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见两个角色总算被自己镇住,这才开始谈论正题。
他表示后湾村有两个村民不经前湾村的同意擅自闯进芦苇荡捞鱼,这触犯了两个村子的协定,危害到前湾村和后湾村之间安稳的局面,镇长决定每人抽六鞭,罚钱百文。
顾村长不敢用他们还没有进入前湾村的芦苇荡这种借口在镇长面前胡搅蛮缠,见处罚还能接受,咬着牙答应下来。
镇长说前湾村到后湾村的土地上打桩子,这是律法严禁的事,他责成戴士英回去后把打下的木桩子清除掉。
戴士英一听不乐意了:镇长。要是没了拦截的暗桩子,张二张三随时能溜进去偷鱼。
戴村长。你得注意说话的用词,张有财他们是去捕鱼,不是偷鱼。顾村长听了立马回击。
镇长对顾村长一摆手:顾村长稍安勿躁。
戴村长。据我所知,还没有一个村子能到另一个村子去打桩子的,不过前湾村的事情比较特殊,我也不敢独自裁决,顾村长,这件事我将会上报县衙,请县尊大人定夺。
成。戴士英一口答应。
自己在县衙有门路,只要送点礼金,去县尊大人面前吹吹风,打几个桩子还不是小事一桩。
镇长。这顾村长一脸的顾虑。
戴士英在县衙有门路,打几个桩子这种小事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要不是今晚理亏在先,顾村长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
顾村长。你难道不相信县尊大老爷会秉公办事!见顾村长不答话,管事插了一句。
顾成林悉听镇长大人的命令。顾村长的应答像蚊子叫。
看着两人的神态镇长心里冷笑不已。
打个桩子只事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越界打桩子,那就是大事,天大的事,岂是两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别说是县尊大人,就是府尊大人也不敢轻易碰这个案子。
越界打桩子,那就是祸乱之源!
县尊大人要是敢接案,那就是给自己上枷锁,平白给对手把柄。
别人不说,长洲县那位,绝对不会放过送上门的攻击竞争对手的机会。
这事轻轻往上一推,把利害关系禀报县尊大人,县尊大人应当会表扬自己做事懂得轻重,事后戴士英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县尊大人都不敢接的案子,一个小小的镇长怎么敢胡乱判决。
至于顾村长,现在闷生气,过后也得感激自己。
这事轻轻带过,镇长准备端茶送客,戴士英一看急了,张二张三三更半夜偷鱼这件主要的事还没有处理啊。
镇长苦笑着对他们说:戴村长。镇子、县城府城都有宵禁的规定,不过乡村不在此列嘛,张二张三夜里要去捞鱼谁也管不着,当然,要是他们敢去偷鸡摸狗、作奸犯科,我一定严惩不贷。
个人的观点,我是不赞成他们三更半夜去捞鱼的,这容易引起误会、引发冲突;不过,要是生活艰辛,不得不辛苦劳作,我也是没有权力反对的。
对于核心问题,镇长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去断个一清二白,这边给点希望、那边也给点希望,两边都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的最好。
下面这些村长相互之间要是没有矛盾,一个个一团和气,那自己这个外来户管谁去,谁会卖自己的帐,重要的是,谁还会来求自己、拜自己。
镇长。您的意思是?
这说了等于没说,戴士英需要一个确切的说法,不然以后这事有得扯皮咯。
戴村长。镇长大人就是这个意思,主要还得你们两个村子友好协商,你们两位都是顾全大局的村长嘛,相信一定会处理好这事。
镇长大人话已至此,自然轮到管事出面和稀泥。
可是?
戴村长。顾村长。镇长大人已经疲乏了,你们二位还是先去安抚一下镇子外面的村民吧。
张二张三这事根本就没解决嘛,戴士英一肚子的怨气,可是当他看向顾村长的时候,发现老对手一脸的沮丧样,想了想觉得气顺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既然镇长大人说了不赞成,容易引发冲突这话,顾成林和张有福多少有些忌惮,自己寻机会运作一下,说不定能堵上这个漏洞。
顾成林。一会你的手下可要挺住啊,我希望后湾村再出两条好汉。
不就是一顿皮鞭嘛,咱们皮糙肉厚挨得起,不像某些人,只长了一张脸皮厚。
两百文,能买几袋子红薯土豆啊,我要是被镇长罚这么多,也觉得肉痛,顾成林你说是不是?
