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看向她,险些将她吓出一身冷汗来。还好,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大皇子您的府邸如此豪华,奴婢此前可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地方,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她对凌老做出来的面具十分自信,并不是很担心会被大皇子给认出来。
听了她刻意带着几分恭维的话,他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我不过是让我手下的工匠随意弄了下,论起奢华来,自然还是你们北齐人要擅长得多。
他这话明面上听着是夸赞,实际上还是瞧不起他们北齐人的。
纵然如此,齐衡脸上仍旧是没有表露出分毫不满来,只是笑着点头应和了两句。
对了,方公子是做药材生意的,我手头上正好有一批品质不错的药材,方公子要不要一并带回北齐去?
他似乎是有意拉拢北齐往来的商人,此时更是明确地向齐衡表明了自己合作的意思。
若是齐衡真的是个往来的商人,他肯定是会先答应了他再说的。只可惜他们并不是来做生意的,要是这位大皇子知道了他们的心思,恐怕早就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其实,我倒也不瞒着大皇子,此次我过来,并不是来做生意的。
齐衡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应付的方法滴水不漏,我原本还想玩上几年再继承家业的,只是,家父得了一种怪病,这次过来,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家父带治病的药材回去。
是么?还缺哪一味药材,我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大皇子挑眉看了齐衡一眼,他原本就看不起这种纨绔子弟的做派。都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身边仍然要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这种人怎么可能成大器?
若不是他还要借助这人去赚北齐的钱,他连和他同坐一桌的心情都没有。
是一味叫做寒莲的药材,大夫说了,对年份的要求很高,我找遍了北齐上下都没能找到,所以只能来这边碰碰运气了。
齐衡摇头笑笑,凌老的面具当真是神奇至极,看不出一点错漏来。
是这东西?
大皇子眉头微皱,对寒莲的了解显然超过了一般人,不知道方公子父亲患的是什么病?
大夫说了,原本只是一般的风寒,只是家父年事已高,所以需要用这东西来调养一二,他演戏的技巧十分高超,当真是能骗过所有人,大皇子这里若是有的话,我倒也不用跑那么远去找了。
凤朝歌忍不住在心里哂笑,这大皇子大概还将齐衡当作待宰的肥羊,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里头来。
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若是真的贡献了这一味药材出来,那真的是在给自己最大的对手提供便利了。
这东西,这些年没有什么用,所以我们也没有屯着。
他不知道是看出了齐衡的意思,还是想到了其他的地方,又开口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这东西还有别的用途,你们北齐人大概是不知道的。天目山脚下历来有经常觉得周身寒冷而暴毙的人,用这东西,倒是可以克制一二。
这症状,怎么和齐衡的寒毒这么像?
她以前从未听过如此的症状,帮齐衡治疗的时候,也只知道他是尚在腹中便被人下了毒,才会周而往复地体会这种难言的痛苦。
如果也有人身患这种毒,是不是说明他的病还有更好的救治方法?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毕竟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不一定能彻底解决问题。有前人的经验在,她多少也能放心些。
齐衡又和大皇子聊了几句,终于将药材的事情含糊了过去。
不过,他还是以方家的身份应允了他,以后会往来北齐和鞑子之间,继续做药材生意。
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是要先行去趟天目山,替自己的父亲找药才行。
......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坐在马车上头,凤朝歌对渐行渐远的鞑子王都没有任何的留恋之意。尽管没能从这里探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在这城里头她总能感受到隐隐的压抑感,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
大概,是这里的人都太野蛮了些。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里,甚至可以说已经对这里产生了恐惧。
齐衡虽然没有像她这样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来,脸上的意思同样是赞许的。
过了王都以后,四周的景象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原本茂盛的草地逐渐变得稀疏,有的地方甚至都出现了沙石。往日里看着离得很远的大雪山,此时也如同近在眼前了一般。
在没有人的荒野里走了三日,他们才到了雪山脚下的一个小部落里头。
这里怎么这么冷清?
