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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还要握多久

    难道在她主动离开后,逐墨不应该立刻就走吗?

    她怎么会来欢喜戏楼?

    程静书闭上了眼睛,须臾才缓缓睁开。

    咦——

    他…还在!

    她问:“逐墨,你怎么来了?”

    逐墨瞥了她一眼,指着屏风的方向说:“我来找蝶老板。”

    哦!

    原来是为了蝶倚叶。

    不是为了她啊!

    程静书拍了拍脸,告诉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逐墨将她的动作收在眼底,他问:“蝶老板怎么样了?”

    “刚喝了药,睡下了。”

    “你确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他?”

    “你不相信我吗?”她在他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医术,她以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信她,逐墨应该会信。

    “我只是希望万无一失。蝶老板还未将幕后之人供出来,我要留着他的命找到幕后之人。”

    “不是风清越吗?”

    “你为什么觉得是风清越?说说看。”

    逐墨落座。

    他打了个喷嚏。

    原本和他隔了五步距离的程静书瞬间就跑到了他身边,明亮的眼神锁住他的脸,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寒毒又发作了吗?你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夜里,她未免被人发现,并未点灯。

    她只能借由窗户里漏出的月光打量他。

    她看不真切。

    她离得太近,逐墨喉咙一滚,沙哑道:“无碍!”

    程静书不信。

    她脑海中又出现逐墨为她挡了金佗那一剪刀的画面。

    难道他受伤了?

    程静书锁好门窗,将逐墨拉到了屏风后。

    她小心翼翼地将煤油灯端到屏风后,点燃。

    小小的空间瞬间亮了。

    火光在她脸上跳跃。

    明明左右两边脸不大对称。

    一半白皙透亮,一半被面具掩盖。

    可偏生总不会让人用“丑”来形容。

    甚至,逐墨心跳加速。

    这一刻,程静书美得惊心动魄。

    他忘不了她眸中的小心翼翼,忘不了她藏在眸底深处的两簇火焰。

    他庆幸他戴着面具。

    庆幸面具掩盖了他的慌乱。

    他想:我肯定是病了。

    程静书自然领略不到他此刻奔涌不安的心潮。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

    从头到脚。

    她蹙眉道:“你衣服怎么全湿了?你没带伞吗?你没带伞也应该找个地方躲雨。

    就算没能躲雨,你也该赶紧泡个热水浴,换身干衣服啊!

    你这样不难受吗?

    你会生病的!”

    “阿嚏——”

    逐墨撇过脸。

    程静书的心一下就软了。

    她吹熄了煤油灯,对他说:“我去给你准备浴桶和热水,你别出去,别吹风。”

    逐墨想拉住她,奈何她跑得太快了。

    他正在想着事儿,忽得感觉一阵风朝自己刮了过来。

    他本能地握住了剑柄。

    “我忘了把药给你。你先吃一颗,能预防风寒。”

    原来是她。

    他绷紧的身体软了下来,接过她的药。

    他手上的老茧划过姑娘白皙娇嫩的手心。

    程静书觉得痒,五指猛然收紧,居然……

    呃……

    居然将逐墨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食指包住了。

    程静书猛然抬头看向逐墨。

    逐墨也看着她。

    她在黑暗中视物有障碍,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逐墨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脸红了。

    耳朵红了。

    脖颈也…红了。

    程静书惊得都忘了松手,一个劲儿地解释:“逐墨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您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就是记挂着热水,我怕有人会偷了我的热水,这样又要让你等了。”

    逐墨含笑。

    程静书咬唇。

    她在说什么?

    逐墨问:“还想握多久?”

    “啊?什么?”程静书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楞在原地。

    她迅速松手,弹跳到了五步之外。

    逐墨摩挲着方才被她紧紧攥住的食指。

    隐约觉得这指头和别的指头不一样了。

    更热了。

    程静书落荒而逃。

    跨过门槛时,她差点摔倒。

    她一口气跑到后厨,双手撑在台上,久久无法平复呼吸。

    咕噜噜——

    咕噜噜——

    咕噜噜——

    水终于烧好了。

    她提着水壶,来来回回数次终于将浴桶灌了大半。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对逐墨说:“逐墨公子,你可以准备沐浴了。”

    “好。”

    “我在浴桶里加了我提炼的药粉,能通经活络,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

    “好。”

    “您赶紧,当心水又凉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静书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够想象得出逐墨脱衣服的画面?

    她是不是疯了?

    逐墨道:“程小姐不出去?”

    她傻愣愣问:“我为什么要出去?”

