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辰听到此处,向来温淡的神情变得无比凛利,“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反省,不愧疚,反倒在这里骂人,我要是夏漫,我就坐实祸害的罪名,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连累家人!”
三个人同仇敌忾,说得正起劲,冷不丁看到他怒气缠绕站在门口。
集体收声后,都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样了,就被大声吼了,还说她们活该,连累他,气得三人面色阵青阵白,气得胸口发闷。
偌大的室内,一时间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都还没从被吼的震惊和气愤中回神,向北辰就已经转身出去,将门甩得惊天动地。
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大家都察觉到,他的脾气不是因为损失,而是因为她们对夏母做的那件事,以及刚刚骂夏漫的那翻话。
任连翘回过味儿来,只得胸口气血翻涌,郁闷难当。
她不会把在向北辰这儿受的冷落和气,归结于自己做错了事,只会统统算在夏漫的头上。
向夫人和任父亦是一样。
亲近的人越是帮着外人,哪怕那个外人再占理,愤怒和妒嫉的情绪会让他们变得毫无理智可言,只会将一切都怪罪到别人身上。
夏漫在回去之后,脑子里一直想着向北辰说的那件事。
可她发现自己更关心的,是沈彦之利用职权之便为难他人,会成为他身上的一个污点,成为有心人攥在手里的一个把柄。
思来想去,夏漫拿出手机,给沈彦之打电话。
听到手机响,沈彦之瞥一眼屏幕,眸色瞬间柔软了几分,修长手指将手机贴在耳边。
“漫漫,有事吗?”
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嗓音传进耳中,充满了感情的名字从他口中喊出来,格外的好听。
夏漫心口震了震,习惯性咬了下唇角,直奔主题:“向北辰刚刚找过我,他说什么地皮的手续办不下来,是有人存心刁难,是……你吗?”
沈彦之刀削般的剑眉微微蹙了蹙,嗓音冷了些,“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就是关心这个?”
听出他的不悦,夏漫很想说,其实我更关心的是你的前途,只是这话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沉吟了片刻,她故作平静地“嗯”地了声,然后道:“如果你是为了帮我出气才这么做,我很感谢你,但大可不必,因为不管让他们损失多少钱,也弥补不了对我妈妈的伤害,所以,你可以收手吗?”
“你到底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还是因为向北辰,才给我打的这通电话?”沈彦之的嗓音已经冷得像从雪山飘来,冷入骨髓的那种。
两者都不是。
然而,夏漫却违心地说:“两者都有,向北辰毕竟帮了我很多,我还欠他的钱,而且
我现在还是sg的一名员工,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他遭受损失,而且做出过分事情的只是任连翘和他妈妈,跟他无关。”
好一句跟他无关!
这话在沈彦之听来,是夏漫对向北辰有特殊的感情,所以即便他的母亲和未婚妻对她妈妈做了再过份的事情,都能因为那份特殊感情而得到原谅。
而他,只是之前一开始选择站在了大义的一方,以及选择服从不打草惊蛇,抓住暗网创使人的命令,便被她决绝分手。
相比之下,初恋前男友比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重要多了,不是么?
“你想多了,我为难他只是纯粹看他不顺眼,跟你无关!”
话落,夏漫便听到了手机里传出来的忙音。
挂了?
她取下手机一看,确实是挂断了。
这一次,她将他气得不轻,最后那句与你无关里,满满的都是堵气。
夏漫握着手机走到窗户前,心口也堵得慌。
整整两天,沈彦之都没有再出现,一通电话都没有,夏母一天念叨个几十遍,夏漫只能说他在出差,还没回来。
晚上吃过饭,她们坐到客厅看电视,一打开电视机,刚好在播放杭城新闻。
好巧不巧,此条新闻里的主角,正是夏漫口中还在出差的沈彦之,省长秘书,极有可能成为下一届省长人选的政治新星。
新闻里说,他刚上任便为农村的老百姓办了件好事,不但京城点名表扬他,还会被写进改革的现代史薄里。
节目主持人在最后一改严肃形象,玩笑说他这颗新星,未来可欺,长相又是一等一的帅气,不知道在节目播出后会俘获多少芳心?
