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唤之忽然蹙起眉头来,看着陆生,反问道:“什么挖坑给自己跳?陆督军您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生眼底的冷意越发清晰了起来,他冷冷盯住白唤之,沉声道:“柳小姐一事你帮了我,自然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可柳小姐是苏老爷的人,你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审问了柳小姐呢?柳小姐身上的伤痕又是谁所导致的呢?若这一事若非苏老爷压下来,你是逃不过去的。”
白唤之依旧是一脸茫然,笑了下,反问道:“陆督军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呢?”
陆生双眸中无半点除冷意外的情感,直逼着白唤之的底线,“从我看到柳小姐身上伤痕的那一刻,我就怀疑你了。你以为,你擅自调兵苏佩清会不知吗?你以为,你和我做的交易我没有提防吗?只不过是碍于你是苏佩清的副官,不好提醒你。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还要打算隐瞒什么?”
白唤之似乎一点都不急躁,解释道:“陆督军。这话这么说,可就错了。我白唤之一直以来都是效忠于大帅的,从未做过对不起大帅的事情。更何况我一个副官想要调兵怎么可能?陆督军您可能真的是弥天误会了我。”
苏佩清闻言,嗤笑一声,盯住白唤之,一字一字道:“你打着我的旗号调动了一千余人伏击了我运往北平的军火,那几百个兄弟死在了你的手里头。你现在还能够说出来这样的话,简直可笑。为了瞒天过海,你也下得去那个狠手!想要谋反,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白唤之一听,反应极其大,赶紧转过身来扣紧军靴,看着苏佩清,铿锵道:“大帅!我绝对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还望大帅您明察秋毫!”
苏佩清冷笑一声,问着他,“证据俱在那个档案袋里头,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白唤之神色即刻惊变,忙从林庆丰手中拿过罪证来,像是疯了一样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一字都没有。
苏佩清看着不再言语任何的白唤之,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冷声道:“平时里头以为你只不过是动动笔杆子的功夫而已,没想你如此野心勃勃。我简直是在身边养了一只狼,这只狼,还狼狈为奸。”
“这样的人,也留不得了。”
陆生的话中渗出丝丝点点的冷意来,透漏着漠然,他眼眸抬了抬,看了一眼苏佩清,道:“奉县一事,是我疏忽大意。在这里我给你赔个不是。至于白唤之,他也应该还给奉县百姓一个交代,还有苏大帅您手底下的兄弟一个交代。”
“张副官。”陆生唤了声。
张副官即刻上前来,扣紧军靴,道:“督军!您又吩咐?”
“枪。”
陆生淡然一字,伸出右手来。
张副官赶紧取下自己身上的枪,双手递给了陆生,恭敬道:“督军,枪。”
陆生转过身,盯着白唤之,举起了枪扣动扳机紧接着就听见“砰砰砰”三声,白唤之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手中还紧捏着那份罪证。
“这样的人,早就不该留了。”
他的声音散落在每一个角落,充斥着冷意和狠厉。
陆生拿出帕子来擦了擦手,将枪还给了张副官,看着苏佩清,道:“军火是不能擅自运送的。想来苏大帅也是得到了批令才敢这么做的。可林父,你和白唤之勾结一起劫走了军火,意欲何为?”
话落,苏佩清转过身来看着林庆丰,眼底没有一丝情感。
林庆丰赶紧解释道:“陆督军,不是我要那批军火的呀!是我背后的主子要那批军火!”
陆生问,“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林庆丰一脸为难,半天都没有解释出一个字来。
陆生再次质问,“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他的话中带了些咄咄逼人之意,林庆丰抬起胳膊来擦了擦汗,眉头紧蹙着,又是一个字都没有。正当陆生要质问第三次的时候,洋人忽然来了。
“谁放的枪?”
一个高个子洋人穿着巡捕房的衣服,用很是蹩脚的英文质问着,口吻中的不屑分外明显。
没有人回答他。
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提高了音量再问了一次,“谁放的枪?”
苏佩清依旧骑在马上,就连眼皮抬都没有抬一下,冷笑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从马上下来!”
那洋巡捕说的真的格外蹩脚,凉若玖朝他看了过去,弯出一抹笑来,用英文问着他,“需要我帮你翻译吗?”
洋巡捕脸色似乎是变了一下,“你会说英文?”
