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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回忆录二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3172/506993172/506993228/202003251128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第二百四十八章回忆录二

    别说眼前景象,连空气都彻底换了一股。

    微微的血味来自口中,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剂味。

    全白的墙壁,全白的床单,唯一一种不同的颜色也只有床架上的灰银色。

    星光、少女、祭典…那些恍若梦幻的情境如翻页般倏地逝去,现在我除了头脑发胀外,什么也没办法思考,记忆似乎十分混乱。

    定下神好好环视一番,除了自己躺的病床,一张可有可无的小柜子,一道和这狭小房间极度不搭的深锁大门,其他只剩我自己了。

    虽然气氛令人厌恶,不过这里…实在很眼熟。

    我下意识地试着坐起身来,没想到只动了下腰,或割或刺的痛楚全醒了过来,在身体上遍地开花。

    ‘呜啊!’

    刺耳的哀鸣不争气地窜出喉咙,首先打破了室内的诡异宁静。

    我忍着剧痛拉开薄被,往身下一看─全是牢牢缠绕的纱布与绷带,有的地方还沾了几块褐色的血迹。

    是什么时候伤成这样的?

    这我倒有点印象了…是艾凡加利恩那家伙…

    ‘铿!’地一响─这是第二道穿破平静空气的声音,同时也硬生生地击断了我的追忆。

    如同跟随引领者般,深重大门外跟着发出零零碎碎的金属撞击声,外面显然有人正在开锁。

    一独特的脆声后,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门轴转动声,说真的,令人担心这间房间是否会因此碎裂。

    以与噪音格格不入的安详姿态,熟悉的男人信步而入。

    这男人一头整齐的黑色长发向后梳去,面容温文儒雅,还有着一对和我同样的金色眼眸。

    ‘你终于醒了。’他看见我身上层层累累的白色封条,以斯文的喉声叹道:‘艾凡加利恩这次是做的太过火了。’

    ‘…是我错在先。’

    ‘唉,确实,说了多少次、罚了多少次,你永远都听不进去。’

    黑发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无奈地道。他是个很适合叹息的人。

    他忧心忡忡地道:‘时光是多么残酷,我们圣卡多普菲德百年来的伟大四裁判,现在只剩下一人在生了,而那唯一的圣之裁判也因为年事已高,无力再行使圣权,如今四裁判的实权大多是由议会暂时接管,代为处理之。’

    ‘知道为什么迟迟不选出下一任的继承者吗?’他这么问着,而在他继续之前,我依照惯例,缺乏耐心地打断他。

    ‘那是因为数十年来,足以成为裁判继承者的优良“神部”迟迟没有诞生。哼,议会的老头子们说他们必须坚持着宁缺勿滥的严谨态度,言之凿凿,但是除此之外又做了什么呢?把这国家的一切搞的和他们自己一样腐朽,并且乐在其中。’

    对于无礼的插嘴,还有更无礼的偏激言论,这男人并没有和那些顽劣份子一样面红耳赤地痛斥我,这很正常,因为他是最了解─甚至比我们的老师伊格休德还要了解我的男人,我的挚友、好兄弟─欧可西南。

    他便绝对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打断他说话,也知道之后从我口中吐出来的一定都是这些叛逆观念,他习惯了。

    他也从不为这些斥责,每每只是苦口婆心地解释、劝告,提醒我:圣国是难以允许这样的人存在的。

    分类起来,他仍是守旧派,只不过是温柔的守旧派,也是其中我唯一的兄弟。

    他双眉微蹙,又继续谆谆开口了:‘姑且不提议会的作为,你要知道你、艾凡加利恩、我,还有我们的老师四个人,是圣国期待多久的裁判候选人,我们的言行背负着圣国的未来,我们的脚步维系着圣国的希望,而你…’

    ‘你却老是为所欲为,和那些未教育者混在一起也就算了,这次居然为了港口的一个小偷,和艾凡加利恩打起来,你、你实在是…!’

    欧可西南越讲越气,难得看到冷静温和的他会这样面部抽蓄、寒毛倒竖,这就是所谓的恨铁不成钢吧。

    ‘我要反驳,’我急忙接口道:‘我可没跟他“打起来”。打架打到自己进看护室,对手却毫发无伤,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我变成这样只是想保护那女孩,你又不是不知道,艾凡加利恩遇到现行犯时,最嗜残酷的惩处。’

    就算再怎么离经叛道,我可还没蠢到去反抗位阶比我高的巡戒官,尤其是艾凡加利恩那家伙。

    说实在话,现在的我脑子一片浑沌,种种回忆的片段散乱在脑中各处。

    ─尽管如此,当我一个不经意的回想时,那张要我替犯罪女孩受刑时的残忍嘴脸却毫无窒碍、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就是这么深刻的印象。

    而他下的刑罚绝不好过,现在我这具动弹不得的伤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欧可西南摇摇头道:‘不论如何,这件事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在老师的耳朵前压下来…唉,若是老师可能还会妥善处理,要是被议会的老…的成员知道,我看你也不用待在圣院里了。’

    对他惯例的唠叨我只顾着左耳进、右耳出,听到中间却不由得心里暗笑。

    呵,近墨者黑啊,听我说了这么多次,欧可西南的嘴里也差点要吐出不敬之语了。

    ‘你放心吧,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受伤,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吗?’

    ‘说了这么多次,你还是…去……只能……’

    咦?

    ‘……………’

    怎么回事?

