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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庐之中。

    老人家因腿伤拄着一根拐杖,来到主屋,看到的便是这的一幕:

    平日里精神爽朗的少年郎紧闭着双眼,他的婢女应奴应奴接了一盆清水小心地给他擦拭着灰扑的脸。年轻道人坐在凳子的另一头,双手握起摆放在膝盖之上,头顶的莲花冠歪向一边,几缕黑发垂在鬓间。

    “唉~”

    老人家叹出一口气,“怎么就变得如此狼狈!”

    应奴站起身来,跪倒在老人家的面前,“大夫,我知道你心地好,你快替我家公子看看吧。”

    老人家伸手将应奴拉起来,朝着纪伯桐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边走边说,“我可以救他,但是你们必须把你们来永安县城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然,等他一好你们就离开我这里吧。”

    他顿住身影,回过头来,看着应奴,“老朽不能冒着跟王家作对的风险收留你们呀――”

    应奴沉默不语,双手捶于身侧,低下头去。

    老人家走到纪伯桐的身边,给他掀开眼皮检查了一番,不是很严重,而且沾染的石灰不多,只是眼周有些轻微灼伤。

    他到院子中去,收集了一些草药混在一起,拿了一个小药壶掺上一半清水,将其煮的滚烫后倒出来凉至常温,又取了一块干净毛巾给他重新拭了一边,最后开了一副药让应奴去煎。

    等到纪伯桐再睁开眼的时候,视物先是一片过分明亮,然后慢慢地恢复其本来的面貌。

    纪伯桐朝着老人家拱手谢礼,而对方只是摆摆手,要么他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要么走。

    纪伯桐与子闻对视了一眼,年轻道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来,就是要彻查王家的不法之事的。”

    纪伯桐缓缓道来,老人家听着,时不时地顿首,又时不时地皱眉。作为一个地道的永安县人,他可以这么跟他们说,王家在这里就像是皇帝一样,放眼望去,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家在这里还颇有名望。”

    这事还得从多年前说起,与王家毗邻的是当地的一家文首,有一天,两家为了一块三尺地皮起了争执。文首家说那是自家的后院,王家人则说那里是他家的菜园。愈演愈烈之时,王家人仰仗丞相大人在王城任国家要职,便修书一封讨要田地。

    但是王辅生只给他们回了一首打油诗:

    千里修书只为墙,

    让他三尺又何妨?

    万里长城今犹在,

    不见当年秦始皇。

    因为如此,王家首先退让了,把自家篱笆往后撤了三尺。那文首家有个才子,盛名远播,特地登门拜访,当看到那首诗的时候当即羞愧得无地自容,回去就让家里把墙也往后退了三尺。才子还特地写了多首

    诗文传颂乡里,盛赞王相大度。

    子闻道长手肘撑在桌子上面,指尖旋动,按压着自己的脑袋,用这个来稳定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感觉焦头烂额。

    “可是就算这样,我们也得尽快把婳儿她们救出来,她们两个姑娘家落到这龙潭虎穴之中,该怎么办?”

    纪伯桐只要一想到禾婳可能在里面受的各种苦刑,他就倍感焦急。

    “你以为我不急吗?”子闻反问道,“可是我们不能再莽撞行事了,否则就是落到跟今天一个下场。还是得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一时间屋子里沉寂下来,没有人说话,一股暗流涌动,一个个绞尽了脑汁。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牢狱之中,禾婳憎恶地看着王承之。

    对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迎着她的目光,突然就诡异地笑了一下,“不想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手从后往前招了招,两个狱卒押解着一个面容丑陋无比身材五短的男人进来,那个男人抬起头来,畏畏缩缩地看着王承之。

    王承之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玉簟,那人立刻目光变得猥琐起来。

    “你在死牢里待的很寂寞吧。”王承之的声音“循循善诱”,接着道,“你看,这可是比你那个嫂子好看一万倍了吧。想不想在临死前风流一回?”