    “程小姐也想沐浴?”

    “啊,不不不,我现在就出去!”

    程静书觉得脸上有火在烧。

    天啊!

    她到底在干什么?

    逐墨已经觉得她是烦人精、爱哭鬼了,现在又要加一个好色女吗?

    这一世她还能追到逐墨,成为逐墨的娘子吗?

    她有些绝望。

    她沮丧地坐在门口,背靠着房门。

    深夜的戏楼格外安静。

    比起白日里的喧嚣鼎盛,夜晚就显得寂寥惨淡。

    世间万物大抵都是如此。

    没有永远的喜,也不会有永远的悲。

    如同月有阴晴圆缺,人的一生也会有起起伏伏。

    她上一世得到了厉北廷毫无保留的、逾越生命的爱。

    所以,这一世老天爷怎么会让她再轻易得到?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

    她知道这一世,她要还。

    在还清了她上一世对他的亏欠之前,她不配谈爱。

    她那样将别人的真心碾碎,弃如敝履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爱?

    她能再活一回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她微微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程静书,不管你心里装着多少上一世他宠你爱你的画面,可上一世已经过去了。那个只有你自己记挂着的上一世,没有人能理解,大哥哥不理解、爹爹不理解,他本人也不会理解。

    ……

    逐墨沐浴后便换上了程静书替他准备的新衣。

    也是难为她了,竟能在深夜买到新衣。

    他仔细看了看这衣裳的款式,和他平日里穿着的风格很像。

    她什么时候这么了解自己的喜好了?

    他正要出门去寻程静书时,忽地耳朵一动。

    房顶有人。

    他屏住呼吸。

    “老大吩咐了,今夜必须取了蝶倚叶的性命,否则我们几个提头去见。”

    “放心吧,一个戏子而已,又身中剧毒,没什么挑战。”

    “你别太轻敌了。”

    “你这是不敢了?没事,你在这等着,我一个人去。”

    “喂,你别。”

    声音渐渐微弱。

    听脚步声,应该是那人没有拦住这人。

    果然,很快,黑衣人从窗户处跳了进来。

    他盯着床上隆起的一团,笑得贼兮兮的。

    他扬起剑,直直地朝那隆起的一团刺去。

    咚——

    床上人忽然翻身,不仅下了黑衣人的剑,还将黑衣人压在了床上,扼住了他的命脉。

    黑衣人警觉道:“你不是蝶倚叶。”

    “你知道得太晚了。”

    “你是谁?”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谁派你来的?”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你的同伴已经招认了。”

    “什么?”

    “和你一起来的那人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他比你识时务。”

    “你别想诈我,我死也不说。”

    “那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逐墨勾唇,拍了拍手。

    两人从窗户处一跃而入。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黑衣,被另一人踩在脚底,脸部朝下。

    逐墨问站着的这人:“阿大,这个人招了吗?”

    “招了,他怕死得很。”

    黑衣人看到同伴被人踩在脚底,他气得不行,吼道:“你怎么能背叛主子!”

    “主子救不了我们。我为主子做事是为了钱,可如果连命都没了,我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我劝你也别愚忠了,我们今日若是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

    黑衣人心里一咯噔。

    这声音…真的是同伴的声音。

    同伴的确怕死。

    方才他还不敢下来。

    黑衣人犹豫了。

    逐墨道:“你的同伴已经招了,你招不招都无所谓了。现在我就成全你,让你去死!”

    逐墨持剑,缓缓扬起。

    黑衣人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

    他忙开口道:“我也招。是城主,城主密令我们杀死蝶倚叶。”

    “为什么?”

    “城主说金大夫是他的御用大夫,跟了他很多年,他必须保全金大夫的名声。所以蝶倚叶不能活。”

    “密令?你们不是风清越的兵?”

    “不是,但我们听命于城主。”

    “像你们这样的人有多少?”

    “我只知道同村的人,现在大概只剩百余人了。”

    “月凝村?”

    黑衣人心里一紧。

    他愈发相信同伴已经出卖了主子。

    竟然连月凝村都告诉了这人。

    他泄气道:“是。”

    逐墨脸色微沉,又问:“飞哥和风清越是什么关系?”

    他惊讶不已。

    这人居然还知道飞哥!

    “我不知道,我们只需要听令行事。”

    “杀害蝶倚叶是几级任务?”

    “三级。”

    “能得多少赏金?”

    “分到我手上也就十金左右。”

    “我给你二十金,你去告诉风清越,蝶倚叶已经死了。”

    “真的吗?”

    “阿大,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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