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逐墨门北方分舵时。</p>
程静书明显感觉到厉北廷心情不佳。</p>
那种不佳也不是垂头丧气，也不是寡言少语，更不是皱眉叹气，而是一种气场。</p>
他离开时周身气场也没有这么低。</p>
程静书知道他定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p>
他没有说，她也不会上赶着去戳人家的心窝子。</p>
她陪着他直到夜幕降临。</p>
两人并排坐在院前的石阶上。</p>
下属们都急坏了。</p>
这两个祖宗啊，仗着自己是主子完全不听劝。</p>
伤得那么重，差点没救回来。</p>
如今才好了几日又开始糟蹋自个儿的身子。</p>
这是什么天儿！？</p>
数九寒天啊！</p>
夜里，寒气更甚！</p>
他们偏要坐在外面吹冷风。</p>
这就算搬十个暖炉出来也不管用啊！</p>
下属们终于知道楚衣的痛苦！</p>
从前以为楚衣说不想当主子近卫是在另类秀自己的地位，如今方知…那是真心话。</p>
主子近卫不好当啊！</p>
主子不好伺候啊！</p>
下属一个个灰头土脸，忙着生炉子，忙着把炉子摆满院子。</p>
忙活了小半夜，整个院子都被暖炉包围。</p>
红澄澄的火噼啪噼啪地燃着。</p>
火光映在雪地里，竟让人心生出了几分浪漫。</p>
程静书靠着厉北廷的肩，见他心情没有丝毫好转。</p>
她想了想，便问他：“王爷，那时候我跟你提到前世，你真的信我吗！？”</p>
厉北廷侧目，似在思考她为何忽然提及此事。</p>
程静书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深意，更没有拷问你的真心。我程静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信你，就不会再疑你了。之前的确是静儿不好，自己没有信心，还拉着王爷一起忧心。你放心，以后不会了。”</p>
“谢谢你，静儿。”</p>
程静书蹭了蹭男子的大氅，撒娇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衣料比我的衣料好！？为何我的衣料手感没有你的大氅好！？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王爷，你说我要不要提前让他们知道得罪静王妃的下场！？”</p>
厉北廷忍俊不禁。</p>
他揉了揉姑娘的发，道：“可以。”</p>
“你确定！？”</p>
“嗯。”</p>
程静书重重叹了口气，道：“王爷您这样不行啊！”</p>
“本王怎么不行了？”</p>
没有男人乐意听女人说自己不行，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心上的女人。</p>
厉北廷盯着程静书。</p>
程静书眨眼，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可是矜持的大家闺秀，你别把我教坏了。小心我向大哥哥告状。王爷知道的呀，大哥哥一向教导我要矜持。”</p>
“本王也时常提醒你要矜持。”</p>
“是吗！？我还以为王爷喜欢奔放的呢！？昨夜……”</p>
厉北廷捂住她的唇。</p>
这姑娘啊……</p>
他无奈笑了笑，道：“别闹。”</p>
“好啦！我的意思是王爷再这么无底线地宠我，我就该成为那些人口中的红颜祸水了。”</p>
“谁敢！？”</p>
“很多人都敢呀。”</p>
“本王杀了他们。”</p>
呃？</p>
戾气这么重！？</p>
果然心情欠佳。</p>
程静书顺着他的话，似乎颇为赞同，道：“对！杀了他们。”</p>
下属们：……</p>
夜风中瑟瑟发抖的他们，再次倍感人生不易。</p>
他们一定不会将今夜发生之事传扬出去！！！</p>
他们一定不会让主子知晓他们听到了主子和程小姐的对话！！！</p>
他们是哑巴！！！</p>
他们是聋子！！！</p>
啊——</p>
主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了程小姐。</p>
下属们捂住眼睛。</p>
他们是瞎子！！！</p>
……</p>
这夜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p>
翌日。</p>
厉北廷接到一封加急文书。</p>
他见文书是来自望京，便直接当着程静书的面展信。</p>
程静书虽十分好奇，但还是忍着没有凑上前去偷窥。</p>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懂事了。</p>
厉北廷看完信后，眉目紧蹙。</p>
他嫌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p>
程静书心里一紧，问：“怎么了！？”</p>
厉北廷招手。</p>
她慢腾腾地走了过去。</p>
厉北廷捏着那文书，斟酌着措词。</p>
他还未斟酌好，程静书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喉咙都被无形的紧绷感扼住，她道：“是不是太尉府…出事了！？”</p>
厉北廷摇头。</p>
他知晓她的心结，所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p>
他挥退了下人。</p>
长臂一伸就将姑娘拉入了怀抱。</p>
他说：“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但的确出了点小事。厉云承去太尉府提亲了，太尉大人没有答应。”</p>
“混蛋！！！”程静书咬牙，道：“我要回望京。”</p>
