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家武学,并不外传。
北陆一洲,许多杂门修士仰慕班家铸炼技艺,前往大衍皇城拜入班家门墙,学习冶器炼器;哪怕资质绝顶,仅能学到班家七成本事,称为外门弟子。只要不是姓班,永远无法接触到班家的核心秘法,纵然是班家子弟,也要老祖首肯,才能真正学习到班家精髓。
在罗天生看来,班鲁根基极为深厚,此时和自己境界相仿,必是班家核心子弟;而蛮山岳出身巨剑宗,小门小派功法平凡,去年就已是六境巅峰,卡在七境门槛迟迟无法不能进入,正是吃了根基不牢的大亏。换了常人,弥补根基为时已晚,幸亏这蛮大个子并非常人,身具蛮血,又有太岁山庄赠送的上古铠甲,与体内血脉隐隐相合。
如今,这蛮子虽然仍是六境,根基却与去年不可同日而语,实力更是水涨船高,固然比不上登顶灵树峰梧桐别院那九位天才,与九百九十丈别院的那三四百人相比已然丝毫不弱,甚至犹有过之,已属于当今年轻一辈修士顶尖行列。
“班鲁。”蛮山岳被那“千锤百炼”深深打动,忍不住问道:“你这捶打丹田的法子,我能用不?”
班鲁大摇其头,撇嘴道:“你就是把肚子捶扁也没用,我家的秘法哪有那么简单?我倒是想偷偷教给你,可这法子必须从小修炼,半路出家不算真和尚,我家的经你念不了。”
蛮山岳大感可惜,罗天生见状笑道:“蛮子,你身具蛮血,我们不也没有?大家各有所长,实属正常,而且你根基已比去年稳固太多,公羊管家送你这套上古铠甲不是没有道理,今年如此,明年再看,长积跬步总能行出千里,不必妄自菲薄。”
“还是小罗会说话。”蛮大个子豁然开朗,嘿嘿笑道:“那我还是用自己的老办法稳固境界,什么时候能入七境,就等水到渠成。”
杜无冬仍旧有些不善言辞,谷梁映日身为皇子,心思更与常人不同,认真道:“蛮兄,你天资勇武,身材高大,最擅军阵冲杀。去年在古神战场对阵古尸鬼兵,我当时就有招揽之意,只是交情不深,未曾开口。你如果有心加入军中,只需跟我说一声,我亲自去求父皇,给你一个百户千户绝无问题。”
“嘿嘿。”蛮山岳挠头笑道:“四皇子…我还是叫你小四吧,亲切些。你看得起我,我很高兴,但军队规矩不少,束手束脚。如今天下太平,没什么大战,我加入军中也没多大作用,但我保证,你何时用得着我,一句话,我立刻去给你当马前卒。现在就算啦,我要稳固境界,还要和翟师妹长相厮守,加入军中不太方便。”
谷梁映日见他说的真诚,欣然点头,而罗天生三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隐忧。
蛮子那位翟师妹,翟凤娇,对他态度冷漠,而且身材差距太大,显然并非良人。多次劝说无果,只盼他早些相通,不要用情太深,免得最终伤心。
几人再聊几句,而后进入旁边密林仔细搜索。
约有两盏茶时分,众人并无所获,倒是找到了那条蜿蜒小河的源头,就在几颗大树中间,有数块大石环绕,连通一条地下河,并无出奇之处。
“小罗?”蛮山岳比那大石还要高大,弯腰搬开巨石并不吃力,露出地下河流入口,疑惑道:“你说这里可能有宝物,难道要沿着地下河游进去?”
罗天生不答,脚下履云靴微微一闪,纵身飞上百丈高空,观望附近地势,又取出浮世宝珠观察百里地形,而后落回地面,想一想,道:“未必有宝物,但这里地形奇特,由北及南地势一路走低,周围沼地偏多,这处密林中又有水流溢出,地气偏阴,正和这地下河流有关。”
“我也没有发现宝气。”班鲁远望四周片刻,摇头道:“不论天材地宝,又或是修士锻造的法器法宝,各有气象应和。我家炼宝识宝,对这一道最是在行,这里阴气不重,就是地下河有些古怪,但我琢磨着,这秘境属于灵树观,早不知搜索过多少次,重宝也早已取走,最多有几颗同心木,没必要下水。”
几人都认为班鲁说的有理,罗天生思索一会儿,蹲下身子,抄起一捧河水放在鼻尖嗅了几下,又喝一小口尝尝味道,而后吐在地上,满脸古怪。
“啥味道?”蛮山岳也喝一口,咕咚咽了下去,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喜意,心情大好,奇道:“这水能影响心情,让人开心!”
