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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月下美人

    夜间绝美的花朵在程静书眸中绽放。

    逐墨惊觉。

    原来小狐狸的眸中不仅能盛得下漫天星辰,还能装得了这片花海。

    噗嗵——

    噗嗵——

    噗嗵——

    古井无波的心头一次这样乱了节奏。

    逐墨捂着心脏。

    他想:我大概病得不轻吧!

    程静书本全身心都沉浸在这难得一见的美景中,生怕目光挪开一秒。

    这等美景不容错过。

    攸然,她耳朵一动。

    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窸窣的响声。

    她倾耳去听,那声音似乎又没了。

    她扯了扯逐墨的手。

    逐墨猛然一抖。

    他像是大梦初醒。

    程静书睁着那开满了花儿的眼睛望着他,问:“怎么了?吓着你了?”

    逐墨摇头。

    程静书压低了声音道:“草丛那边有动静。”

    逐墨眯起眼。

    他道:“无碍!影卫在附近。”

    程静书这才松了口气。

    她便也不再压着声音了,问他:“这是什么花啊?怎么生得如此好看?我从没见过呢。”

    他强行将眸光从程静书身上移到花海,幽幽开口:“月下美人。”

    “月下美人?这就是传说中万花城一绝,月下美人?”

    “嗯!”

    “天啊!百闻不如一见!溢美之词根本表达不出它一分美丽啊!”

    逐墨觉得喉喉咙发干。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几步。

    离得远一些,夜风便能吹散他的燥热了。

    “出来!”

    忽然,影卫抓着一灰色长袍男子出来,仍是习惯性对逐墨汇报:“门主,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

    逐墨抬眼望去。

    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白发老翁。

    他问:“你是何人?缘何在此?”

    “你又是何人?你为何抓老夫?你可知老夫是何人?”那人对着逐墨频频翻白眼,脸上只有愤怒,没有恐惧。

    这倒是奇了。

    逐墨也不恼,问:“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何人?”

    程静书眨了眨眼睛,凑上前,道:“这声音有些熟悉。”

    “乖徒儿,多年不见,你竟连为师都不认得了么?枉费为师掏心掏肺,倾囊相授!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程静书:……

    她惊讶道:“师父!”

    那白发老翁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道:“嗯。让你男人速速放了老夫。”

    程静书涨红了脸,一开口声音竟变得磕磕绊绊。

    她指了指逐墨,又指了指蒿儒。

    半晌,她跺脚道:“师父,你别胡说!你编排徒儿也就罢了,可别坏了逐墨公子的名声。”

    “笑话!他是男人,你是女人,要坏也是坏你的名声。不过为师知道,你向来不计较这些身外之物,所以无所谓啦!赶紧的,让你男人放了我。”

    程静书捏拳,气成了河豚。

    她根本不敢去看逐墨的脸。

    她生怕看到沉郁和怒火。

    她走到蒿儒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才确认,道:“师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呀!乖徒儿,你怎么戴着面具?快把面具拿下来给师父瞧瞧,这玄冰石可是千年难得一遇啊,世间总共只得五块,你怎么弄来的?还有,你得了这世间宝物就该珍惜,怎么将其做成了面具?真是浪费!”

    程静书喉咙一滚,低声问:“玄冰石当真如此珍贵?”

    “当然!”蒿儒敲了敲她的脑袋。

    影卫嗤了一声。

    蒿儒瞪过去,道:“怎么?当着我乖徒儿的面恐吓她师父?”

    程静书忙对影卫说:“放手吧!这位老先生是我师父蒿儒,江湖人称蒿先生。”

    影卫看向逐墨。

    逐墨站在黑暗里,道:“你们既已认程小姐为主就当听从她的吩咐,无需看我脸色。”

    影卫这才松了手,还向程静书致歉。

    程静书并不在意,还宽慰影卫不要多想。

    她拉着自家师父,从头到脚地看,问:“这些年您都去哪里了?怎么从来也不来看看徒儿?”

    “有缘自会相见,何必故意去看?你瞧,今日不就遇上了吗?”

    “师父你来此干嘛?还有,这里是桃源村,你怎么进得来?”

    “师父自有妙计。你问题太多了。别想岔开话题,快,把面具拿下来给师父瞧瞧。师父还没摸过玄冰石呢!”

    程静书摇头,为难道:“师父你怎生如此无礼?你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取下自己的面具呢?”

    “这真是奇了!你从前就是假小子一个,怎么现在记得自己是个姑娘了?你瞧瞧你这一身打扮,活脱脱就是个少年郎啊!”

    程静书:……

    她可以让影卫把这个揭徒儿短的师父拖走吗?

    她不停地给蒿儒使眼色。

    蒿儒道:“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啊?”

    程静书跺脚,忿忿道:“进了沙子!”

