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绍出去与柳家大嫂说了几句,双方一拍即合,于是三人聚在一起研究对策。
镶外必先安内!
想要对抗分司衙门,首先得清除内奸,不把这条毒蛇挖出来,黄镇长、柳家大嫂和陆绍将始终处于分司衙门的监视之下。
芒刺在背啊。
本来陆绍还想让张有福暗地里侦查一番,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自己和分司衙门彻底闹翻,行动自然不得不加快,好在有黄镇长的支持,成功的可能性应该说比较大。
即便不能够一下子挖出来,震慑一下也是好的,同时可以缩小怀疑的对象。
陆绍把自己的计划一说,黄镇长和柳家大嫂听着思考了一会,觉得故弄玄虚这一招有可能成功,因为对方得到的信息没那么快。
众人携府城大胜分司衙门的气势冲到镇子里,趁民众迷糊之际亮出杀招,你不承认不要紧,就不信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脸色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只要你表现不对劲,嘿嘿嘿
谈完挖内奸的事,接下来自然是如何对抗分司衙门的进逼。
钱财不是万能、没钱万万不行,想要对抗分司衙门,多少得准备点钱财。
可怜镇子里就那么点田亩收入,不多的一点产业比如前湾村的芦苇席子,早就与县衙勾搭上了,黄镇长最多喝上一小口汤而已,敢在这方面动歪脑筋,自然有人暗地里玩死你。
陆绍啊。要是你到镇子里开一个咨询所,我保证整个苏州府的人都会跑过来找你。黄镇长知道陆绍不会去做讼师,因此退而求次。
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嘛,从亲自站台转到幕后操纵,几件案子下来就会闹得满城风雨,陆绍可是与顾县尊一样,期待着奇迹呢,怎么肯自毁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
黄镇长开口陆绍不好明确反对,他看了柳家大嫂一眼,柳家大嫂微微点头:黄镇长。陆绍上了学堂,在府城里又有好名声,说不准以后咱们两个都得望尘莫及啊。
黄镇长听了摇摇头:唉。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啊,没有贵人相助,任你本事大有能耐,还不是一辈子混个小吏。
才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咱们总得让他试试不是。
嗯。这倒是个说法,只不过人无三日红,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咯。
陆绍这里有捞大钱的机会不肯做,三人只好谈谈柳家裁缝铺子。
镇子里的街坊们大都自己做衣裳,只有逢年过节穿的新衣才会拿到裁缝铺子请柳裁缝做得得体些,而村子里的村民,基本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衫,新衣服,两三年也难得见到一回,攒了钱买了布,还不是自家一针一线缝出来。
如此这般,柳裁缝的生意可想而知。
要不然,柳家大嫂也不会为了几个红薯而与村民斤斤计较。
陆绍觉得裁缝铺子在镇子里也就是混口饱饭,想要扩大门面,非得到府城去不可,只是眼下分司衙门像一条疯狗一样盯着他们,柳家大嫂此刻进城,岂不是羊入虎口。
裁缝铺子不顶事,最后话题落在黄镇长身上。
镇子里的情况柳家大嫂你最清楚,我就是那点规矩钱,多了也不敢伸手,怕晚上睡不着。黄镇长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三个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咱们总不能这般等死吧!’
开赌场,没几个人有闲钱玩那东西;开青楼,更加不靠谱。
能做的生意三人捋了一遍,发觉能在府城做得好好的行当,到了镇子里恐怕连自己雇佣的那些人都养不活。
钓鱼吧。我来组织人,你教人钓鱼,能攒多少是多少?当官的都是一个德性,出力的永远是别人,得利最多的一定是大佬。
黄镇长。钓鱼也要成本啊,那些人对如何钓鱼一窍不通,可是每天的口粮却少不了。
手下要是一群熟客,陆绍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带领一群菜鸟去钓鱼,陆绍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弄不好自己一天辛辛苦苦的收获也得赔进去。
陆绍。咱们一时半会想不出别的法子,你先试试再说吧。柳家大嫂见状劝解道。
嗯。二比一,陆绍只能拈着鼻子答应。
谈完这事陆绍犹豫着,心想要不要把顾县尊态度有些变化的事告诉他俩。
堂审结束后,顾县尊没有招待柳家大嫂去二堂喝茶,也没有接见黄镇长和自己,这说明他对今天的事有很大的看法。
回旅店的路上陆绍想了想,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把顾县尊拖下了水,使得他稀里糊涂成为了自己对抗分司衙门的黑后台,难怪事后他拂袖而去。
‘顾县尊会不会对付自己这三人?’陆绍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问题是黄镇长是顾县尊的下属,要是被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家伙会不会把他和柳家大嫂给卖咯,陆绍同样无法断定。
对于黄镇长这种老吏来说,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要他为了陆绍与柳家大嫂而与顶头上司对抗,无疑痴人说梦。
‘还是先顾及眼前的事吧,土皇帝得罪不起啊。’拿不定主意,先回镇子再说。
黄镇长和柳家大嫂、陆绍商谈得比较满意,他邀请两人晚上去他家吃便饭,为了联络感情,柳家大嫂和陆绍一口答应。
陆绍和柳家大嫂恭送黄镇长出门,门口的顾村长和长根还没觉得陆绍有什么变化,可是张二张三看向陆绍的眼神完全变了样。
羡慕中带着点儿敬畏。
旁人一眼就能瞧出来的敬畏。
连顾村长都没有资格参与的会谈,从结果看黄镇长对陆绍那是相当的客气,两人相互恭维的样子就差称兄道弟了。
黄镇长就是镇子里的天,陆绍能与黄镇长比肩、称兄道弟,你说张二张三能不敬畏、敢不敬畏?
