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远定睛一看,来人是一位翩翩少年公子,不由一惊,这少年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能把大内高手在举手投足之间制服的人,当今世上没有几人,如此一来,一向飞扬跋扈的他感觉是受了奇耻大辱,脸涨得通红,放开嗓门大声喝道:“大胆小贼,敢到你爷爷面前撒野,活得不耐烦了吧!”说完,身形飚起三丈,左掌开出一道疾风,直向唐天逸的胸前推来。
唐天逸生怕伤着慧远大师,把他拉到自己身前,用背部硬生生接了楚召远一掌,只听得扑的一声,楚召远这一掌如击败革,对方身体动也未动,他自己却被震得手臂发麻。
“好小子,果然是身怀绝技啊,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多管,管多了会没命的!”起初,楚召远见唐天逸未脱稚气,心存轻视,如今在众人面前出丑,顿时无名火起,心想再制不服这少年,让他大内总管的颜面何存,于是大喝一声道:“臭小子,有多本事都使出来吧,再接一下你爷爷的大力金刚刚试试!”
双掌齐发,劲道如刃,风声骤响,宛如滚滚惊雷,直向唐天逸两肋袭去。
唐天逸年轻气盛,那受得了他这样恶言欺侮,当即挥出雷霆幻影掌的一招“玉山倾覆”迎上,只听“轰轰”两声巨响,唐天逸身子只是晃了一晃,楚召远竟然给震出一丈开外,蹬蹬蹬连退七八步,一屁股摔倒在地,面色苍白,口中隐隐沁出血迹,左臂脱臼耷拉下来,幸亏唐天逸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力,否则楚召远非给毙在掌下不可。
这一次栽得更加彻底,楚召远惊怒交加,也顾不得左手臂锥心的疼痛,右手一抖一捏,把脱臼的左臂接好,阴沉沉地说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门何派?”
唐天逸冷冷一笑,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山唐天逸是也!”
楚召远一怔,道:“天山派,唐天逸,好好,我会记住你的!”
这时,众大内高手见总管要服输,这一口恶气如何咽得下,个个摩拳擦掌奔扑上前,恨不得一口吃掉唐天逸,却见唐天身形顿闪,如疾燕掠水平飞而起,右手一招“云岭雪崩”径向大内高手扫过去,掌风如潮,若雷霆万钧,震得众人气血翻腾,纷纷躲避,正巧院子中有棵合抱大樟树,被掌风袭击得中间半截全成齑粉,上半截咔嚓一声飞到寺院外面。众大内高手看到这般情形,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风紧,赶快撤退!”楚召远知道遇上了棘手人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飞身而起,如同乌鸦一般飞过墙头而去。其他的谁还敢再战,都抱头鼠窜,不一会便逃得干干净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宅心仁厚,武艺超群,为我胜果寺化解了一场劫难,此等大恩大德,小寺众僧没齿难忘!”慧远禅师恭敬的说道。
“哪里哪里,大师言重了!”唐天逸稽首说道,又迫不及待问道,“大师,您可知道阳明先生的下落?”
慧远禅师道:“不瞒施主说,阳明先生就在本寺,但不知施主为何找他?”
唐天逸答道:“大师有所不知,阳明先生为朝中奸悋所迫害,他们派遣锦衣卫,东厂西厂走狗四处搜捕,先生只得东躲西藏,颠沛流离,加上又重病缠身,现在每走一步,如履薄冰,在下敬佩先生的才学为人,又有好友重托,必须保护先生的周全,还望大师带我去见他。”
“唐施主真是心怀天下的少年英雄啊!请随我来。”慧远禅师在前面带路,唐天逸紧紧跟随,绕过前院,沿着曲折幽径,穿越奇花稀树的层层掩映,来到后院一个亭阁之内,这亭阁修建得清新淡雅,巧夺天工,尽显江南园林之美。
阁内墙壁上挂满文人墨客的条幅字画,款款精妙绝伦,气韵非凡,显然都是名家墨宝,让阁中充塞着浓浓的书卷之气。
唐天逸正在欣赏这些条幅,慧远说道:“请唐施主稍坐,阳明先生正在里屋休养,老衲前去通报一声!”