    男人色胆熏天,望着玉簟破开的衣领下面流出口水,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像这种什么都没有了的人,最是无所畏惧的。

    这是玉簟见过的世界上最恶心的事,她多看那个男人一眼,都会被他尊荣和色眯眯的眼神吓的作呕。

    王大人躲在自己的堂兄身后,谁能想到一个丞相之子,居然会想得出这样的损招。女人的名节,那是比她们的性命还重要的东西。王承之用这么丑陋的男人来侵犯一个貌比西施的美人儿,没有什么比这种羞辱更来的震惊了。

    何况,王承之又是算准了这两个主仆情同姐妹,即使这样的惩罚不用在禾婳身上,那也无异于是在她的心头挖肉喝血了。

    禾婳用眼神对着放出两道冷箭,厉声呵斥道,“你敢!小心我让王上诛你九族!”

    王承之无所畏惧地摊开手掌,心道他有什么不敢的。如今这个女人是还看不出谁处于上风谁处于下风吗?一个处于下风的失败者有有什么资格谈跟他条件。

    两个狱卒放开了男人的左右两个胳膊,他松了松筋骨,不需要王承之下令,便淫笑着一步一步朝玉簟走来,一边走还一边两手交握,搓着掌心,嘴里念念有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路过禾婳身边的时候,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禾婳,露出一口黄牙。

    禾婳朝着他狠狠地

    吐了一口唾沫,“给我滚,滚回去!”

    男人不为所动,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把手指伸进嘴巴里,轻轻地吮吸。

    禾婳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滚,直接干呕了起来。

    男人继续朝旁面走去,玉簟手脚被用铁链束缚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朝她这边走过来。

    王承之一脸看好戏地站在那儿,甚至还能拿出一把磨具修理起自己的指甲,就跟在王城里那些臭美的公子一样。不仅如此,他还悠哉游哉地吹起了口哨。

    玉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脖子使劲地往后扭,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那个男人一眼,瑟瑟的缩着用着全身的力气对着那个男人嘶吼,“滚开!滚开――”

    但是男人听着她越是抗拒的声音就越是兴奋,那双脏抓开始攀上玉簟的腰肢。

    “够了!够了!”禾婳心一狠,闭上眼睛大吼一声,仿佛豁出去了一样。

    “我答应你!供状拿过来,我现在就签字画押!”

    王承之视若无睹,继续有节奏的吹着他的口哨,男人的手还在玉簟身上游离。

    禾婳急了,哀求道,“我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他这才满意地笑了,瞟了一眼那两个狱卒,两人上前把那个男人从玉簟身边拉下来,男人犹还在挣扎着,不愿离开。王承之冷笑着,转身抽出狱卒腰间的铁剑,对着那个男人的一双手就砍了下去。

    血滴溅到了禾婳的脸上,与她惊慌失措血色不足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承之,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食了血的剑入鞘,王承之像是嫌弃一般地拍了拍手掌,然后看向禾婳,“你看我这样赔罪你满意吗?”

    罪不夺其首,还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他让人把惨叫声连绵不绝的男人给拖出去,又亲自给禾婳松了绑,他的堂弟王大人则吩咐下人把一早准备好的纸笔朱砂带上来。供状一式两份,他们两人眼睁睁地看着禾婳一笔一划地写完,最后在落款处按压自己的拇指手印。

    仿佛一切尘埃落定。

    王承之拿起供状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就像是在欣赏一幅壮丽的山河图,忍不住啧声赞叹,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到自己的怀中。

    “多谢婳儿主成全,下官告退!”

    达到自己目的的王承之心情好的就像十五的月亮,分外圆满明亮,竟然还对着禾婳弯腰行了一个礼。

    他的声音听起来恭敬无比,但禾婳听着别说有多刺耳了,反讽之意太甚。

    王承之与王大人依次走出牢房,隔着栏杆,她可以看到王承之对面对着看管,正在吩咐他一些事。

    “等晚上的时候,给她们来一顿好吃的,然后就送她们上路吧,免得夜长

    梦多横生枝节……”

    什么意思?!

    “王承之!”她跑过去抓住栏杆,“你――”

    “嘘~”他中指放在唇边,“美人儿,咱们来世见。”

    然后他拂袖而去,只留下身后一串哈哈大笑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

    禾婳一生经历过两次生死攸关,一次是五岁,一次是十五岁。上一次她的命大留下了下来,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命格够不够硬。

    王辅生,王承之,你们的手段可真是够狠的!禾婳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自己能出去,就要让这两父子加倍偿还!

    这时,玉簟的抽泣声,稀稀疏疏,在她的身后响起,她连忙过去给她松了绑,玉簟经过刚才所遭受的一番折辱,一下就瘫倒在了她的怀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