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两种情最难琢磨、最难处理。
爱情和人情。
男女之间的爱情,无论多么轰轰烈烈、多么情深缠绵,处理好了,最后慢慢会变成亲情,若处理欠佳,古有陈世美、现在流行二奶小三之流,总而言之是反目成仇的调调。
因此,爱情这东西是有保质期的,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的情圣,谁也没本事把握一生一世的传奇。
哪天你遇上了,好好珍惜吧。
相比两人世界的爱情,人情这玩意可复杂多了。
人情这东西,不分高低贵贱、不分地域国界,处处存在、时时浮现,每个人都被它圈入其中,并且在断气之前不得解脱。
单单说这么一句,其复杂、繁琐可见一斑。
陆绍的爱情有些不着调,上辈子因为三十岁之前不得结婚,因此游戏人间没有真正恋爱过,好不容易有个对上眼的,哪知道眨眼间阴阳相隔。
来到阴曹地府,苦苦挣扎一番博得了府城小慧姑娘的好感和情愫,可就是牵个小手、搂抱一下,也得使出浑身解数寻找机会。
可是这人情,一旦陆绍有了点儿名气,隔三差五自动找上门,奇妙的是基本上无法开口推辞,这就是人情的威力。
今天钓鱼队选择的地点在码头的北面,陆绍赶到的时候大水桶里已经三条接近一根筷子长的鱼在里面游动、翻腾。
黄成业看到陆绍喜滋滋跑过来说自己刚才在三岔口那儿钓到了一条,拉竿的时候手里感觉老沉老沉的,特有成就感。
成业。大毛他们钓鱼是为了养家糊口,你钓鱼是为了什么?
这黄成业一时语塞。
陆绍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
嗯。
钓鱼变成了玩概率,只要有人看着不出差错就成,陆绍在河岸走了两个来回回到学堂的办公房,拿出纸笔开始涂涂描描,边上就是有人看到也猜不到他在干什么。
中午放学的时候小武走了进来,说石先生请陆绍去后院谈点事情。
‘石先生,大概是钓鱼的事情吧。’陆绍想了想朝后院走去,奇怪的是小武并没有回家,亦步亦趋跟在陆绍身后,等到了东边的门口陆绍才觉察到不对劲。
小武。你跟着我干嘛?
石先生吩咐我一同过去。
嗯?
简陋的会客室茶香缭绕,石先生已经准备好了龙井茶招待陆绍,见到陆绍过来难得地起身招呼,陆绍的疑惑顿时变成诚惶诚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绍看了看身旁的小武,猜到石先生的打算了。
陆绍。你也知道小武读书不错,我估摸着他去府城后备学堂学习一两年,考上县学的可能性很大,只是他一个人去府城我不放心,到时候想请你照顾。开门见山,完全是石先生的风格。
原来小武才是主角,小胖子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难怪石先生会一口答应成掌柜,小武家境一般般,的确需要一个冤大头作陪。
临湖镇已经好多年没有考上县学的学子了,陆绍理解石先生的心情,他没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下来。
石先生叫小武磕一个头感谢陆绍,拜师不像拜师、答谢不是答谢,也只有石先生搞得出来。
小武离开后陆绍对石先生说起后湾村有五个孩童,都是没什么基础的白丁,要是石先生肯接受插班生的话,明天陆绍就带他们上学。
本来名单上还有招银,只是招金兄妹都出来上学堂的话,他们家里实在没人照看,因此顾村长与陆绍商量后决定先让招银留在家里。
送上门的好事石先生自然一口答应,这不是重点,陆绍介绍说有一位名叫招金的孩童,资质和吃苦耐劳的韧劲大概不输于小武,请石先生考察一番,要是有前途的话好好培养。
陆绍又把招金家的情况告诉石先生,石先生表示没问题,招金要真是读书的料,他肯免费教。
末了两人才谈到学生们钓鱼的事,石先生问陆绍啥时辰让学生们去钓鱼觉得方便,陆绍想了想说就寅时吧。
寅时,距离钓鱼队收工只剩两刻钟点,那时候一天的收获基本确定,就是有学生来捣乱也不会改变结果。
寅时,成。石先生点点头。
下午陆绍又去了一趟河岸,情况与昨天差不多,每个时段都有不同的队员在不同的地点钓上鱼,黄成业和大毛把这比喻守株待兔。