按照小六原本查探出来的消息,这里应该是一个不小的部族才对。可现在一眼看过去,人都寥寥无几,空气之中还有隐隐的血腥之气。
部落里头偶尔探出个人来张望上两眼,看见他们以后,很快又慌慌张张地躲了回去。
这里到底怎么了?
凤朝歌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注意到齐衡已经因为当下的情况而皱起了眉头。
十三,去叫个人过来问问。
齐衡终究是谨慎得很,并没有贸然带着人进去。
十三很快听令,骑马去了前头带了个人回来。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人似乎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吓到了,趁着十三不注意,慌忙挣脱了他的束缚朝前头跑去。
很快一支响箭破空而来,正正好好地扎在了他的心口上头。
齐衡下意识地护在凤朝歌的身前,皱着眉头看着那边黄沙漫天的方向。
这么多人,看着并不像是鞑子的人。
是马贼?
凤朝歌同样看向了那个方向,她来之前倒是听说过这样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如此幸运,偏偏在这里碰上了。
就是不知道,齐衡握住了她的手,叹了口气,他们愿不愿意好好商议一番了。
他带来的这些人,人数虽然只有这些人的三分之一,可真的要打起来,他们肯定是不会落于下风的。
只是要在这里折兵损将的话,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凤朝歌点点头,眼底的忧虑之色越发严重。
她早就应该知道,此次的找药之行,并不会像她先前预料的那般一帆风顺。他们还没见到要见的人,就已经遇到了这么多的波折,再走下去,不知道还要碰上多少麻烦。
你们,是过来做生意的?
先行骑马过来的那些马贼里头,领头的是个独眼男人。
他扛着大刀饶有性质地打量了他们一阵,语气嚣张至极,留下一半的东西,我们就放你们离开了!
十三,给他们吧。
见他们只是求财,凤朝歌松了一口气。
她是不希望因此而节外生枝的,越早在这边找到药材回去,他们就越安全。草原之上只是看着平静,暗地里龃龉丛生,到处都潜藏着危险。
哟,怎么出来行商,还带着个小娘们的?
他在齐衡抬手的时候,还是注意到了藏在他身后的凤朝歌。她不同于鞑子女人的白嫩皮肤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很快就改变了自己刚才的盘算。
既然如此,把她留下,你们只需要留下三分之一的东西就行了。
你敢!
既然如此,倒也是只能将这些人尽数消灭了。
住手!
齐衡这边还没有动静,这些马贼的身后倒是传来了声音。
说这话的,是个魁梧至极的男人。
他骑在马上,都快赶上两个人的高度了。见到前头部落里的一切,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大声质问。
是谁让你们动手杀人的?
那一群马贼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面面相觑,其中几个脸上甚至开始隐约有不快起来。
事情倒是变得更加复杂了。
凤朝歌拧着眉头看向那边,这个人一看就是和这些马贼是一伙的,不像什么好人。
大哥,是,是那些人先动手的!
最开始开口那个刀疤脸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惶恐,刚一开口,就被那魁梧男人给从马上踹了下来。
他们先动手的?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群人各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还手?
是,我们知错了。
那人趴在泥地里,从凤朝歌的这个角度,明显能见到他握紧的拳头。
他对这个魁梧男人并不服气,只是不知道为何还会待在他的手下做事。
这一点说不定可以利用起来。
像这种马贼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聚集起来的,若是其中有裂隙的话,很快便会分崩离析。
将你们抢的东西都还回去,他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更紧,北齐来的商人?
没错。
齐衡微微点头,凤朝歌躲在他的身后,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还潜藏了一丝别的情绪。
你们走吧,今天就放过你们了。
他冲他们挥挥手,不知道为何,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们。
等等,我想和你比试比试。
齐衡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将要离开的马贼头头。
什么?
凤朝歌感觉自己心跳都被他这句话给吓停了一瞬,这件事他可没有提前和他商量过,她现如今更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哦?
马贼头头有些诧异,反应过来以后,眼中很快爆发出一阵精光来。
一个小小商人,也想和老子比划比划?
