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皇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厌恶，但这抹厌恶闪过的太快，加上太监总管一直都低垂着眸子，因此并没有看见。
“有什么事？”亓皇缓缓开口，提笔在自己看的奏折上写下批复，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太监总管浑身一震。
他太了解亓皇了。
虽然亓皇现在的神色淡淡的，说话的语气也并没有什么，但他无端的就是感觉到了，亓皇现在不开心。
是真的不开心。
太监总管飞快的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最近应该是没有什么地方惹怒到皇帝的，那么肯定就是其他的事情了。
最近能够让皇帝烦心的事情也就只有张国医忽然死了的事情了，太监总管眼珠子一转，低声说道：“回皇上，尚阳殿那边传来消息，下午的时候祁王跟侧妃去了冷宫那边现场查探，但好像并没有查到什么。”
亓皇拿着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太监总管：“哦？如此说来，现在孟芙应该已经回到尚阳殿了？”
太监总管点了点头：“是的皇上。”
亓皇脸上露出了一个短促的微笑：“是吗？她有说什么吗？”
啊？
太监总管一脸懵逼。
侧妃能说什么？
无论喜欢不喜欢尚阳殿，似乎侧妃只要不傻的话，应该是都不会说什么的。
但现在皇帝这么问，他要怎么回答？
太监总管觉得自己这个总管当的实在是不容易了，感觉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低头思索了一下，太监总管选了一个比较折中的答案：“回皇上，侧妃娘娘说非常的喜欢尚阳殿。”
亓皇的眼睛就微微弯了起来。
非常喜欢尚阳殿？
也就是说，发现他命人将床换了的事情了？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亓皇心情好了，问话的时候声音都是轻快的。
太监总管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一下心情又好了，但皇帝心情好对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显然是好事，至少无论说什么，都降低了死亡的可能了。
他于是将手里的绿头牌往前递了一下，说道：“皇上，眼下时间也不早了，皇上今日要去哪位娘娘那边安置？”
亓皇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那些绿头牌上。
“容妃吧。”
太监总管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容妃的绿头牌并不在盘子里，脸上就露出了愁苦的神色：“皇上，容妃娘娘应该是身子不舒服，绿头牌被撤下去了……”
亓皇已经丢下笔站起身来：“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容妃身子不舒服难道宫内就没有别人伺候了吗？”
“啊？”太监总管本能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下一秒就对上了亓皇那凉飕飕的目光，心内一凛，飞快的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于是圣驾浩浩荡荡往容妃的漪澜宫去了。
宫内之前给太监总管送了礼的人得到消息，宫殿之内都是碎了好些东西。
她们自然是不敢怪太监总管办事不利的，但找其他人发泄一些脾气还是可以的。
于是宫内不少宫女就遭殃了。
——
这一切都跟孟芙无关。
月上桂宫的时候，孟芙的尚阳殿格外的冷清。
没有了宫女值守，宫殿外头就连灯光都没有了。
整个尚阳殿里，只有孟芙住的主殿里还有光芒透出来。
之前给孟芙磨墨的宫女已经有些困顿了，坐在一边墩子上打着盹。
孟芙垂着眸子盯着放在茶几上的那张纸。
纸上写着之前孟芙的验尸结果。
当时的验尸报告已经交给皇上了，之后皇上也没有要让她拿回来的意思，孟芙觉得皇帝真的是想法多样，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找皇上拿回来，于是只好回来自己写了一份。
好在对于自己的验尸报告和验尸过程孟芙是不可能忘记的，所以孟芙一字不差的重新写了下来。
验尸过程孟芙是了然于心的，而张国医的尸体也明晃晃的告诉了孟芙，张国医的死因再是简单不过，所以并不需要验尸。
而且本来现在这边就已经是缺少工具，即便是孟芙解剖了尸体，也肯定是查不出来什么事情。
张国医的死因太过简单粗暴了。
简单粗暴到根本就没有孟芙发挥的空间。
换做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仵作都能够查出来张国医的死因。
只是可能他们并不能够分析出来张国医的手是在挖心之前砍断的还是挖心之后。
但这其实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知道这件事情，也只是方便孟芙分辨出凶手对于张国医的仇恨值而已。
孟芙端详了纸张良久，最后重新拿起笔，慢慢的在纸上写字。
【第一：凶手肯定是认识张国医的人，这显然是一场报复行为，而且是极端厌恶的报复行为。】
理由则是凶手先砍手再挖心，让张国医活活疼死。
能够用这样的手段杀人的，肯定是一个对张国医恨之入骨的人。
粗暴的扯出一个人的心脏，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扯出一个猪的心脏，在连接心脏的那些血脉绷断的时候，那种血腥的画面也不是一个人可以接受的。
有些人甚至取到一半可能就会因为害怕而直接退缩了。
但那个凶手却是直接将张国医的心脏给扯出来了。
这样的狠绝果断，要么就是那个人杀人成狂，已经完全习惯了挖心杀人这个手段，要么就是恨意在那一刻完全驱使着凶手的动作，让凶手完全忘记了害怕。
【第二：凶手杀人挖心的这个行为，到底是在警告谁。】
孟芙缓缓在“谁”字上打了一个圈。
宫内的事情本就复杂，而孟芙相信自己的直觉，第一眼看见张国医的尸体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具尸体警告意味浓厚，而现在在查看了冷宫的情况之后，孟芙心内这种感觉更甚。
虽然冷宫的现场已经被破坏掉了，但当时孟芙其实还是发现了几个点。
首先是占张国医尸体的倒向。
孟芙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张国医原本是背对着一个假山站立的。
这一点孟芙觉得，可能是张国医怕被别人看见自己，所以故意选择的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