“嗯。本王陪你。”</p>
“即刻出发。”</p>
“好，都依你。”</p>
厉北廷吩咐下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p>
……</p>
出发后，程静书后知后觉不妥。</p>
她有点愧疚。</p>
她扯了扯厉北廷的衣袖，将闭目养神的男子唤醒。</p>
厉北廷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沙哑道：“别胡思乱想，本王在望京留了人，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尉府受欺负。再说了，静儿你也别太小看你家三位哥哥，依本王之见，程家三位公子未来前途无量。”</p>
“我…我不是想说这个……”</p>
“嗯！？”</p>
“王爷，我们是不是走得太急了！？你是千金之躯，这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是静儿太冲动了，要不我们分开走吧！我吸引杀手，你……”</p>
厉北廷伸出右手食指，抵住姑娘的唇。</p>
她道：“这件事到此为止，静儿若再提起，本王就该生气了。”</p>
她去吸引杀手，让他平安归京！？</p>
亏她想得出来！？</p>
他厉北廷若真做出这种混账事，他还配做个人吗！？</p>
程静书唇瓣张了张，却也不敢再提。</p>
她不该这么着急的！</p>
哎——</p>
她只能更加警惕，仔细护着他了。</p>
马车一路急行。</p>
他们急着赶回望京，故而连客栈都没有住。</p>
车夫轮班驾车，程静书和厉北廷就在马车里睡觉、用膳。</p>
这日，天刚刚亮。</p>
程静书捂着小腹骤然醒来。</p>
她起身，掀开门帘，有气无力道：“停车！”</p>
厉北廷问：“怎么了！？”</p>
程静书脸色苍白，道：“吵醒你了。我肚子疼，想去如厕。”</p>
“本王陪你去。”</p>
“不用啦！”</p>
“静儿，这荒郊野岭，不安全。”</p>
“可是…”程静书都要急哭了，道：“你跟着我，我也……”</p>
他跟着她，她怎么解得出来！？</p>
她不要面子的哦！？</p>
厉北廷似乎也想到了姑娘的尴尬。</p>
他退了一步，道：“本王不靠近，但你必须在本王的视线范围内。”</p>
程静书抗议无效，只能答应。</p>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p>
厉北廷给她留足了面子，没有跟得太近。</p>
饶是如此，程静书还是有些膈应。</p>
她这么想着，直到实在受不了了才蹲在了地上。</p>
这简直可以因为她此生最丢脸的事情之一了。</p>
唔唔唔——</p>
“程小姐。”</p>
程静书浑身一僵。</p>
谁在如厕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都会惊讶吧！</p>
那人低声道：“别怕，都是姑娘，你有的我也有。”</p>
程静书：……</p>
她下意识就要喊人。</p>
那姑娘抢先一步开口：“听闻静王殿下身受重伤，不可妄动内力，若你现在叫他，他为了救你肯定不管不顾，这可正中了我背后之人的下怀。”</p>
“你是何人！？”</p>
“我同你一样，是爱慕静王殿下的人。若想保静王的命，还请姑娘配合我演一场戏。”</p>
“我为什么要信你！？”</p>
“因为你别无他法。”</p>
“是吗！？”</p>
“你不怕静王殿下死吗！？这周围埋伏的全是我们的人。”</p>
“你背后的人是谁？”</p>
“程小姐还是乖乖跟我走吧！”</p>
“让我猜猜，是厉云承吧！”</p>
……</p>
“静儿！”</p>
厉北廷半晌没见她出来，便喊了她一声。</p>
程静书刚想开口，那姑娘就用什么抵住了她的侧腰。</p>
程静书低声道：“若我不回答，王爷会更起疑。”</p>
那人点头，抵住程静书的匕首却更进了一些。</p>
“静儿！？”</p>
脚步声渐近。</p>
程静书忙出声：“你别过来！”</p>
男人松了口气，问：“没事吧！？”</p>
“没事，我就是…你懂的，自从有了身孕，我这腹部就总抽疼，大概是这孩子格外活泼吧！你多等我一会儿。”</p>
身孕！？</p>
厉北廷蹙眉，眸光陡然朝着程静书所在的方向看去。</p>
他捏拳，深吸了一口气，道：“等那小子出来，本王替你教训他。”</p>
程静书笑了笑，道：“哪有你这样当爹爹的？”</p>
“本王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即便这个人是我们的孩子。”</p>
他话中有话。</p>
程静书安心了不少。</p>
那姑娘和她大眼瞪小眼，似乎完全不敢相信静王殿下居然已经和别的女人……</p>
她还等着嫁给他，做静王妃呢！！！</p>
家里给她安排这亲事时，她极力反对，直到母亲告诉她，静王殿下是整个南齐最英俊的男子。</p>
她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惜跟着人来了这里。</p>
她想在尘埃落定前一睹男人风采。</p>
若是真那么好，那她就嫁了；</p>
若没那么好，那她断然是不会应了这婚事的。</p>
好歹，她也是望京名媛，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呀。</p>
结果……</p>
结果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忘不了了。</p>
怎么会有男人，长得那么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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