    欧可西南,你的声音,你的脸…

    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也没出来?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成一片浑沌,欧可西南的身影融化成黑色与银色的液态,在如燃烧纸张般的背景上忽地濡流晕开、忽地悬浮成珠。

    身体上的痛楚已然消失,感官逐渐混乱,色彩压入声音,声音漩成色彩。

    面对这令人做恶的幻象,我连发出声音哀号也办不到,事实上,我已分辨不出声音是种怎样的存在。

    波乱的幻境,混乱的回忆,一切的一切如垂直落下的瀑布,冲刷着我的思绪,令我彷彿一缕幽魂般来到了更久以前的记忆之景。

    ***

    ‘老师,“神部”是什么啊?’

    一名金发的小男孩倚在一根攀满翠绿藤叶的石柱边,俊幼的一对金色眼瞳望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以童稚的嗓音天真问道。

    对面的男人坐在另一根倾倒的横柱上,一手拈着银制的口琴,俊美的脸上有着七分严肃,三分温柔。

    他是年轻时的伊格休德,比起成为圣之裁判后的庄严与神圣,这时的他表现的比较像个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这样问呢?’他反问道。

    ‘因为…欧可西南今天又念我了,他一直说我是“神部”的小孩,将来有很重要的使命,所以绝对不能没礼貌,不能做坏事…’

    ‘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男孩闻言,腼腆又有些鬼灵精地笑了几声。

    ‘我…我把他那口佩剑拆了,把剑刃抽掉,再用螺丝钉拴…拴上一条硬牛肉干,让他拿去练剑场上课!哈哈!’

    男孩纯真无邪地炫耀着他邪恶的恶作剧,一想到欧可西南在好几个贵族女孩前拔出牛肉剑的出糗景象,又嘻嘻哈哈地脆笑了一阵。

    反看伊格休德,他没有严厉训斥,也没有跟着发笑,只是依然维持着温和肃穆的表情,缓缓说道:‘神部,简单的说,就是神的孩子。’

    ‘神的孩子?’男孩一敛笑容,歪着脑袋问。

    ‘是的,有神的血统,负神的力量,行神的正义,这就是神部,圣国的骄傲与灵魂之人。’

    伊格休德仰望天空,晴朗之上是稀少见得的薄蓝色,衬着淡淡渺云,凉风徐徐,安祥的足以使人遗忘世上所有的斗争与烦恼。

    ‘我是神部…老师也是神部…所以我长大以后,也可以变的和老师一样厉害吗?’

    男孩兴奋又期望地道,与其说想变的厉害,不如说想成为和最尊敬的老师一样的男人。

    伊格休德只是微笑,肯定的微笑。

    ‘卡尔拉,等你长大,拥有了与老师同样的力量后,你会想怎么用它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剑”啰!’

    ‘剑?’男孩的答非所问让睿智的伊格休德也怔了一下。

    只见男孩紧紧握住了小拳头,挥舞起稚嫩白皙的手臂,威风凛凛地答道:‘当然要把它变成厉害的剑,遇到正义的事就举剑相助,遇到不正义的事就应声砍断!咻!咻!’

    ‘哈哈!’

    伊格休德笑了,对这个男人来说,如此开怀地放声大笑是极其珍贵的。

    他再次仰望清蓝的天际,望着那洁净空幕逐渐燃烧,逐渐扭曲。

    两人的脸再次幻变成为流动的黑银色,接着是整个身躯;回忆之旅继续开始奔流。

    卡尔拉的精神就这样飘荡在虚无之间,随着时间轴的倒转,许许多多深藏脑海的记忆,有的印象深刻,有的早已忘却,他正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最后,他来到了一片白色。

    ***

    熟悉的白。

    那类似沙夏复活时曾出现的凄白之洋…最复杂的情感与意义,却以最简单的景致呈现于眼前。

    渐渐地,白色世界中出现了其他的颜色。

    是金色,恍如卡尔拉的金发。

    却是一名美丽的女人拥有,细润、柔软。

    纯净飘扬的金发,淡晰如月的肌肤,朦胧于随着微风波滚的白色纱帷间。

    她的五官并不很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出那抹美丽、典雅,以及慈祥。

    她开口说了些话,可惜,和轻抚的风儿一样,听不见声音。

    卡尔拉并不知道自己正看着她。或许,他的灵魂正沉浮在近似于死亡的寂灭与虚无之中。

    但直到这时,他才倏忽清醒,首次真实地体会到了自身的“存在”。

    他没有多想,在这迷蒙的回忆景象中,读了女人的唇语:

    “我的天使,睡醒了吗?”

    “妈妈画的好看吗?”

    “这是我们的家。”

    白光如雾般逐渐散开了些,‘妈妈’的慈爱面容看得见了,也看见了她手上的画笔,以及她面对的大帆布架。

    微黄的画布上,是一座临着山崖、云海,与灿金日出的巍峨城堡。

    亲情的暖流顿时涌过卡尔拉的心窝。对他这个无父无母的‘神部’而言,从未有过如此使人泫然欲泣的感触。

    ‘妈…妈……’

    卡尔拉情不自禁地唤了她。他并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但‘妈妈’仍转过了头来。

    她漾着温暖的微笑。

    “我的孩子…你有所爱的人吗?”

    ‘…有。’

    “你有想保护的人吗?”

    ‘有的!’卡尔拉一一答道。

    “那,便快回去你该在的世界去吧,亲爱的宝贝。”

    ‘妈妈’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从那儿传来亲匿的微温湿润。

    ‘你是谁?是我的…母亲吗?’卡尔拉彷彿大醉一场,恍惚而懵懂地追问:‘我有…母亲吗?’

    ‘妈妈’只是微笑。

    她说了一句话。

    当卡尔拉‘听’见这句话时,眼前突然换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天剑骑士杀红的怒眼里,亦同时出现了崭新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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