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好价钱付了账,陆绍让掌柜的去店门口找两位抬水盆的力夫,谁知道一句话的事儿掌柜的去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回来,陆绍正想让徐业明去前面瞧瞧,没成想前头的大厅里传来了吵闹声。
眨眼的功夫,一伙穿着绸面羽绒大衣的青年气势汹汹涌进了后院,直奔侧门旁的大水盆而来。
领头的角色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倒也长得眉清目秀,不过仔细一瞧,你会发现他的眼梢微微上翘,神态言语之中带着些轻佻。
那伙人并不理会陆绍和徐业明。径直走到大水盆边上看鲟鱼,有个小样还用手里的皮鞭轻轻拍了两下鲟鱼的脊背,惊得它使劲甩了两下尾巴试图掉头躲到一边去。
一串冰冷的水珠溅到了领头角色脸上,可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指着鲟鱼着对同伙说:看来伙计说的没错,这般鲜活真是才捞上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伙有口福啦,今天本公子做东。
谢公子。您远道而来还得让我略表地主之宜嘛,掌柜的。赶紧的,弄好了给爷们下酒补补身体。持鞭子角色大大咧咧说道。
小樊够意思,今儿就依你了。
徐业明一听谢公子三个字立马变了脸色,他悄悄拉拉陆绍的衣角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惹不起。
锦衣纨绔,凡是敢在外面横行霸道、满大街嚣张的角色,背后有的是强硬的靠山,徐业明不知会陆绍也看得出来,这个姓樊的小子在讨好外地来的谢公子。
掌柜的从人群后面一步一步挪出来,他走到陆绍前面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陆绍和徐业明说:两位学子。实在不好意思,店里的伙计已经在城里找到了买家,都是我给搞错了,您看能不能收回这银票。
没有穷学子会一眼不眨随口花八十个大洋买下一条江豚,还要活的,别看衣着朴素,掌柜的见多识广,知道这种人得罪不起,喏喏地说着就差给陆绍鞠躬了。
出门做事切忌上火,要真只是一道菜,地头蛇就算从陆绍酒桌上端走他也能忍,可这是活生生的江豚,没有商量的余地。
江豚绝对不能给他们清蒸红烧咯。
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底细,不过看掌柜的的神色他也猜得出来,这伙人真不好惹。
怎么办?
原来真是谢公子。误会误会。
陆绍堆起笑脸打着哈哈说,他这举动看得徐业明和掌柜的还有谢公子、樊某人一伙莫名其妙。
陆绍说自己是无锡府学的学子,姓吴名铭,正与同伴结伴去应天府游学,下午听得镇江府学的朋友提到大名鼎鼎的谢公子到了镇江,正愁手头没有拿得出手的拜见礼,刚才听伙计说有鲜活的江豚就动了心思,准备买下送进城区,谁知道谢公子竟然亲自来了。
缘份。缘分啊。陆绍拉着谢公子的手使劲摇晃。
一出手就是八十个大洋的学子,就是应天府也不多见,谢公子狐疑地看着陆绍说:吴学子。本公子好像不认识你啊?