夏母看得是满脸骄傲,一个劲地夸夏漫有眼光。
夏漫心虚,敷衍地附和两句,便要借着去洗手间的幌子暂时回避。
看到她表情不对,明显是有心事,夏母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事,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哪儿不对。
这两天,夏母的精神愈发恍惚,清醒的时候加起来不超过五个小时,记忆力衰退得厉害,有时连她们俩都能叫错。
夏漫一边庆幸妈妈没有想起来她说沈彦之在出差的事,一边又对现状惶恐到无以复加。
在这样的忐忑不安中,转眼到了周六。
夏漫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心中矛盾的觉得,时间又漫长,又如烟花般短暂。
然而今天早晨起来,夏母一改这几日的恹恹,两眼炯炯有神,笑容满面,精神很好的样子。
“这是妈妈要康复了的征兆吗?是不是奇迹终于发生在她身上了?”夏漫连日来的积压在胸口的阴霾一扫而空,惊喜得心跳都不由自主欢快了起来。
不知听哪位医生曾经说过,人的心情很重要,有些时候
甚至可以超越药物对人体的疗效,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妈,你感觉怎么样?”夏漫上前握住妈妈瘦弱的双手,紧张询问道。
夏母眉眼温柔,笑道:“挺好的,身上好像比前几天有劲了。”
夏漫信以为真,一时间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夏音看到姐姐近乎喜极而泣,情绪受到感染,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吃过早餐,夏母说趁今天精神头好,想去正式拜访一下沈彦之的家人。
“妈,沈书……叔,最近几天好像挺忙的,贸然打扰人家不好,而且我们是女方,您不是说要矜持一点的嘛,第一次正式见面怎么着也得等男方家提才是,不然显得我很想嫁过去似的,多不好意思。”夏漫紧张地捏着双手,佯装出难为情的模样。
夏母一想也是,太主动了,会让别人觉得她们吃相难看,迫不及待跑去巴结,生怕人家不要她的女儿似的。
可是……唉!
在心中无声地幽幽叹了口气,罢了,就算这两家这次如愿正式见面,定下了婚约,她还是会因为不能看到女儿披上婚纱而觉得遗憾。
得了这个病,便注定这辈子不能将所有操心的事都解决,圆满结束了。
“那我叫沈彦之过来,带我们出去玩一天总可以吧。”
夏母不是在征求夏漫的意见,自顾自说完便拿出她自己的手机拨了号码出去。
夏漫不敢硬抢,只得一个劲儿地说他可能还没回来,工作很忙别去打扰之类的话,但是显然没什么用。
电话一接通,夏母就问他:“彦之,你今天有空吗,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开车带我们出去玩一天?”
那头顿了一秒,刚刚睡醒的声音难掩慵懒而低哑,回:“有空,您稍等,我马上过来。”
沈彦之已经答应,电话也挂了,夏漫再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
她心里为两天前那通电话感到不安,不知一会儿该如何面对沈彦之,反正她自己是做不到像之前一样,在夏母面前继续装情侣了。
对她特别生气失望的沈彦之,想必也不想再装了吧?
可他为什么又要答应来呢?
在忐忑不安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敲门声响起的刹那,夏漫整个人僵在原地,有种想要进屋藏起来的冲动。
却在这时,夏母从背后轻轻推了她一下,“彦之来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开门啊。”
夏漫只得硬着头皮,蜗牛般的速度挪过去,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门,这慢吞吞的动作可把夏母给看得着急死了。
门打开,一抹高大冷贵的身影瞬间填满了整个眼瞳,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夏漫吞吞口水,嘴角有些僵硬地勾起,眼神闪避地侧身让出路,生硬地结巴道:“你…
…来了,请……请进。”
她脸皮实在没那么厚,一边尽可能地疏远他,一边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跟他装亲热。
勇气在那通电话之后便是吹号角也找不回来了。
沈彦之檀黑的双眸紧紧锁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脸颊直泛红晕。
“你这么生疏地跟我说话,是在怪我这两天没来看你吗?”他仿若什么都没发生,手指抚了抚她精致小巧的下颌,亲昵又宠溺。
这时,夏母走过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欣慰地看着他们。
夏漫脸更烫了,头微微往后仰,笑容僵硬尴尬,碍于妈妈在身边,只得配合着说:“怎么会,我知道你很忙。”
沈彦之进来后跟夏音点了点头,主动打招呼。
夏音没什么反应,但看得出来,她不怕沈彦之,更不排斥他,甚至打心眼里相信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夏漫至今都没搞明白。
坐了几分钟,几人便下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