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雷声阵阵。</p>
豆大的雨点瞬间倾泻而下。</p>
戎国将士被淋了个落汤鸡。</p>
身上凉,心里更凉。</p>
兄弟们的血很快被雨水冲刷殆尽。</p>
阿威仍在疯狂地用人命寻找出口。</p>
可惜,他运气实在太差了。</p>
已经死了百余人了,他依然没有找到出口。</p>
他怒吼着,大喊着:“程永安,你给我出来!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决一死战啊!”</p>
一个靠投毒来打仗的人,一个以无辜百姓为威胁的人,竟谈甚恶英雄好汉。</p>
想来也是可笑。</p>
自是无人回答他的问题。</p>
他让人放火烧村。</p>
可惜啊,火还没燃起就被雨水浇熄。</p>
他怒不可遏,剑指士兵,道:“你特么怎么不提醒我!?下雨了还烧什么村?”</p>
那士兵面如菜色。</p>
就阿威这副谁敢反驳一句就一剑抹脖子的样子,谁敢忤逆?</p>
唰——</p>
一剑封喉。</p>
这士兵倒下的时候仍还睁着眼。</p>
死不瞑目。</p>
本就诡异的小镇被阿威这么一闹,愈发阴森可怖了。</p>
很快,阿威发现走不出去还不是最糟的。</p>
士兵们陆陆续续捂着胸口倒下。</p>
他也渐渐察觉到不适。</p>
他强忍着不适,问那些倒下的士兵,“怎么回事!?”</p>
“将军,属下…属下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很很疼,浑身发热…唔……”</p>
士兵话未说完就口吐白沫。</p>
这症状……</p>
阿威迅速取出袖中瓷瓶,倒出一颗药,服下。</p>
士兵眼睁睁看着他服下解药,遂纷纷求着:“将军,这是幻羽之末吗?属下是不是中了幻羽之末了?将军,请赐解药。”</p>
“将军有解药?快求将军赐解药。”</p>
“是啊是啊,幻羽之末是咱们戎国独有的毒药,自然也会有解药。”</p>
“幸好是幻羽之末,若是旁的毒药,咱们还没有法子。”</p>
“真奇怪,敌军为何会用我们自己的毒药对付我们?这有意义吗?”</p>
……</p>
士兵们喘着气,七嘴八舌。</p>
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p>
然而,阿威却没有回答。</p>
一个一直保持沉默、待在不起眼角落的士兵这时忽然开了口,问:“将军,你不愿将解药给我们吗!?”</p>
阿威道:“这不是幻羽之末,我服用的只是普通的药丸,并非解药。”</p>
“可兄弟们的症状与属下打探消息时见到的南齐将士的症状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还和先前咱们军营内中毒的那十个兄弟一模一样。将军,你怎么解释!?”</p>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质问本将军!?”</p>
那士兵笑了,仰头任由雨水冲刷,声音也因这雨声变得有些失真,道:“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自称本将军!?狄将军才是三军主帅,你只是个阴险小人罢了。狄将军对你一忍再忍,可你居然拿兄弟们的命做陷阱。狄将军容不得你,你便先下手为强。你眼中无尊卑,无他人性命,只有私利。你可想过若没有狄将军,焉有你的今日!?”</p>
“闭嘴!”阿威大怒,满眼骇红。</p>
他执弓,瞄准了说话的那人。</p>
可惜啊……</p>
那人躲过了。</p>
阿威跳下马,执剑而去。</p>
那士兵笑着,道:“阿威副将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了吗!?你若服用的不是解药,那你为何还没发作!?这么多双眼睛刻都看着你呢!”</p>
放眼望去,除却他们两人,其余人全都倒在地上挣扎翻滚。</p>
阿威冷笑:“那你又为何没有发作!?”</p>
那人叹气,微微勾唇,被雨水冲刷过的眸子格外锐利。</p>
他抬起头,褪下戎国盔甲,露出一身天青色劲装。</p>
这人,阿威没有见过。</p>
其实有许许多多的士兵,他都是没有什么印象的。</p>
所以即便出现一些生面孔,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p>
他问:“你是何人!?”</p>
“程亦铭。”</p>
“谁?”</p>
程亦铭淡淡道:“南齐主帅程永安第三子程家亦铭。”</p>
“是你!你还没毒发身亡!?”</p>
程亦铭拔剑在雨中同阿威搏斗。</p>
阿威渐渐不敌。</p>
他颤颤巍巍地举着剑,连累那剑也跟着颤颤巍巍。 fEísΖw.</p>
他问:“你给我下毒了!?”</p>
“南齐人没有你们卑鄙。若我们想用毒,你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是你们自己投在空气中的毒,可惜啊,你们为了不让我们研制出解药,改良了原本的幻羽之末,可却没一起改良解药。你服下应对从前那个幻羽之末的解药,自然无法解这升级版的毒。”</p>
阿威愕然。</p>
程亦铭冷哼:“这就叫自食恶果。”</p>
“交出…解药!”</p>
“跪下!”</p>
“什么?”</p>
“我让你跪下,向被你毒害过的南齐百姓和将士们道歉,向程主帅道歉,向程小姐道歉,向我道歉,向这些被你害死的戎国士兵磕头致歉!”</p>
“绝无可能!”</p>
“那就…等死吧!”程亦铭一脚就将阿威踹倒在地。</p>
阿威挣扎着想要起身,好几次快站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p>