戴士英的话刺到了顾村长的痛点,他狠狠瞪了戴士英一眼大步走开了。
镇子口,壮勇和帮闲们仍旧把前湾村和后湾村的村民们远远分隔开,跟班和满仓已经被绑在架子上,许老三和另一个壮勇拿着鞭子准备上刑。
丁麻子一伙在那幸灾乐祸:长根。满仓。要挺住啊。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坏了你俩的好事,一会儿回去了,我亲自陪你们去芦苇荡捞鱼补补身体,想在哪儿下网都成。
丁麻子。你别嚣张,看我不收拾你。张三盯着他恶狠狠说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叽叽歪歪把你们几个也绑上去抽。那个削瘦面孔壮勇用枪头指了指他俩威胁道。
等顾村长和戴士英来到草棚这儿,鞭打即将开始,两个动手的角色得到了管家的暗示,知道这只是过过场子,给戴士英一点面子,同时也警告一下顾成林不要暗地里多事,下手得把握分寸。
顾村长上前对跟班和满仓各自耳语了一句,随着一声唱喏,两个壮勇同时挥舞鞭子。
这回不像鞭打陆绍那次,唱喏的壮勇是张有福,这角色吆喝完第一句之后,行刑的两人才抽完第一鞭他立马再次吆喝,不给两人调整的机会。
这事要是放在平常,现场的人都会大声起哄,可这次大家心里都明白,许老三两个二话不说跟着挥鞭,眨眼间六鞭就抽完了。
跟班和满仓还紧闭着眼睛在那使劲哀嚎,许老三上前朝两人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怂样。抽完了还嗷叫个屁啊。
两位兄弟,快把他俩放下来,还得赶回去上药啊。顾村长急切地说着。
顾村长你放心,死不了的。
戴士英举着火把上前看了一眼摇摇头:可惜了,两位错过一个做好汉的机会。
戴士英。别在这阴阳怪气,要知道风水轮流转,以后还不知道谁哭谁笑呢。顾村长还了他一句。
嘿嘿。你顾成林还能变出聚宝盆不成。戴士英不屑地撇撇嘴。
哼。
两个冤家对头各自领着村民回去,壮勇和帮闲们送算松了一口气,好歹维持住了局面,明天管事应该会赏弟兄们几个铜钱花花。
果然,回到衙门口,管事出来宣布:镇长大人对大伙今晚的应对很满意,壮勇每人赏二十文,帮闲每人赏五文。
忙乎了半晚没白干,壮勇和帮闲们谢过之后高高兴兴散去,管事却把张有福叫了进去,路上告诉他一会要小心应对,算是对那些鱼汤的回报。
张有福战战兢兢进了镇长大人的办公房,没想到镇长并没有冲他发火,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镇长告诫张有福,要他约束自己的两个兄弟,不要惹是生非,要是引发冲突自己将会严惩不贷,听了这话慌得张有福当场就跪到在地。
哪知道镇长接下来说的话令张有福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镇长大人个人对张二张三开动脑筋、开拓财源的举动表示赞赏,他希望张家兄弟再接再厉,为镇子做一些贡献,说完镇长大人还特意看了张有福一眼。
‘镇长大人这是啥意思?’
张有福稀里糊涂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翻来翻去睡不着,挨到天明,他去管事那里告了假急匆匆赶回后湾村,找顾村长商量去了。
这事他可不敢与镇子里的狐朋狗友透露,要是因此引起镇长和管事的意见,他张有福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张有福回到村子,发现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不见人影,村民们都在补睡,顾村长他们几乎要到天明才回到家里,留在村子里的老弱加上陆绍几个看守桩子的,谁也睡不着,就在村口等着音讯。
一来二去,村民们睡下时已经天亮了。
张有福知道大伙折腾了一夜,因此耐着性子等了两个时辰才把张二张三拉起来,吩咐张三去请顾村长前来商议事情。
顾村长听说张有福回来了,猜测必定是自己离开之后镇子里又发生了啥情况,出门喝了口井水去了张家。
这不是既要马儿跑、又不给吃草嘛。顾村长一听就急了。
村长。镇长大人既然这样说了,咱们总得拿个应对的法子出来啊。
这事张有福首当其冲,他比谁都急切。
要我看,咱们直接干一票大的。见大家都没了主意,张三开口了。
老三。你啥意思?
大哥。咱们找一个黑夜摸过去,绑了前湾村的看护把咱们村的十亩芦苇荡给砍回来,气死戴士英。
滚。
这不找死。
镇长大人说的是开拓财源,去和前湾村硬碰硬血拼,搭上整个村子都不够,张有福直接把张三赶了出去。
有福。要不叫陆绍过来商议一下?
