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在家里,他这么说话,早就被两个人轮番教训了,此刻碍于沈彦之在场,只能生生忍下怒火,尴尬的赔笑。
“斯年,大人说话你别插嘴,好好吃你的饭。”霍先生虽是笑着说的,其实的警告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夏音察觉到气氛不对,默默放下碗,“姐姐我吃饱了,门口等你。”
得到夏漫允许,她起身出去。
霍斯年气乎乎瞪父母一眼,“我也饱了,沈先生,夏漫姐,你们慢吃,我去看看夏音。”
两人先后离席,气氛再也没能回到之前的融洽。
不一会儿,夏漫借口去洗手间,实则先去结账。
“霍先生已经付过了。”收银的女人说。
“不好意思,钱可以退给他吗?”夏漫将卡拿出来,澄眸中带着一丝请求,“今天说好是我请的。”
前台为难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麻烦。”
夏漫不好强人所难,可今天若不是她付钱,人情就还不了,始终还欠着霍家一顿饭,她无意跟他们走得太近。
霍家完全拿她当攀上沈彦之的桥梁,他们眼中只有利益。
她不是看不起想走捷径的人,商业竞争残酷,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沈彦之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抢得先机,甚至是赚得盆满钵满,抱到他的大腿,就像抱到了财神爷,谁不想?
理解归理解,但被人明目张胆的利用,心里总归不舒服。
更何况,其中还牵扯到沈彦之。
收银的女人明显不想麻烦,故意磨蹭,还跟她说有人抢着埋单是好事,大不了下次再请回来云云。
其实就是看夏漫穿着普通,一看就不是有钱人。
做服务行业的人,大都是以貌取人,只敬罗衫不敬人。
每天跟谁都低人一等,好不容易有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水平的客人,就想把在别处受的气都发一发。
夏漫打定主意跟霍家划清界线,不想让他们再去烦沈彦之,便一再说好话。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示弱,她越是觉得自己厉害,想要秀一下优越感。
虽然她只是个餐厅打工的,实质上并没有那种奢侈的东西。
“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表面上一副不想占人便宜的样子,其实是心里憋着大招,是想要留到以后一次捞更多吧?”
原本只是推搪,夏漫还能理解为她只是懒得帮,可她越说越离谱,开始人身攻击,她就忍不了了。
夏漫一改方才的好脾气,冷着脸道:“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收银女突然被她一吼,就好像一个被自己欺负惯了的人,今天要骑到她肚子上,感觉不被尊重,气一下顶到脑门,俨然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挑衅道:“怎么,被我猜中了你就是个公关的事实,恼羞成怒了?”
女公关其实就是伎女的另一层意思,只不过这样说好听一些而已。
夏漫没想
到这个女人嘴巴这么毒,气得脸都白了,正要让她道歉,不然就投拆,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是我孤陋寡闻,还是世风日下,一个饭店收银的现在都敢跟客人这么说话了?”
收银女侧头,看到一身休闲装扮的言明朗,嘴角勾着笑,眼神却冷冰冰的,令人有种好像被蛇盯上的感觉。
她认出了言明朗,更害怕了,浑身一激灵,“不……不是这样的……”
言明朗嫌她碍眼,“闭嘴,把你们经理找来。”
这是要帮她,夏漫后知后觉扭头,眼底满满的惊讶,“言先生,这么巧?”
言明朗心说:不巧,我前天就听言灵犀说你今天在这里请客,专程过来的。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不然会把她吓得以后见到他绕着走的地步。
“我来吃饭。”言明朗随口扯了个借口,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得就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你终于不会再对我露出一脸茫然,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了。”
他变脸的速度太快了,夏漫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
言明朗意识到刚刚的笑容有多蠢,马上去瞪同样傻眼了的收银女,神情马上切换到阴冷,“你是不是脚疼?”
乍一听还是在关心她,收银女看着他白皙英俊的脸庞,一不小心看得失了神,无意识的摇头,“不疼。”
美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沉醉,但也通常很危险,轻则是带刺的玫瑰花,重则是能令人致死的罂|粟。
“那我怎么看你动不了?”言明朗不想在夏漫面前露出凶狠的一面,换作平时,这么磨叽的人,已经被逮到什么就砸过去提醒了。
饶是他很克制,眼底的阴鸷还是瞬间让收银女回过神。
待她一走,他转头看着夏漫,也不是刻意,那股子凛冽的冷意自己就收敛了,笑成一副温文尔雅,阳光清朗的模样。
“别生气,一会儿经理来了,立马开除她。”
夏漫嘴角一抽,这语气怎么跟安慰小孩似的?