    蒿儒伸手去夺面具。

    程静书躲到逐墨身后,道:“不能取。”

    蒿儒轻咳,道:“乖徒,听话!”

    程静书正想说什么时,逐墨宽袖一扬将她挡在身后。

    她愣神地在逐墨为她圈出的一方安逸中睁眼看着那宽袖。

    他…是在维护她吗?

    逐墨恭身道:“蒿先生,在下逐墨。程小姐确有不便,请您不要逼她。”

    “逐墨门尊主逐墨?”

    “尊主不敢当。”

    影卫心惊。

    这老先生是什么人?怎么能得自家尊主如此礼待?

    蒿儒打量着逐墨,目光最终停留在他那张几乎覆盖全脸的玄色面具上。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儿,扬声道:“你这面具也是玄冰石打造而成。”

    “蒿先生好眼力。”

    “你这面具和我乖徒这面具是一对?”

    逐墨还未回答,蒿儒又问:“乖徒,这面具莫不是你男人送你的定情信物,所以你如此珍惜,都不愿让师父碰一碰?”

    程静书捏着小拳头,从逐墨身后跳了出来。

    她仰头看着蒿儒,认认真真道:“师父,你别再这样了!往常就咱们师徒俩时,你说什么都行,但现在逐墨公子在呢,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呀?”

    蒿儒瘪嘴,扯了扯胡须,委屈道:“乖徒,你不爱师父了吗?不是说了要和师父相亲相爱一辈子的吗?你有了男人就忘了师父了!师父这些年为了你,一直没再收徒弟。师父守着和你的约定,可没想到你早就背弃了师父!”

    程静书想哭。

    她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哭!”

    “你把面具给师父看,师父就不说你和你男人之间的事了。”

    程静书咬牙。

    她以前可真是年少无知又好骗,竟拜了这么个没谱的人当师父。

    她豁出去了,手碰上面具,刚想取下。

    逐墨按住她的手。

    明明他只是碰了她的手,为何她的心尖尖儿都颤了颤?

    就像…就像他用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直接抓住了她的心脏似的。

    她本就发红的脸此刻愈发红了。

    偏生她师父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来了句:“乖徒,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这样红?来,把手给为师,为师替你把把脉!”

    程静书抿唇,气得不轻。

    她喊道:“你闭嘴!”

    蒿儒吓了一跳,连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捂着心脏道:“你吓死师父了!”

    程静书翻了个白眼。

    她仰头看着逐墨,莞尔道:“没事的!他真是我师父,性格比较老顽童,不过待我极好。既然师父想看就让他看看吧!”

    师父教她医术,毫无保留。

    她若连个面具都不愿给师父瞧,倒也显得太白眼狼了。

    逐墨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没人可以逼你。你若不愿意,你师父也不能强迫你。”

    闻言,

    程静书的脑袋被一道白光劈过。

    她脑袋里只余空白。

    “这话是什么意思?”

    逐墨却没回答,仍是对蒿儒道:“蒿先生宠爱徒儿,想必定不会逼她做她不愿之事。”

    “我和我徒儿说话,你插话作甚?”

    程静书忙站在两人中间,她又开始给蒿儒使眼色,道:“师父,逐墨公子对我有恩,你别这么和我恩人说话!”

    “你什么眼光?”

    “啊?”

    “怎么找了个这样的?”

    “啊?”

    “徒儿,师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生得倾城绝世,普天之下没有女子能得你这般天赐容颜,你不能辜负!你得要找一个和你容颜相当的男子为夫!”

    “师父!别说了!”

    “你瞧你,怎么是这个态度?师父的话你要放在心上!这个人不行啊,师父不同意!戴着个面具是个什么玩意儿?说话还这么刺耳!不行!”

    程静书不停给逐墨赔礼道歉。

    逐墨摇头,“无碍!”

    他走远了一些,给这对师徒留下足够的空间。

    他走后,程静书恨恨地抓住蒿儒的衣领,恶狠狠开口:“你徒儿我的脸全部你丢光了!师父,哪有你这样的师父!!!”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你都知道他是逐墨门的尊主了,你还这么得罪他!?徒儿此去青州,一路上多次得他护佑。徒儿不许你这么说他。”

    蒿儒瞧了她一眼。

    这小徒儿啊!

    真是徒大不中留!

    什么救命恩人!

    分明就是心上人!

    他道:“难得见你这样维护一个外人。”

    “师、父!”

    蒿儒含笑。

    影卫这时忽然出声,“主子,门主让属下提醒您,月下美人快谢了,您若要赏花可得要抓紧时间了。”

    “呀——”

    蒿儒猛然拍了拍程静书的肩,撞开她,道:“快闪开!若是误了为师和月下美人的约会,为师饶不了你!”

    被撞到一旁的程静书:……

    她在师父眼里不如一朵花!

    是的!

    她自问,她确实不如这月下美人!

    但是,她是个人啊!那个花再美它也只是一朵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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