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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程静书一上午也没有闲着。

    虽然逐墨让她休息,但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需要反复推演可能会遇到的难关,还需要准备药粉、银针和霹雳火球。

    逐墨出去了一阵子,回来就看到程静书正在整理荷包。

    她很认真。

    眉目低垂着,黑发仍还是他替她绑作的模样,如今已是松松散散。

    若她的内心就和此刻外貌一样柔软乖巧有多好!?

    逐墨走近,唤了声:“静儿。”

    程静书冲他笑了笑。

    逐墨随意拿起她的药瓶。

    这丫头的药瓶很是独特,她似乎不仅仅在药材的研制上下功夫,也在药瓶的烧制上下足了功夫。

    他摩挲着,真觉得这质感和他见过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瓷器相差无几。

    他的静儿有大才。

    程静书整理完思绪才发现逐墨的动作。

    她大惊,喊着:“别碰!”

    逐墨的手骤然一顿。

    程静书解释:“这是毒药。”

    “什么毒药!?”

    “入口封喉。”

    “我又不吃。”

    程静书夺过药瓶,仍是心有余悸。

    逐墨按住她的肩膀,让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问她:“很紧张!?”

    程静书没说话。

    逐墨又问:“是不是有些害怕了?”

    程静书盯着他。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条鲜活的命,上一世服毒死在她的面前。

    她吸了吸鼻子。

    眸中不由自主积聚起了雾气。

    她忽然就抱住了逐墨。

    小姑娘双手纤细,看似无力,此刻却将男人圈得死死地、牢牢地,像是要把他胸膛中所有的气息全都挤压出去。

    她在发抖。

    逐墨无声叹气。

    他任由她这般桎梏着。

    他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过多宽慰的言语。

    因为他知道,她的软弱就这么一会儿,这股劲儿过去了她仍不会改变决定。

    战场,她非去不可。

    哪怕心中有畏惧,她也会咬牙克服。

    这就是程静书。

    是和其它姑娘完全不一样的程静书。

    独一无二的程静书。

    山洞里除了风声、火苗蹿动之声、不知名的小动物的爬行之声,就只余他们彼此的呼吸。

    许久,程静书才缓缓松开逐墨。

    她声音微微发哑,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逐墨摇头。

    “抱歉啊!我方才有些失态,我不是不让你碰药瓶,只是……”

    逐墨伸出右手食指,抵住了姑娘的唇。

    他说:“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明白什么!?

    他怎么会明白!?

    逐墨道:“放轻松一点,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都记住,你身后有我。嗯?”

    程静书愣愣点头。

    他似乎误会了。

    不过,这样的误会也挺好。

    林弃在外喊:“门主,程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程静书忙将一扒拉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荷包里。

    她让逐墨回避一下。

    逐墨不解。

    程静书吞吞吐吐道:“我要换一身衣裳。”

    逐墨会意,却也没有走远。

    程静书别别扭地换着衣服。

    虽然极力将动静降低到最小,可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仍是存在着。

    程静书越急着换好越是手忙脚乱。

    “唔……”

    逐墨原本闭着眼,闻声就睁开了,背对着程静书,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别管!我马上就好。”

    她脑袋寻不到出口,在粗布麻衣里跌跌撞撞。

    程静书囧死了。

    她越是拉扯,那长衫就越不听使唤。

    早知她就选一件粗布短打了。

    她心里嗷嗷直叫。

    “真是个傻姑娘!”逐墨敲了敲她无处安放的脑袋。

    程静书瞬间石化。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走路为什么没有声音!?

    他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他知不知道她正在换衣服啊!?

    程静书想装死。

    逐墨的情绪听着倒比她淡定太多。

    男人替她解开衣领上斜斜排列的一排扣子,道:“头一次见穿长衫不解扣子就急着把脑袋钻进去的傻子。”

    程傻子静书:……

    男人道:“好了,可以把头露出来了。”

    程静书咬唇,委屈巴巴地抬起了头。

    对上逐墨眸中笑意,程静书立马就跑开了。

    她说:“你不许再过来了!我要更衣!更衣!更衣!”

    逐墨失笑。

    他没再逗她。

    程静书总算穿好了长衫。

    她将扣子扣得齐齐整整的,还歪歪扭扭挽了个儒雅夫子的发髻。

    她仍为方才的小插曲感到羞愤。

    她想直接悄悄离开山洞。

    奈何……

    她刚踏出一步,逐墨就道:“好了!?”