顾村长的美好希望才刚刚开始,怎么也不甘心就此被戴士英掐住手脚,想到陆绍比较机灵,也许小赤佬有什么鬼点子。
成。
正睡得天昏地暗的陆绍直接被张三从床上扛了起来,迷糊中陆绍本能地搭住他的手臂使劲一拧,张三的胳膊一下子脱臼了,那角色疼得大叫一声松开了另一只手,这下害得陆绍脸朝下摔个正着。
幸亏着地前感觉不妙伸手挡了一下,不然有可能脸上开花。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发觉嘴巴里有股子腥味,用手一摸才知道出鼻血了,陆绍看着张三摇摇头实在无语。
这角色做事太鲁莽了。
张三此刻呲牙裂嘴的捂着膀子疼得冷汗都出来了,他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膀子稀里糊涂脱臼了。
‘这样的话自己练武的事恐怕会泄露出去。’陆绍眼珠子一转来了注意。
他眯着眼睛假装立足未稳撞在张三身上,接触的同时左臂抱住他的腰部、右手腕使劲由外朝里拍了一下张三的臂肘部位。
只听咯一声,张三的右手臂归位了。
这一下再次疼得这角色一声惨叫:啊。陆绍。你个小王八蛋,老子的手臂都要被你撞断了。
陆绍听了心里暗笑,有些混混们其实也有点儿闪亮的地方,那就是在场面上拼死要面子,张三是个典型角色,要是换了张二,可没这般容易应付。
有他这句话,陆绍这事就算掩饰过去了。
哎呦。对不住,有金大哥。我怎么流鼻血了?
你刚才摔了一跤,撞得我手臂疼得要命。
啊。我从床上掉下来?
这
陆绍见张三表情尴尬,于是岔开话题问张三到自己家来有什么事,张三疼得忘了东西南北,听了陆绍的问话才想起来意。
陆绍跟着张三出门朝西面走去,一路上张三边走边揉臂膀关节处,嘴里还哆哝个不停,他觉得这两天自己有点倒霉:偷偷摸摸去捞鱼却被逮个正着,叫一个睡熟的死猪还把臂膀给搞脱臼了。
‘得去去晦气。’张三寻思着。
到了张家张有福和顾村长分别说明情况,陆绍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当局者迷,镇长大人的心思可不就是明摆着。
张有福见多识广,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陆绍不想让他对自己了解过多,因此听了介绍之后眯着眼睛久久不说话。
张有福对顾村长使了个眼色,顾村长微微点点头开口问:陆绍。这事你觉得怎样?
村长。有福大哥。镇长大人是县衙里派出来的,真正的见多识广,他的心思可不好猜测。也许他怕咱们两个村子闹出事情不好收场,也许想让咱们想想别的赚钱法子。陆绍摇着头说。
他有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张有福追问道。
有啊,就是希望咱们继续孝敬嘛。
啊!张家兄弟和顾村长同时跳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顾村长和张有福对看一眼,两人本来快要熄灭的心思再度发芽。
话题立马从猜测镇长大人的心思转向如何赚钱,快速赚钱,可是想来想去,去了偷偷摸摸去芦苇荡捞鱼,哪还有别的路子。
问题在于出了这档子事,戴士英肯定会加强人手严防死守,再说镇长大人那里也不好交代,张家兄弟和顾村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筹莫展。
昨晚我问了前湾村的看护,他们在南面并没有下暗桩。陆绍随意说了一句。
南面!顾村长和张有福听了眼睛一亮。
陆绍,有你的。
陆绍挠挠头皮: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说是前湾村财大气粗,这么大一个圈子,木桩和麻绳也得耗费好多铜钱,谁想那看护说南面有谁敢去,咱们只需防备后湾村的张二张三。
从南面的芦苇荡进去捞鱼,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确是一个戴士英意想不到的阴招。
从南面绕进去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直接从村子西面过去,一路上很可能会被那些看护发现;另一条路得绕个大圈,从前湾村的东面绕过去,神不知鬼不觉从南面的芦苇荡闯进去。
有了目标,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献计。
人多好办事,最终的方案大家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似乎这不是屋子里的几个人想出来的。
张二张三除了去后湾村的芦苇荡捞鱼的日子,其余时间都呆在镇子里麻痹戴士英和丁麻子,哪天要去前湾村的地盘捞鱼,等天黑了才从镇子里溜出来,到杂树林那儿和顾村长他们汇合,有张二张三带着跟班和满仓摸过去。
捞完鱼回来,再次在杂树林碰头,清点完毕后所有渔获有张二张三连夜带到镇上去,再有张有福去出手,村子里的那部份按照铜钱结算。
有张有福负责去和茶楼的成掌柜谈判,他出售的小猫鱼,要求成掌柜不要留在镇子里,全部送到外面去卖掉,哪怕是张有福出路费。
张二张三去前湾村捞鱼的日子,就是张有福值夜班的那一天。
除了屋子里商讨的这几个人,再加上跟班家和满仓家,整个计划对村民们保密,看上去天衣无缝。
商谈完毕顾村长和张家兄弟一扫丧气,一个个精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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