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了一通陆绍掏出三张户部粮票摆在两人面前。
樊少爷拿起三张单据看了看摆到谢公子前面，他虽然嘴上嚷嚷的厉害，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老爹似乎有看看谢家的意思，有谢公子在前面扛着，干好了少不了自己那一份，玩砸了，凭谢家的关系，兑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谢公子当然不甘心，他说兑现没问题，问陆绍这事到底有多少把握。
陆绍怕两个纨绔脑袋一发热现在就拿去兑现，那样的话，估计唐东家那里也坐不住，他拍拍胸脯表示此次徐州之行收获不小，得到了不少第一手的信息。
峄城战事激烈，兵将们伤亡比较大，一旦峄城战事不利，北军必将乘胜追击、扩大胜果，要是那样的话，北军必定会从峄城和金乡东西两个方面同时发动，单单用精锐骑兵不断骚扰我们的粮道，就能让徐州大营疲于应付，而粮秣也会因此产生紧张。
谢公子。不冒险的暴利轮不到我们去做，咱们好歹已经把利息赚出来了，半年功夫总是赌得起吧；再说，要是这样收场，二位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见谢公子还在沉吟，陆绍继续道：其实最坏的局面也就是这样子，咱们没理由不坚持，万一赌赢了，那可是上万大洋啊。
没错。最坏也就是被家里训斥一顿，谢公子。我已经被老爹训斥过咯。
谢公子诧异地瞄了一眼樊少爷，心想这家伙怎么也会拐着弯说话了，不过想想的确有道理：不赌，铁定上黑名单，赌，有可能赢。
咱们干。谢公子到最后也不忘把樊少爷和陆绍拉上陪绑。
谢公子和樊少爷非要拉着陆绍喝酒听戏，陆绍把挎包往桌子上一放，说银票全花完了，自己身无分文。
三千大洋的银票，就是在扬州也能耍上好一阵，谢公子和樊少爷听了不信，说你去徐州，那又不是花钱的地方，除非你被兵将们敲诈了。
陆绍说自己的银票全买了北国的羊皮，坐等涨价，他劝谢公子和樊少爷不妨再动动关系囤积一批，到时候准是白花花的大洋。
两个角色一听头都大了，才闯了祸，别说什么事也干不了，就是口袋里也没几个钱啊，无奈之下他俩亲自把陆绍送到码头。
本来船队已经准备在这里歇一晚，陆绍自己也没想到说服工作如此顺利，重新叫上纤夫再次出发，扬州这边的纤夫很有组织性，半炷香已经准备妥当，随着领航的船老大一声吆喝，苏州府的船队再次出发。
离开扬州，陆绍的口袋里装了两张欠条、两张收条，自己想想觉得挺有意思。
樊少爷帮朋友办事还算靠谱，派了个心腹家丁上了领航船，一路直奔闸道，在游檄船的领航下插队进去，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
赶到镇江的徐大才子比樊少爷的两个家丁还要辛苦，舒培元是护卫队员，已经练出来了，徐大才子哪吃过这样的苦头，窝在闸道那的值房里苦苦等了小半天，连苏州府船队的影子都没有瞧见，人却冻得瑟瑟发抖；看着实在熬不住，舒培元让他回去歇着，徐业明回到旅店旅店的时候鼻涕不停往外冒，身体也打着寒颤。
旅店的掌柜见了说你这样可不行，再熬一两天估计就得起不了床了，他劝徐业明找两力夫，轮流在码头帮他盯着，一有苏州府船队的消息就赶过来通报，船只进出闸道需要一段功夫，赶得上。
旁观者清，徐业明一心想尽早与陆绍见面商量，把这茬给忘了。
小二听了凑上前说自己有街坊在榷场做事，明早让街坊派两个人过来，徐学子两人都不用出旅店，交代了让力夫们去盯着就成。
徐业明年轻力壮，一口气喝了两碗热腾腾的老母鸡汤，吃了顿饱饭，在旅店的灶间义务帮他们烧火，美美地烤暖了身体，总算缓了过来。
傍晚时分最后一班扬州过江的船只抵达之后，舒培元垂头丧气回到旅店，也是冻得不行。
第一天一早就来了两个力夫，徐业明他俩还没出房间掌柜的就帮他谈妥了价格，一人一天三个铜元，至于怎么个轮班盯法，有两个力夫自己商量。
闸道那里一片空旷没有任何遮挡，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刮过江面、刮过河面，两个力夫舍不得花钱进值房躲躲，就在背风处猫着，这哪受得了，结果两人每半个时辰换一次班，徐业明见回来的力夫冻得浑身哆嗦，就让小二煮姜水给他俩暖和身体。
两个力夫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旅店与闸道之间来来回回，已经过了申时，大伙都以为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站最后一班的力夫才去了一盏茶的工夫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徐学子。苏州府的船队从扬州过来了。十艘大船、一艘中型船只。这角色一脸喜色两眼发光，窝在炉子旁烤火的力夫听了起身跺跺脚，嘴里咒骂了一句。
徐业明说了，谁守到船队，赏一个铜元。
徐业明赶紧结了账和舒培元还有两个力夫一起出门朝闸道跑去，小半里地一会儿就到，看到船队的那一刻徐业明大喊：陆绍兄。
上回因为河豚的事结识了谢公子和樊少爷，不过那顿饭没有吃成，今天徐业明请客，和陆绍两人旧地重游。
伙计和掌柜的第一眼就把两人给认出来了，热情的不得了，二话不说端了两大碗热腾腾的鸡汤给陆绍和徐业明暖身体，也不用两人点酒菜，掌柜的自个张罗去了。
鱼翅海参这类没有，掌柜的端出了一盘雀舌，徐业明见了胃口大开，陆绍却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吃喝无所谓，不过有些菜见了很难下咽。
天气冷，饿着肚子没心情说事，吃到一半，徐业明开始告诉陆绍自己在应天府的经历，把去鲍主事和刑部员外郎家游说的事解说一通，问陆绍接下来该怎么办。
业明兄。咱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该做的事都做了，若庙堂大员也因这因那的推搪，你说咱们还能咋样？
咋样？
回家过大年。
辅廷兄和可均兄怕回苏州惹麻烦，过大年就不回去了，让我给他们的家人带了些应天府的年货。
陆绍点点头：很好。
陆绍也把船队去徐州大营的大致经过告诉他，酒足饭饱，临走的时候掌柜的坚决不收徐业明的银票，说两人帮了酒店大忙，送上一桌酒菜聊表心意，还准备了好多熟食让他们带上，说是回苏州还有四五天时间，路上慢慢吃。
陆绍兄。你怎么跑到哪儿不花一个大洋就能交上朋友？徐业明摇摇头羡慕道。
因为我有一张善良诚实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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