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乌云浓起,正是深夜时分。
盘膝而坐的方云缓缓睁开眼睛,从床上站起身来。
“是时候了。”
他右手轻松拎起旁边的黑缸,直接走出了房门。
屋外,此时已是狂风渐起,飘飞的树叶在空中吹出细细的哨声。
陡然间,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耀,正是天边弯曲的电穹。
紧接着雷声传来,轰隆隆的震动一波一波的扰动着药圃内的灵气。
“啪!”
一声脆响在这样的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是明显,但黑缸碎裂之后的灵晶紧接着合鸣起来。
“咻、咻”的声音转瞬即逝,眨眼间方云身前的那些灵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药圃之中翻新的泥土还留着灵晶的痕迹。
“要是被人知道我这半步化神的,来弄灵晶,怕是这里的药草的价钱都要翻了几番吧。”方云自嘲一声,盘坐到了药圃中央。
四周的围栏在他等雷雨的这几日已经被做足了准备,现在就等他开始了。
盘坐在地的方云调息之后,浓郁的灵力汇集于右掌之上,猛地向下一按,在地上留下一个掌印。
紧接着,砰砰的暴烈声从他的位置由内至外阵阵响起。
一枚枚灵晶的碎裂,让其中暴烈的灵气完全四散开来,瞬时就在药圃之中形成一道灵力风暴。
围栏上泛起片片光泽,将其禁锢在当前的药圃之中。
地上之前整整齐齐的幼苗,同一时间抽枝发芽成长起来,印着血云纹的花瓣从出现到凋零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
枯萎的枝叶,飘洒的碎花在方云四周环绕。
“集!”
随着方云低喝一声,围绕在其周围的灵力风暴飞快地收缩了起来,就连其中的细枝碎叶也应声崩成粉末。
空中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周围的灵力风暴紧紧地挤压过去。
筑基初期的修为在此刻急速地向上攀登的。
终于,雨声消没,拨云现月。
药圃重新回归平静,站立其中的方云长舒一口气。
筑基中期了。
其实若不是他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修为,此刻恐怕已经筑基后期了。
只是那样最终也不过是八彩道台。
对别人而言,能拥有八彩道台怕是早就满足了,但这并不是方云心中所愿。
若是就这样放弃了心中的九彩道台,就算自己将来能化神、问鼎,终有一口气凝于心底,难复平静。
我辈修士,求为长生,生为长平。纵尽万千浮华,怎抵一声意难平。
……
翌日,等董成林过来的时候,药圃的事情早就被人通报了上去。
他悄悄凑到人群旁边,探头探脑地向其中望去。
“我说怎么昨天那雷声那么大,原来是药圃出事了。”
“可不是,昨天我闭气静修呢。那一道惊雷差点没把我三魂七魄震出来。”
“不知是谁在此看护,如此倒霉,出了这种事,怕是要被柳长老活活制成药人了。”
“哼,师父岂是那种人,这里明显是天灾,推责于弟子可不是师父的作风。”听得身后之人的细语,李四木立刻转身愤愤道。
“是,是,是。师叔说的对,是我等多言了。”见被柳长老新收的弟子听到,这几个守药圃的弟子连忙道歉赔礼躲闪到一边。
见他们这样,李四木也只能愤恨一声回过头去。
可恶!若是其他长老,他们这些人怎敢这般议论!
自己的师父柳常青虽说是长老,但怎奈何这么多年自身修为只是金丹初期。
这等修为在众长老之中实在说不过去,幸好副宗主柳行是其叔父,这才有个接管药圃的差事好应长老之名。
只是谁成想会遇到这种事,就算这次的损失不算,师父恐怕又要被那些人嘲笑了。
人群内,柳常青初见确实被吓了一跳。
碎裂的围栏,四散的枯苗,加上半踏的房屋。
在药圃的防护之下,还能造成这般场景,若说是昨夜的天灾,也有些难以置信。
“你就是这里看护的弟子?这里是怎么回事?”柳常青鼻腔怒哼一声,厉声呵道。
在他对面,方云和昨夜的形象有些不同。
一身残破的道衫,加上散乱的头发以及脸上恰到好处的血痕。
在他闪烁的眼神下颤抖地将昨夜的‘事实’讲了出来。
原来是正好击中了堆放灵晶的地方,怪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心中已经清楚了这里的情况,柳常青却依然一副怒火中烧的神情。
“哼,做为本门弟子,难道不知这里的药草价值几何。我看你只顾着自身逃命,没有半点维护宗门之心……”
听着柳常青徐徐不断的斥责,方云一时有些奇怪。
这里不过是一方雪云花,价值多少他还不知道吗。
自己就是为了弄点灵晶,就眼下这么点东西,至于这个柳长老这么着急吗。
方云偷偷抬起头扫向对面人群,正好探头向里看的董成林对视一眼。
董成林连忙摇头,摆明着眼下的情况和自己没有关系。
他是真的怕了,这条主意也有他的份。
可是自己只是说了,只有遇到天灾等非人力的祸端才能重新申请灵晶,谁知道他真的遇上了。
“是,弟子办事不利。愿在此劳作三个月,自领惩罚。”
“看来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能有一颗悔改之心,很好。那……”
“那来做我的弟子吧。”柳常青脸上的神情不变,一脸庄重严肃地看着他。
只是在他身后,细碎的嬉笑声不恰当地响起。
李四木立时转过头,扫过身后的人群,这才压住了他们嬉笑的声音。
哎,师父又想收徒了。
也怪不得身后那些人嬉笑,柳常青除了自身修为之外,还有一件事在血煞宗也颇为出名。
那便是收徒。
可能是见自己修为精进无望,于是柳常青便想着培养几个天赋不错的徒弟来帮自己。
可他这修为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加上眼光又高。
几个天赋不错的徒弟,不过几年时间就已经和他相当了。
面对一个教不了自己的师父,这些人的选择也是干脆,直接转投到了另一位长老的门下。
费了一番心力,到头来确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于是这收徒一事也就成了一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