她礼貌地低了低头,微笑道:“谢谢你,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去吃饭吧。”
看着她的笑容,言明朗笑容不受控制地咧大,心底有根弦晃动了下,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到她画画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站在阳光下,笑得岁月静好,美好得让人舍不得打扰。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也是第一次将一个人装进心里。
这么多年了,他混迹情场,睡过无数女人,偶尔午夜梦回,那一抹笑靥总是能慰藉他疲惫的身心。
她是他心上的白月光,从未变过。
从未。
夏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言先生?”
言明朗回神,赶紧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收敛,不让她看出端倪,以手背掩唇掩盖走神的尴尬,“不急,把你的事情解决了再吃也不迟。”
经理很快过来,身后跟着收银女,对着夏漫跟言
明朗再三鞠躬,连声说对不起。
夏漫想办的事情,经理亲自解决,以没有职业素养、得罪客人为由当场开除了收银女,并再三恳求她原谅。
夏漫都说了没关系,经理还是不停鞠躬,很紧张的样子。
一开始她还以为经理是太过自责没有管好下属,让客人不愉快了,直到看见经理偷偷讨好言明朗,才知道是他没发话,不敢停。
资本家的本事,她今天又领教了一回。
深吸一口气,她看着老神在在,任由经理一个劲道歉的言明朗,苦笑道:“言先生,你看这……”
她开口了,言明朗自然不会再为难,“今天算你们走运,遇到夏小姐,不然我真想让你们统统跟着一起失业!”
那个嘴欠的女人,竟然敢他心尖尖上一尘不染的白月光是公关,这比打他脸还让他生气。
身为经理,居然用那种嘴碎的员工,失业都是轻的。
经理感激地退下,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悄悄给另一个下属打手势,让她来招待言明朗。
见有人过来,夏漫再次说了谢谢后回包间。
言明朗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们都没发现,从言明朗进来,门外就有人鬼鬼祟祟的拿着相机在偷拍。
照片很快辗转到了宋雨霏的手里。
夏漫回去时,沈彦之刚从洗手间找她回来,一见她手里拿着钱,又从门口过来,便知道是去结账了。
“怎么这么久?”沈彦之看了眼腕表,又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见安然无恙眼中的担忧才消散。
“霍先生预付了钱,我让他们退回来,耽误了点时间。”夏漫略过不愉快没提。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进包间门。
里头的霍夫人和丈夫已经听到夏漫的话,看到她手中的钱,暗暗叹了一气,同时也表示很欣赏她贫贱不移的品质。
不过他们跟那个被开除的收银女人一样,心底里认为她只是在沈彦之面前装清高。
试想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独自养着妹妹,可见会有多辛苦。
穷则思变,她估计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他们还不知道夏漫欠了五十万,否则会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夏漫不管他们怎么看,做事向来持着问心无愧的态度就好,“霍先生,说好的我请客,这钱还你们请收回去。”
这点小钱对霍家来说,九牛一毛,往回拿都嫌不好意思。
还是沈彦之发话了,他才收着。
门外的霍斯年和夏漫并肩而站,丝丝雨雾飘散到脚下,偶尔有风掠过,把雨丝吹到脸上,凉凉的。
良久,霍斯年侧头,清俊的脸上带着紧张和窘迫,“夏音,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夏音闻言咬唇,头垂得更低,一言不发。
霍斯年看出来她听见了,见她还是不搭理自己,不由得更着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压到你…
…亲到你……”
越说声音越小,两只耳朵隐约泛红。
夏音突然抬起头,说不出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瞪着他大声说:“别说了!”
突如其来的喝声,令霍斯年浑身一怔,看着她粉嫩的唇瓣,忘记了反应。
“你还看!”夏音羞恼之下情绪失控,抬手拍他。
她下手从来没轻没重,加之离得近,整个手掌拍上去,拿开时脸上隐约残留着手指印。
他忘了躲,清秀白皙的帅气脸庞,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伤最重的是鼻子,一股气像是吃了芥末似的,从鼻腔直冲脑门,顶到泪腺,眼睛里瞬间浮起一层水光。
看到他眼睛的变化,夏音吓得瑟缩着身子,惶恐地喃喃自语:“完了,我又给姐姐闯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