言讫,慧远转身走到墙边一副唐伯虎的美人画前,轻轻把画一揭,脚步移动,那扇墙上竟然出现一个小门,刚可供一人通行。慧远低头走入,那门自动关上,恢复如初,若非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这里面竟然藏有机关和密室。
唐天逸继续浏览阁内字画,过了半晌,也不见动静,不觉心中担忧,来到墙边耳朵贴着墙壁聆听,却隐隐约约听见有一男一女在说话,男的是慧远的声音,那女的声音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忽听“啪”一声闷响,显然是有人被打了一耳光。
“不好,事情有变!”唐天逸揭开那副美人画,移动脚步,却没有出现一扇门,而闪出一个洞口来。然而洞内漆黑,伸手在里面一摸,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他点燃火折子,探首入洞想看着究竟,哪知道刚把头伸进洞内,蓦地一声响,那墙洞突然合上了,把他的脖子紧紧卡住。接着阁楼外面铃声大作,人声鼎沸,直奔阁楼而来。
唐天逸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负两大武功绝学,居然在这阴沟里翻了船。脖子被卡死了,满身武功,无法施展,只得任人摆布。
“小贼被卡住了,快来抓啊!”首先奔上来的两个和尚拿棍子直抽唐天逸的后背,另一些人拿着绳索,叫嚷着要捆。
这时,墙上突然出现一扇门,走出两个人来,一位是风姿绰约的少妇,走起路来,步步莲花,香风四溢,正是和唐天逸交过手的娄素珍;另一位正是慧远禅师,看见手下正要捆绑唐天逸,大喝一声道:“且慢,唐少侠身怀绝世武功,你们这样如何捆得住!”说完,霍然出手如电,点了唐天逸周身三处大穴。
娄素珍从棍僧手里拿过绳索,把唐天逸的手脚和脖子反锁在一起,再加上一根铁链,捆得严严实实,才让人启动机关,把唐天逸的头放了出来。
唐天逸这时满腹狐疑,慧远明显武艺高超,为什么刚才楚召远要杀他之时却不施展?娄素珍如何会跟慧远走到一起,共同设这个陷阱等他?阳明先生到底怎么样了?重重疑团,如阴云堆积在心头,一时头疼不已。
娄素珍见唐天逸生得神韵清秀,超尘脱俗,压住心头怒火,轻轻说道:“唐公子,我说过的话你应该记得,没有我请不回去的人!”
“不就是去碧云庄嘛!何必这样绞尽脑汁设圈套呢?我陪你去一趟就是,听说那里风景可美了,正好可以去玩玩!”唐天逸装作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说这些已经晚了,你不得不去啦!”娄素珍嘴角淡淡一笑,突然回头瞪着慧远说道:“慧远,你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放走了王阳明?”
慧远禅师吓得浑身颤抖,低头说道:“罪过啊,老衲将王阳明骗入此阁中,打算将他擒住送给宁王,可这老家伙实在是狡猾至极,竟然制服了看管他的人,换上僧人的衲衣,趁人不注意溜出寺外,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还望娄夫人在宁王面前美言几句,保住我这颗脑袋。”说完,连连作揖。
正说着,一位棍僧拿着一条幅走过来,道:“主持请看,找到了王阳明留下的墨迹!”
慧远禅师拿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我心光明,夫复何求”,字体遒劲,龙飞凤舞,铁画银钩。慧远看到这八字,似乎幻化成八个笑脸,每一张都在笑呵呵看着自己,那种嘲讽之意就像闪电一般袭击心扉,忽地“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令他几乎站立不稳。
唐天逸骤然心头一松,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暗忖道:王阳明已经逃离虎口,看来已经用不着自己保护了。
娄素珍看到慧远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怫然不悦,说道:“你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还是办成了一件事,这次就算了吧,下不为例。”又一挥手下令道:“来人啊,送唐公子上路!”话音刚落,扑上来五个壮汉,用棍子从唐天逸捆起的手足中穿过抬起,一路小跑出了寺院的门,早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在路边。五人把唐天逸押上马车,向着寺外大道疾驰而去。
马车一路颠簸而行,车轮碾过苏州城的街道,出城后,一路上马鸣萧萧,蹄声得得,好像一直在走山路爬坡,五天以后,道路忽然平坦起来,坐在马车里面也很舒坦,再过得一日,在正午时分,只听得一声吆喝,车马停了下来。
唐天逸被人从马车抬出,解开了铁链,推推搡搡走进了一个大园林之中,这园林之大,令人咋舌,数不清的假山石洞,看不完的亭台楼阁,仿佛进入了一个迷宫一般。来到园林幽深之处,只见林木葱郁,奇花烂漫,又有清溪如带,缠绕在花木深处的石隙之下,溪流旁边飞楼插空,雕栏绣槛,隐藏在山坳树杪之间,如此清幽的风景,让唐天逸诗兴大发,开口吟道:“桃花仙源何处寻,眼前有景非人间!”
旁边一人不耐烦地道:“少一点酸儒斯文,快走吧!”唐天逸无可奈何往前继续走,不一会儿,忽然听见有清脆的歌声远远飘来,宛如天籁,听得唐天逸大为兴奋,赞道:“妙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一行人循着歌声,加快脚步,绕过几处假山,面前豁然开朗,一面水平如镜的荷塘赫然映入眼帘,池塘里盛开着千百朵红莲,娇艳动人,又有几十朵白莲点缀其间,红白相间,各逞其态,仿佛一群美丽的仙女在池中翩翩起舞。池塘周围又小桥九曲,直通到池中的一个玲珑小亭。亭子中端坐一位王爷,正在弹琴,又有一位绝色佳人随着琴声,且歌且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