “我说无事,便当真不会有事。”罗天生摇头,认真道:“我收留你,便会保你安危,另外,你我男女有别,缘分有限,你不必再想其他。”

    说完,这背棺少年解下腰间葫芦,倒出清水冲洗地面,再不看小荷一眼。

    小荷姑娘神识绝强,早已察觉这背棺少年收起了那本房中秘术和女子首饰,心底暗暗好笑,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眼中含泪,身上又有沐浴之后的香馥气息,衣衫穿戴并不整齐,露出胸前一片雪白肌肤,若隐若现,诱惑难言,偏偏声音楚楚可怜,不肯离开罗天生身旁,怯怯道:“公子,发生这桩事情,我心里怕的紧,可不可以和公子同住一室?”

    有这说话工夫,罗天生早已把地面污血冲刷干净,眉头微皱,思索片刻,转身把房门掩上,自己盘膝坐在房门前方,闭目运转真气,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去床榻休息,不要再来扰我。”

    小荷姑娘一脸欣喜,连连点头,果然不再打扰罗天生,走去床榻旁边,展开锦被,脱掉靴子,露出一对雪白妙足,钻进被窝却并不入睡,一双美目落在这清秀少年脸上,犹如看着心爱的人儿一般,良久才轻轻眨一下眼睛,似是永远都看不够。

    罗天生心如止水,对这位清丽女子并无任何非分之想,真气流转之间,气息越发沉稳凝厚。

    “我这么美的容貌,他居然半点都不动心?”小荷姑娘不甘认输,闭上眼睛,气息慢慢迟缓,就如常人入睡一般无二,直至半夜,口中轻声呢喃,似是梦中呓语:“爹,娘,我遇上了一位仙长,是位心地善良的小修士,女儿爱他爱到了骨子里,认定他就是今生归宿。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女儿一片诚心,能打动罗公子,接纳女儿……”

    这背棺少年眉头又皱,也知有人睡眠时经常说梦话,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这小荷姑娘对自己果然一片深情。

    只是,灵树观那位红丝相系的绝美少女,与自己是注定姻缘,日夜不忘;而这小荷姑娘和自己并无红丝相系,显然并非良缘。纵然有一见钟情的典故,但这男女情事,绝不可强行撮合,自己对她无意,两情难谐,只盼她能回转心意,再寻良人。

    一夜过去,福龙客栈百余修士早已醒转,并不知道夜间曾被那桃花修士所伤,只觉精神疲累,睡的实在算不上多好;小荷姑娘梦语半夜,直到天明才止住,眼角又有泪珠,不知梦到了什么伤心事情。

    罗天生看她一眼,暗暗叹息,不忍喊她起床;而小荷姑娘似乎察觉什么,幽幽醒转,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美目往罗天生脸上看了三息时间,脸色微红,慢慢走下床榻,红唇轻启,颇有欲言又止之意,似乎要向他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必说。”罗天生起身,对这位梦中吐露心迹的小荷姑娘多了一分柔和,道:“走吧,去殁兵谷,不要远离我身旁五尺,看到什么都不用怕,自然有我护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