谢公子您是贵人,哪会认得在下,不过陆绍拖着鼻音从挎包里掏出一沓银票朝众人晃了晃:这年头到哪都不能少了它,谁也不会与银票过不去。呵呵。
别人的眼睛盯着银票都发直了,只有姓樊的角色保持着一丝警惕:吴铭。看你俩穿得像游学的穷学子,该不会是偷来的银票吧。
樊少爷。家里说出门在外怕半路上招惹是非,就穿成了这般模样,本来还想着到了应天府再换一身行头,哪知道在这里遇上了贵人,让大伙见笑了。
爽快。你这朋友本公子交定了。
一沓银票,谢公子也拿不出来,见陆绍长得眉清目秀的以为他是无锡的豪富人家,冒出来一个愿意买单的冤大头,谁人会拒绝,谢公子、樊少爷一伙拉上陆绍、徐业明准备上楼。
楼上是万万不能去的。
陆绍表示自己家在无锡有大酒楼,恰好有一个厨子有独门的绝技会整江豚,自己无意中学了几招,今晚借花献佛,让谢公子、樊少爷尽兴。
这伙人谁没吃过江豚,一听嚷嚷着不干了。
诸位。先说这江豚血,若喝法得当,包你今晚胜过一夜七次郎。陆绍捋起袖子表示要大干一场。
一夜七次郎,众人听了指着陆绍哈哈大笑,消停了一会樊少爷对谢公子使了个眼色问陆绍怎么个喝法。
陆绍说江豚血比较粘稠、腥味大,直接喝大多数人会反胃,一点儿好处也得不到,在喝江豚血之前先喝两口烈酒活血,隔一盏茶的工夫取温热的江豚血,里面添加一些鱼腥草粉末,如此这般,一个时辰之后,又一位七次郎出炉了。
真的假的?人群中有人表示怀疑。
这位兄弟,待会你喝了本人整的江豚血,要是过了一个时辰还没找到相好的,急吼吼把墙壁整个洞出来可别怪兄弟我没警告过你。陆绍一本正经说道。
哈哈哈,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见陆绍不像开玩笑,樊少爷吩咐一个家伙赶紧去联系,陆绍给徐业明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斜对面的药铺子买鱼腥草,自己守在厨房亲自指导厨子宰杀江豚,表示一盏茶之后端上去。
吴铭。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咱们就该早点认识厮混,一夜七次郎,哈哈哈樊少爷搂着陆绍的肩膀大笑着。
出了酒楼徐业明看看身后没人拔腿朝闸道那边跑去,他实在想不明白,一招就把巡检司的兵将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陆绍,为什么要编那些东西取悦人,还要自己偷偷摸摸溜走。
后院陆绍见谢公子、樊少爷等人进了酒楼,他吩咐帮佣取一个小点的木盆添了些水亲自把鲟鱼放进去,然后对等候的厨子说要带江豚出门溜一圈,这样肉质更鲜美,在厨子帮佣的注视下陆绍不紧不慢扛起木盆走出侧门,到了外面这角色疾步拐上大街,撒腿朝江边狂奔而去。
见过遛狗遛鸟,没听说过遛鱼的,厨子迟疑着跟到侧门外一瞧,哪还有人影,赶紧跑进去向掌柜的禀报。
掌柜的一听傻眼了,立马蹭蹭蹭上楼去通报。
做着七次郎春梦的纨绔们一听明白自己被那两个小赤佬给耍了,他们呼幺喝六冲上大街,追了两条大街也没看到人影,回去药铺子一问,根本就没人去买什么鱼腥草。
哪来的骗子,竟敢玩到本少爷头上来,叫人,给我搜。樊少爷噼里啪啦甩着鞭子抽大街。
不对。这家掌柜的说那个小赤佬付了八十大洋买的鲟鱼,这里面有问题。谢公子看着长街尽头处阴恻恻说道;也许吴铭与掌柜的联合起来骗他们、也许吴铭连掌柜的也给骗了,他挎包里的是假银票。
回到酒楼从掌柜的那里得到一张百个大洋的银票,谢公子和樊少爷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是真的通兑银票无疑,樊少爷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那个吴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八十大洋结交谢公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要不是凑巧有这江豚,八百大洋也请不动谢公子大驾嘛。
要不咱们去无锡打他娘的。
小樊。你看看清楚,银票上盖有苏州府钱庄的印章。
他娘的。原来那个小赤佬是苏州府的学子,苏州府也就三座学堂,敢玩到爷们头上来,我看他躲哪里去。樊少爷咬牙切齿道。
你胆子大你去,反正我不去,今天便宜这个小赤佬。
樊少爷听了恍然大悟,随即陪上笑脸:对对。咱们犯不着与这个小赤佬置气,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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