杜无冬和班鲁大为惊讶,连忙取水饮用,果然甘甜清冽,心头自然升起一股愉悦;谷梁映日喝了几口,眉头舒展,笑道:“还是那句话,地下河流源头,灵树观怕是早已探查无数次,奇是奇了些,对我等修士并无大用。”
“知道这水有此用处,也不算白来一趟。”罗天生解下腰间葫芦,揭开葫芦嘴儿收取河水,咧嘴笑道:“大家都取一些,何时心情不好就喝这地下河水,不是宝物胜似宝物。”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取水,无论收取多少,河水都不见干涸,直到盆满铂丰,再也装填不下。罗天生葫芦奇特,犹如无底深洞,收了半柱香时光,心满意足,而后收起葫芦,和班鲁等人走出密林,沿河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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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外面,天凰峰顶广场。
奚青青看着广场中心光柱,沉默不语。
每隔几息时间,光柱便会微微一亮,或是参加英才大会的年轻修士,或是灵树观本门弟子,从光柱中现出身形。有人收获同心木,满心欢喜,连忙去寻找中意之人,以同心木赠送;有人心有余悸,满脸惊恐,显然是在秘境遇上可怕凶兽,被灵树强行送出。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又有一名修士从光柱中心现身,手握铁尺,腰间系着一只青铜酒壶,正是万象门弟子秦双绝,一身气息散乱不堪,衣袍也有几处破损,现身之后满脸苦笑,自嘲道:“可惜,真是可惜,只差一招就能打倒那只黑火风狼,也不知它守护的是不是紫金同心木。”
“秦兄。”奚青青上前几步,轻轻拱手,目光隐有期盼:“你可曾见到罗天生?”
秦双绝走出光柱,整理衣衫,拱手还礼,道:“奚姑娘应该知道,进入秘境随机出现一地,秦某并没有遇到罗公子。”又苦笑道:“我运气也不知是太好还是太差,落在风狼巢穴附近,宝光冲天,疑似高品质同心木。只是有一只风狼首领好生厉害,单打独斗倒有希望,偏偏一涌而上,在下手忙脚乱难以抵挡,大败亏输。”
“是有些可惜。”奚青青再次拱手:“秦兄,既然没有遇到罗天生,谷梁玉临又如何?”
秦双绝摇头刚要说话,旁边光柱猛然一闪,又有一名修士踉踉跄跄摔了出来,冲出四五丈才勉强站稳,回头看一眼光柱,满眼惊惧。
“韩涧!”奚青青眼睛一亮:“秘境里凶兽不少,你遇上了什么,如此狼狈?”
这修士身背漆黑剑匣,一身衣袍俱碎,头发散乱,正是去年和奚青青在古神战场相识的韩涧;此时体内伤势早已被灵树治愈,嘴角犹有血迹未干,抬手擦掉,摇头道:“秘境太过凶险,我沿一条河流行走,在一处山谷遇到双头血灵蟒,无论飞剑如何伤它,所有伤势瞬间恢复如初,反被它一尾扫伤。”
“血灵蟒身躯坚硬,鳞片堪比法器,双头灵蟒更是蟒中之王,的确难伤。”奚青青安慰一句,又往光柱看去,迟迟见不到那道背棺身影;韩涧在旁沉默片刻,道:“奚姑娘,韩某参见英才大会,如今于秘境淘汰,不再久留,这便告辞。”
奚青青和这位性情孤冷的修士并无深交,此时并不挽留,只道:“韩兄保重。”
韩涧拱手告辞,就此离开,走了几步忽然身影一停,转身道:“奚姑娘,我心剑阁有些特殊,韩某四海为家,朋友没有几个。小罗兄弟和奚姑娘两心相悦,韩某在此预祝两位白首相携。”
说完,这冷面修士不再多言,转身一路直行,沿山道走下天凰峰。
奚青青有心道谢,只是韩涧走的干脆,早已不见身影。
“奚姑娘,秦某也告辞了。”秦双绝铁尺插到腰间,往光柱看了一眼,面露惋惜,而后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奚青青目送秦双绝远去,仍旧守在光柱附近,片刻不离。直到天色将暗,那位垂柳化形的娇俏女童柳儿蹦蹦跳跳来到这绝美少女身边,嘻嘻笑道:“奚师姐,回去休息呗,还有五天时间呢,不要着急,罗天生那么厉害,身边还有朋友,肯定能找到紫金同心木带出来给你。”
“我想的不是这个。”奚青青缓缓收回目光,和柳儿一同往柳园走去,轻声道:“十年一度,紫金同心木只能成熟两棵,可遇而不可求。自从天生进入秘境,我才明白,只要有他在身侧,自然心意相通,哪需要什么紫金同心木。”
柳儿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嘀咕一句:“罗天生不一定找到,可谷梁大哥哥十年前就去过秘境,这次是肯定会找到的,罗天生可千万不要被他比下去了。”
“比下去又如何?”奚青青目光明亮,仿佛又看到了那位背棺少年的身影,轻轻一笑:“他赢,我陪他赢,他输,我一样陪着他。”
虽是这样说,然而这绝美少女又转头往光柱再看一眼,眼神之中,分明蕴含着殷殷希望。
天生,你可一定不要输给谷梁玉临,他的紫金同心木我不要,只等你亲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