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一番心理斗争之后,蒲小洪妥协了,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余枫从怀里摸出烟,递给蒲小洪一根,并顺势为其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之后,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没少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吧?那么开锁的技术还在吗?”
蒲小洪闻言,登时就怔住了。
余枫的话虽然说的隐晦,可他却听得出来,余枫跟自己一样,都调查过对方。
“会!”纵然疑惑,蒲小洪还是没有隐瞒,因为这个时候,隐瞒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
“既然会,那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说来听听。”蒲小洪的语气明显沉重起来。
“和武哥的目的一样,我需要你帮我杀个人。”
“谁。”蒲小洪冷汗连连,呼吸更是停止片刻,实在是面对余枫这个年轻人,压力太大了。
余枫眼中露出一丝疯狂,压低了声音道:“虎哥。”
……
又是半个小时。
棋局为和局,而之前下棋的两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余枫先是去步行街的商店溜达了一圈,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之后,方才开着夏利车离开。
回到大学城,他给蒲小洪的银行卡中,打了一百万,作为前期的活动资金。
虽然两人并没有就钱的问题,细作商议,可余枫还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收拾好心情,回到学校,继续融入校园生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让寝室的兄弟们跟焦胜男看出分毫。
夜,依旧深邃。
自打接触到虎哥的那一刻开始,余枫发现,每晚都很深邃。
而这一夜,他再次失眠。
为了不陷入被动,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以蒲小洪作为奇兵,切入敌营后方,斩下敌将首级。
这个做法,危险系数很高,可一旦成功了,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所谓术业有专攻。
他不惜拿出枫树投资百分之三的股份,和百万的资金来收买蒲小洪,为的就是这个局。
他虽然有些拳脚功夫,可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庞大的计划。
可他不行,不代表蒲小洪不行。
即便所有的细节,都是他慎之又慎的决定,可真正实行起来的难度跟危险,还是并存的。
毕竟,构想是一回事,真正实行起来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为此,余枫还特意跟廖祥联系,让廖祥帮着确认虎哥的作息时间。
廖祥是个聪明人,余枫能够在这个时间打这样一通电话,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所以,他可谓是不遗余力的出面帮忙,并最终敲定了余枫想要的所有细节。
实际上,余枫之所以失眠。
除了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变量,蒲小洪。
因为他无法确定,这个蒲小洪会不会放自己鸽子,带着这一百万跑路,又或者投降虎哥。
这些事情,他都无法控制,所以他何尝不是在赌?
机遇与危险并存,而这恰恰就是人生。
因为人生存在着太多太多的选择,而这些选择,也大多都是带有赌博性质的选择。
他余枫是如此。
蒲小洪何尝不是如此?
这个男人,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睛是明亮的,足以说明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要获得光明。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在赌自己的眼光。
凌晨两点半,正是人们在一天当中,睡眠最深的时候,可偏偏这个时候,余枫坐了起来。
他就像是黑暗中的游魂一样,眼神呆滞,目空一切。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他大可以就此离开,离开悦城,并在离开的过程中,遍布造谣,给虎哥的家族跟背景,制造足够的压力。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又被他自己给推翻了。
为什么?
很简单,你能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吗?
好,就算他余枫能避的了一世,那么他的父母呢?焦胜男呢?303寝室的兄弟们呢?
恐怕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好过吧?
拥有强势背景的虎哥,仅仅是害怕自己的威胁,就一定要致自己与死地,那么他又怎么可能让那些潜在的危险存在呢?
所以,他能做的其实还是这一条路。
他只能反击,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的反击,哪怕这条路,看起来是那样崎岖。
不甘吗?
是的,他真的不甘,前世的背叛,他还没有来得及报复,怎么可能放弃?
憎恨吗?
是的,他憎恨虎哥,憎恨那些生来就含着金钥匙的人,憎恨那些因为一己私利,就要谋害别人生命的人。
可是,他有选择吗?
答案同样是否定的。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跟虎哥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感受到了对方带给自己的我威胁,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要致对方于死地。
可是,他俩又有明显的不同。
余枫的反击,至少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身边的人,可这个虎哥,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至于他身边的那些人,恐怕都是他能够利用的工具吧?