他道:“三公子,救我一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救我,我不想死!”</p>
程亦铭桃花眼上扬,幽幽道:“我想要的,谁都帮不了。阿威副将,你不配为人,更不配为将。我不杀你,我会把你送回你的军营,让狄将军处置。”</p>
“不要!狄将军会杀了我的!”</p>
“与我何干!?”</p>
程亦铭转身就走。</p>
阿威在他身后叫嚣着:“三公子,你不就是恨我的人给你下毒吗?可你不是没死吗!?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还是泼天的权势!?我都可以给你。”</p>
程亦铭脚步微顿,告诉他:“去争想要的东西不丢人,用下三滥的法子就很丢人。可惜你到现在都拎不清。”</p>
“程家军那么多人,偏偏派你混入我军中。他们就不怕你死吗?三公子,你真的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吗!?你的亲人朋友不把你的命当回事,若非我中了毒,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配与我过招。这些,你想过吗!?”</p>
程亦铭反手用剑柄又给了阿威一记重击。</p>
阿威痛呼出声。</p>
程亦铭微微含了笑,在这种情形下着实有些让人毛骨悚然。</p>
他说:“你永远不知道小妹拦着我的时候哭得有多狠。你妄想挑拨离间?只能失策了。”</p>
……</p>
阿威想看清楚程亦铭是从哪里离开的,可他撑不住了。</p>
晕倒前只看到那人仍在往前走。</p>
阿威知道这次他怕是在劫难逃了。</p>
……</p>
程亦铭刚出村子就有人来接应。</p>
程亦铭知道这人是梁宁。</p>
他问:“怎么是你来?”</p>
“主子不放心,让属下跟着过来看看。”</p>
“我走后,小妹还在哭?”</p>
梁宁笑了笑,道:“是啊!主子和三公子的感情真好。程将军和门主哄了许久她的泪水才勉强止住。”</p>
程亦铭上轿子的动作顿了顿。</p>
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p>
旋即,他掀开轿帘就进去了。</p>
“三哥哥!”</p>
程亦铭:……</p>
他瞪大了眼睛。</p>
轿子里怎么会有人?</p>
轿子里怎么会有小妹!?</p>
程亦铭揉了揉眼睛。</p>
程静书拉着他坐下,将干净的衣裳和毛巾递给他,道:“快擦擦身子,换身衣裳,别着凉了。身子本就没有大好,非要逞能。再受了寒,引发余毒,有你好受的!”</p>
程亦铭盯着她,半晌都没说话。</p>
这真实的触感告诉他,小妹真的来接他了。</p>
程静书无奈道:“你干嘛!?接着啊!”</p>
程亦铭回神,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道:“我累了,小妹替我擦擦可好!?”</p>
“行啊!”</p>
程静书拿起毛巾就就替他擦脸。</p>
她这般毫不扭捏,他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p>
他问:“小妹,逐墨公子对你好吗?”</p>
“好呀。”</p>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p>
程静书正好擦到他的眼睛,边说:“把眼睛闭着。”</p>
程亦铭闭上了眼睛,仍是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p>
“是的,我很喜欢很喜欢他。”</p>
“很喜欢很喜欢是有多喜欢呢!?”</p>
“唔…就像是已经喜欢了两辈子。”</p>
“换个人喜欢不行吗!?”</p>
程静书诧异,问:“三哥哥不喜欢阿墨吗!?阿墨人很好的,你只是同他接触少了,他这人看着难接近,但对朋友对家人对兄弟都是掏心掏肺的!你不要这么快就对他下定论,给阿墨一个机会嘛!”</p>
程亦铭“嗯”了一声。</p>
“‘嗯’就是答应了对不对!?”</p>
程亦铭睁开眼睛。</p>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静书在刹那间看到了很浓很浓的哀伤。</p>
她心疼道:“是不是很累啊!?我就说不让你去,你们都拦着我,我……”</p>
程亦铭攸然将姑娘拥入了怀抱。</p>
他轻拍着她的背,道:“小妹啊,三哥哥今生有你就够了。”</p>
程静书叹气,回抱着他,道:“书儿也很庆幸一出生就有三个疼我爱我的哥哥啊!我都听大哥哥说了,你是为了找我才来军营的,路上遭人暗算中了毒。都是我不好,害你差点丢了命。三哥哥,你答应我呀,你要长命百岁,你不可以出事的,知道吗!?”</p>
因为上一世,你出事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被无形的利器一分为二。</p>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毫无生气的样子了。</p>
程亦铭揉了揉她的发,道:“好,三哥哥答应你。”</p>
“好啦好啦!别抱啦,衣服全都湿了。”</p>
程亦铭这才念念不舍地放开了她。</p>
她催促他:“快自己擦擦身子换衣裳。”</p>
“你看着我我怎么换!?”</p>
程静书眨眼,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说:“你今日怎么了?你是我哥哥啊!你还在我面前害羞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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