陆绍不算,加上小跟班小虎,整个钓鱼队只有他们三人能自由选择钓鱼地点,二十七八个钩子,只要鱼游到河的西岸,几乎尾巴一甩眼前就是一条蚯蚓,这顺利通过的可能性很小,他俩的比喻着实贴切。
来回走了两三圈陆绍发觉队员们钓鱼都很用心,除了刚来时会抬头看他一眼之外,其余时间都盯着浮子、观察着水面的情况,看来奖励制度的效果不错。
除了黄成业要记账,陆绍觉得似乎钓鱼队有没有他俩都能正常运作,看来只要能找到一位人品好一些、有些威信能引导队员们的,自己基本上可以放手了。
顾村长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后湾村目前还离不开他,得,这事让黄镇长头疼去吧。
第三天傍晚,收工后陆绍并没有立刻回村子,而是等在码头,直到客船来了拿到吕老大转交的书信才急匆匆赶回去,每天回家陆绍都会让大毛带上一条鱼,这几天练功辛苦,他太需要营养补充了。
队员们没人说半句话的,毕竟陆绍是头儿,收获怎么分配是他的权力,相比别人,只拿一条鱼回家饱口福、其余分文不拿,这样的头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书信是韩学铨写来的。
信上除了说些府城的八卦新闻之外还有一件关于钓鱼学社的大事。
府城又出了流言,说的还是钓鱼学社募集了大笔善款,可是只拿出九牛一毛来做做样子,一共才援助了四户街坊,那能花几个钱。
恶毒在于读书上学这些全不算,就是那几袋子红薯土豆加上一袋青稞面粉,值不了几钱。
你还别说,有的街坊粗粗一想觉得挺有道理,于是第二天流言就在早点铺子传开了,街坊们路过钓鱼学社大门的时候,有人指指点点的面色不好看。
这事陆绍离开前大家已经有所估计,因此当天下午颜辅廷就召集大家开会商讨,一致决定立刻反击。
这里面最感人的是金瞎子。
他没有回家,吩咐大儿子带上自己去胥门大街、阊门大街,一路走一路说:钓鱼学社这回的救助不是仅仅给点钱粮了事,而是帮助贫困街坊彻底脱离困境,这需要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才有可能让一户人家翻身。
这期间需要的钱财到底得多少,金瞎子自己也不清楚,他说要是钓鱼学社不救助自己,那么总有一天金家会全部饿死,如今两个儿子都上了学堂,长大了应该能找到一份伙计的活做,活着有盼头。
整个苏州府,谁也没有那个本事让所有的贫困街坊一夜之间翻身,这事得细水长流。
街坊们。老少爷们。钓鱼学社做得事其实大伙心里都清楚啊,千万不想相信那些别有用心的恶毒流言!金瞎子就是个活招牌,走一路说一路,听的人还真不少。
出力最多的是西北街区那几条街的街坊,陆绍临走前让颜辅廷去知会了一声,说往后只要有活计,钓鱼学社将优先考虑那儿的街坊。
这次的事出来,颜辅廷又亲自去了一趟,结果那儿所有的街坊都跑上了大街,打着颜辅廷他们准备的大旗小旗吆喝了小半天。
西南区和东北区相对平静。
东北区的老人们让家丁帮佣出门串联,主人们不用他们去操心,都是有头脑的角色,帮佣们宣传的对象都是差不多活计的街坊们。
说法有些新奇,说钓鱼学社帮助街坊,不仅仅是那些家庭贫困的人家,还有好多孤独的老人,钓鱼学社也在帮助他们。
这种帮助需要耗费钓鱼学社成员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也是金钱买不到的。
这种说辞你要是到西北街区宣传,肯定会被人轰出来,不过在东北区讨生活的街坊,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相比之下郭秋元家的动静最小。
郭秋元是钓鱼学社的领导成员,本来就得避嫌,再加上兄妹俩上了学堂脸皮薄,结果只有郭秋元的阿妈顺着小街挨家挨户宣传,顺便感谢街坊们的支持和帮助。
事情经过一番闹腾,写信的时候已经基本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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