等黄镇长离去,陆绍和柳家大嫂一起出钱,请马旭去大街上备了一份礼品。
请人去酒楼吃饭与请人去家里吃饭是两个概念。
请人去酒楼,那只表示两人是朋友,被邀请者可以根据具体的情况决定自己要不要带礼品,一般来说你想求人,那就的准备一二,若只是联络一下感情,带着嘴巴去就成。
在家里请人,表示双方是同伴、是自己人,被邀请者无论如何都得带上礼品,至于礼品的的贵重程度,那就得看邀请者的地位了。
陆绍和柳家大嫂请马旭去准备的是布匹,这东西是硬通货,走到哪都能交换物品,不论黄镇长喜欢与否都派得上用场。
送走黄镇长之后坐在堂口喝茶,歇息了没多久,申时还没到,街坊们再度聚拢过来,很多角色都是自带凳子,在街边一路摆开,像开群众大会似的。
老板娘早就令小二准备好了茶水,无论谁来,只要自带碗杯,一口茶总会奉上,相互的攀谈之中免不了请多多关照之类。
其中有些想结识陆绍的,还会请老板娘特意引荐,陆绍来者不拒,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他也知道,其中肯定混杂有分司衙门派来的人,那又怎样,总不能因噎废食。
这其中有一个人引起了陆绍的注意。
一身干净的深色青衣,一看就知道不是南门这些苦哈哈,也不知道他怎么忽悠的老板娘,马旭那老娘直接把他安排在陆绍那一桌。
其时陆绍在街上应酬,等笑了一圈回来见到一个陌生角色坐在自己座位边上,不由得看了看顾村长他们,哪知道顾村长也只仅仅和那人打了个招呼,竟是一句话也没聊上。
朝他点点头坐下,陆绍这才发觉这人似乎并不想与周遭的人说话,他右手慢慢转着老板娘奉上的茶盅,玩味地盯着陆绍。
你认得我?
听说过。那人点点头。
找我有事?
算是吧。来人说话的语气中带着点矜持。
请里面说话。
请。
这角色一看就带着官气,进去的时候陆绍一直在猜测来者的身份:府衙的、分司衙门的、别的什么衙门的,还是那家权贵家的?
这些大佬派人来见自己,能有什么事?
我叫梅福。坐定后来人微微一笑自我介绍。
埋伏?陆绍听得云里雾里。
梅花的梅、福气的福。是老爷亲自给取的名字。
嗯。
陆绍心想你与我讲这些干嘛,我又不认得你家老爷,你家老爷给你取名关我啥事,他脸上应酬性的笑容还没退潮,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身影,不由得愣在那里。
看着陆绍发愣的样子梅福矜持地一笑说道:看来陆绍已经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前来找你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陆绍苦笑着看着那人说。
哦。愿闻其详。
陆绍把自己两次被一位姓梅的姑娘劈头盖脸教训一通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梅福,特别是第二回,那位梅姑娘还要陆绍去她家府上做事,结果自己只能落荒而逃。
我只是一个村子里钓鱼的村民,万般无奈之下来到府城,实在不想招惹什么祸事,请梅福帮帮忙。对方既然来了,陆绍乐得把难题抛给他们。
他之所以这般客客气气,一是不想平白无故得罪长洲县,敌人总是少一个是一个,二是为了今后接近小慧姑娘,要是得罪了梅县尊身边的人,泡小慧姑娘的难度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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