    程静书:……

    逐墨走了过来,替她将鬓边碎发勾到了耳后。

    他说:“走吧!书静大夫!”

    程静书闷声往前走。

    一路上,逐墨都没再提更衣之事。

    程静书总算自在了许多。

    快到山脚了,程静书已经看到了父兄的身影。

    她对逐墨说:“就送到这里吧!”

    逐墨“嗯”了一声。

    他说:“走吧!”

    可他的手却没有松,依然攥着她。

    程静书挣了挣,好笑道:“阿墨,我真的该走了。”

    明明是她舔着脸让他牵着她走路,如今放不开的反倒成了他。

    程静书愈发喜欢逐墨的别扭。

    逐墨看着她,问:“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记得。”

    “重复一遍。”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记得我身后有你。”

    “嗯。乖!”

    程静书就觉得她把自己当成了孩子。

    她的手又挣了挣,道:“真该走了。”

    逐墨点头。

    这次,他果断地松了手。

    这辈子,逐墨还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眷念一个姑娘,会这么不舍却又骄傲地目送着一个姑娘奔赴到危险之中。

    ……

    程永安和程川昱顺利地进入了一江之隔的戎国营帐。

    程川昱低声对程永安道:“将军,狄辰太嚣张了。是他请我们前来,却不亲自来迎。”

    程永安冷哼了一声,道:“你还指望敌军将我们待若上宾!?”

    程川昱:……

    他干脆闭了嘴。

    多说多错,不说无错。

    他们进入了中军营帐。

    副将道:“程老将军,程小将军,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

    程川昱眯起眼,道:“狄将军呢!?”

    “我们主帅正和副将们研究战情,特派了我来接待两位将军。”

    程川昱嘴角含笑,并未被这种轻待所激怒。

    方才抱怨,只不过是想和爹爹说说话,缓和一下紧绷的气氛罢了。

    真遇到事儿,程川昱和程永安一样沉稳。

    他不动神色。

    敌军副将反而高看了他一眼。

    原以为只是一个借着父亲的威望讨口饭吃的纨绔子弟。

    没想到还颇有几分城府。

    并未一点就炸。

    副将笑了笑,这才伸出手,语气也恭敬了不少,道:“两位将军请坐,我是主帅的副将阿威。方才多有怠慢,还望将军们海涵!主帅即刻就会过来。两位将军先用些茶点。”

    程永安一直没有说话,但气场却不容忽视。

    他坐在那儿,虽是客人,却稳如泰山。

    这次,程川昱也没有说话。

    阿威的独角戏难以继续。

    他尴尬地退下了。

    程川昱心想:狄辰居然敢让我和将军两个人单独待在他的营帐里,他想试探什么!?

    他这么想着,狄辰就出现了。

    大腹便便的壮汉,嗓音和体型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他边走边说着:“真是不好意思!程老将军,久等了!哇,这是你家公子!?果真一表人才啊!将来说不定能娶上一位公主,当上驸马啊!”

    他这明里暗里都是在讥讽程川昱是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

    程川昱依然没有生气。

    程永安也没有生气。

    父子俩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含蓄的、温和的,却藏着一种温柔刺刀的笑意。

    狄辰心里就有了思量。

    他请程永安和程川昱参观他的军营。

    到此,他仍没有表明自己的目的。

    程川昱问:“狄老将军,此时正值两军交战,你有何话,不妨直说。你送信前去,父亲敬您乃戎国主帅,故而力排众议,与晚辈同来。军中副将们都还盼着我们早日回去,您也知道,习武之人都很有个性,且冲动,不似文臣行事前会深思熟虑,若耽误久了,晚辈担心许监军一人压不住他们。”

    狄辰问:“许监军!?”

    “对。一个不重要的人,狄老将军应是不识。”

    “南齐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给程老将军派了监军!?南齐皇帝是不信任将军了吗!?”

    程永安不动声色,道:“陛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为人臣子,遵旨即可。”

    狄辰道:“将军忠心,感天动地。只是,将军当真不在意吗!?不心寒吗!?你我都是武将,虽各为其主,但心却应是一样的。

    咱们在战场厮杀,为主公开疆扩土、平定山河,我们不求什么封赏,也不求什么富贵,但我们都希望得到主公的信任。

    这是我们该得的,是我们用血肉之躯应该能换来的!若连信任都没有!?我们图什么呢!?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程永安四两拨千斤地回了句:“狄老将军年长我几岁,见识果真比本将深远。本将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狄辰觉得程永安在故作淡定。

    他急忙说:“程老将军,现在可以仔细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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