越是生出这样的想法,余枫就越是睡不着觉。
直到天边升起鱼肚白,余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又是一夜未眠。
他下意识的摸了下脸,只是这一摸,让他察觉了异样。
这张脸,竟然多了几条皱纹,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
镜子前的蒲小洪,脸色沉重不堪,特别是眉宇间的皱纹,更好像是烙印一般,印在了骨子里。
他下意识的摸着眉头,嘴角竟是浮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笑容。
那个瞬间,她以为自己疯了。
对,就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他为什么会答应余枫?
坐在车里,等儿子放学的他,狠狠揉着这张僵尸一般的脸。
说实话,他虽然答应了余枫,虽然认为自己是疯子,可直到现在,他的内心,依旧泛着波澜。
他在怀疑自己的同时,也在反复问自己一个问题,余枫的计划,能够成功吗?
既然无法确定,自己还要按照他的计划继续下去吗?
若是这个时候反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不是,他能不被此事左右,静看悦城风云动荡?
又或者,自己拿着这一百万跑路?拿着这些钱去向虎哥投诚,像张全亮那样,背靠虎哥这棵大树,吃香的喝辣的?
无数切实的,不切实际的念头在心底生成。
蒲小洪一向认为自己很冷静,很敏锐,很果断,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这所谓的冷静,所谓的敏锐,所谓的果断,都是自欺欺人。
那是他没有遇到真正难以摆平的事,才会显得冷静,显得敏锐,显得果断。
莫不成,这就是余枫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财富的秘密吗?
他所做的一切,比之自己还要绝情,还要冷酷的多?
莫非,他才是那个真正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在刀剑上跳舞的人?
所以,他才不会在意赌场输掉的那几万块钱。
所以,他才能大方的给自己百分之三的股份。
因为他注定就是一个赌徒,一个不折不扣,不偏不倚,完完全全的心狠手辣之辈?
蒲小洪想不明白了。
无穷无尽的杂乱思想,打乱了他原本的脑回路。
直到,车窗外小孩子的笑声出现,才将其拉回现实。
透过玻璃窗,看到老师们领着成群结队的孩子出现,蒲小洪的心软了。
那些早就在校门口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或微笑,或兴奋的张开双臂,迎了过去,抱起了自家的公子或者公主。
身为父亲的蒲小洪,自然也被这一幕感染。
他赶忙推开车门,小跑着来到校门口,如众多的学生家长一样,张开双臂抱起了自己的儿子。
他的出现,吸引了在场不少的家长,特别是那些老师,更是冲其轻轻点头。
没办法,谁让他是开车过来的。
虽然只是一辆桑塔纳,可是在96年,这车还是很有派头的啊。
他多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定格,多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永远成为焦点。
可时间永远不会停歇,没有人能股守住某个时刻的荣耀。
父子俩上了车,儿子的嘴巴,始终没有停下来。
“爸爸,我想妈妈了,我想妈妈给我做的好吃的了。”
“爸爸,今天老师让我们讲述自己的爸爸妈妈,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妈妈总是不让我当着同学面前,说你的工作,爸爸,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爸爸,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少同学羡慕我?他们都说你开着车,一看就是领导,爸爸,你是不是真的是领导啊?”
儿子的话,是那样的真诚,可真诚的同时,却又让蒲小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沉重。
特别是那句:“爸爸,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就更是戳中了蒲小洪内心深处最为薄弱的一个点。
谁不希望自己成为孩子的榜样?谁不希望孩子以自己为傲。
可现实,往往不是如此。
至少,他蒲小洪是这样。
感受到儿子稚嫩的眼神,蒲小洪只得笑着,宠你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你同学说的对,爸爸的确是个小领导,是一家公司的小领导。”
“哇,真的吗?爸爸你真的是公司的小领导吗?爸爸,你在什么公司啊?”
面对这个问题,蒲小洪再次沉默。
好一会儿之后,方才笑着回答道:“爸爸工作的地方叫枫树投资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