凉若玖点了点头。
“你让他从马上下来,不要和我这样说话!”
洋巡捕的意思是让苏佩清从马上下来,还真是一个不会看脸色行事的人。
凉若玖笑了声,看向苏佩清,微微皱了下眉头,言道:“表哥,这个洋人让你从马上下来。实在是太没有眼力见了。”
“这个时候没有眼力见,是把脑袋揣在了裤腰带上。”苏佩清说着,笑了声。掏出枪来,指向那个洋人的脑袋,就在苏佩清要叩响扳机的时候,又冲进来一波巡捕房的人。紧接着,就看见领头的是一个法租界公董局的人。
上一次凉若玖和跟着戴维斯去开会,就看见了这个人。的确是一个手握重权的人,他笑了声,款款说道:“苏大帅何必动气,这些人都是依法办事。如若得罪了苏大帅您,还望苏大帅见谅,千万不要开枪。”
公董局的人为这个洋巡捕说话,苏佩清自然是给面子的,随后就听他冷声道:“带着你的人,滚。”
那个洋巡捕带着他的人灰溜溜离开了这里。那位法租界公董局的人上前来,看着苏佩清,言道:“苏大帅,这林老爷子和我的交情不错。您这样让林老爷子难堪,就是让我难做。还请苏大帅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林老爷子。改日,我一定好好宴请宴请苏大帅您。”
那洋人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佩清又能如何选择?这里毕竟是上海滩,而这个地方是法租界,是洋人的地盘。苏佩清也本来就不是一个横冲直撞的人,遇事又分外冷静,自然会给洋人这个面子,他沉声道:“好。”
话落,苏佩清就看向凉若玖,伸出手来,道:“上马。”
凉若玖点了点头,握住苏佩清的手,一个翻身上了马。紧接着,就听见苏佩清对林庆丰道:“你只有在上海滩这里有洋人庇佑,你出了上海滩,就是一个孬种。还有,洋人永远都是洋人。属于我们的地方永远都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驾!”
出了这里后,凉若玖整个人顿然感觉轻松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今天会和陆生见面,也不知道严探长怎么样了。她皱了皱眉头,想问什么,却又咽了回去。问出来,又变成了另外无关紧要的话,“你骑马进来的那一刻真的赫赫生威。可你为何会骑马来呢?”
苏佩清回答,“说来话长了。我本打算惬意惬意,听到消息后第一刻就从马场赶了过来。赶到时已经是天黑了。没想到白唤之居然有那个胆子,和林庆丰勾结劫走了我的那批军火,还让我的那几百个兄弟白白没了命,真是打心里的疼。”
凉若玖听着,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你也应该早就知道白唤之的那点心思吧,不然,你又怎么会对陆生杀了白唤之而不闻不问呢?”
苏佩清说话时又徐徐热气从凉若玖耳畔拂过,她觉得有些痒,但更注重苏佩清所说的话,听他道:“陆生本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他的心狠手辣,你还未见识过。杀了一个白唤之又算什么,恐怕,他就连我都敢杀。”
凉若玖闻言,笑了声,打趣道:“听你这么说,他应该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了?”
“他从来就不是羊。”
苏佩清的这句话格外严肃。
凉若玖的神色也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世事本就这样无常。今天晚上一过,想来陆生就和林庆丰翻脸了。如若事已至此,都还不翻脸的话。那么,就连我真的都无法看懂他了。”
苏佩清眉宇之间多了些沉思来,没说什么。
骑在马上穿在上海滩的街道,幸亏四下人少,不然,明天倒真的要上新闻头条了。凉若玖似乎也感受不到冷意了,方才已经在陆生那里感受的太多了。
苏佩清将凉若玖送回去后,才离开。
凉若玖回来后一脸疲惫,陶文林从沙发上惊起,赶紧执起凉若玖的双手来,好一阵子的嘘寒问暖。
凉若玖笑了笑,说没什么。可陶文林就是不相信,非要问个清楚。凉若玖笑道:“我真的没什么事。”
陶文林又锲而不舍的问着,“那你脸色为何这般苍白?”
凉若玖脱下呢子大衣,随手扔到了沙发上头,又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很是无奈的看了看陶文林,半天,才说道:“我有些累了,要睡了。晚安。”
话落,凉若玖便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