齐衡沉默着走上前,拔出自己跨上的刀直接指了过去。
多说无益,动手吧。
好!
他挑起嘴角飞身下马,手里的刀很快就和齐衡的撞在了一起。
这两个人每一招都是冲着对方的要害来的,凤朝歌在一旁看得无比揪心,可又不敢出声打扰。
刀光剑影之间,她总觉得又看出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两个人的招数,好像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她回过头去看了十三一眼,他冲她点点头,显然是帮她坐实了这个猜测。
旁边的那些马贼都还没有看出来,一个个的都为了自己的大哥出招优秀而叫好。人群之中倒是依然有些不忿的,不过在看了两人的刀法以后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怨愤。
好!我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这般痛快了!在下李由,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方羽。
虽然占了上风,可齐衡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手里的刀也没有收回去,眼神一直都锁定在他的身上。
凤朝歌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他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笑。
我和方老弟如此有缘,不如,随我去我们的营地坐坐?
李由竟然会开口邀请他们过去,难不成是和齐衡打了一场以后转性了不成?
还是说,他还有别的谋划?
凤朝歌隐隐有些担心,不过看齐衡脸上的表情,陡然又放下心来。
他们这一群马贼都是在刀口上舔血惯了的,本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现下的这个营地应该也只是他们暂且的安营扎寨之处。
到了地方,李由竟然又找了个理由,想将齐衡单独带到他的营帐里头去。
我和你一起过去。
凤朝歌仍旧是放心不下,如果这个李由真的认识齐衡,那他现在显然是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了。这种时候他们两个要是再分开,反倒会更加危险。
齐衡并没有拦着她,反倒是任由她跟着进了帐篷。
臣李忠,叩见殿下!
一进帐篷,那个李由便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神情无比尊敬。
他是怎么猜出齐衡的身份来的,凤朝歌倒是知道,应该就是刚刚那一场交手,让他察觉出了齐衡的招数。
一个人的容貌外表再怎么改变,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不会变的。更何况,他之前应该是个很熟悉齐衡的人,齐衡同样如此。
你为什么还活着!
齐衡拧眉看向他,尽管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可怒气都已经溢于言表了。
三年前的军报上头分明说,你已经和整支部队葬身沙场为国捐躯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控,仍旧是不太清楚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印象中的他一向都是冷静自持的,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
眼前的这个李由,不对,应该是李忠,他和齐衡到底有什么渊源?
这个名字她倒是听得十分耳熟,若是小六在这里,应该就能够解答她的疑惑了。
臣也想死,只可惜,阎王爷不愿意收了臣去。
他满脸都是愧疚,抽出腰间佩刀双手奉上,既然臣还能遇上殿下,那就请殿下为臣作个见证,臣也好去向兄弟们赔罪!
他刷的一声拔出了那把刀,眼看着就要抹上自己的脖子。
等等!
凤朝歌下意识地伸手去想要拦住他,可齐衡的动作比她更快,直接抽刀挑飞了他手里头的刀。
殿下?
你以为死了,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就能够活过来了么?
齐衡看起来比刚才更加生气了,他直接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开口:还是说,你还打算一直逃避下去?
臣无能,唯有以死谢罪。
李忠的眼里有泪,更多的还是对齐衡的愧疚之意。他双目通红,眼中的血丝几乎要爆出来,要是齐衡松开了他,估计他下一秒就会将刀捡起来再次自刎。
你,没事吧?
她忍不住上前去拽了拽齐衡的衣袖,满脸担忧。要是再让他这样下去,她真的担心他会因此失控。
虽然她对他有信心,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齐衡松了手,转过头来,强行压抑了自己脸上的愤怒,冲她笑了笑。
你先出去,等我解决了这边的事情,会过来的。
那你,别太冲动了。
这个李忠,看起来应该不像是会对齐衡图谋不轨的人。只不过,她仍然是很想找齐衡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殿下他?
十三应当一直都在外头守着,以防任何人过来窥探到帐篷里的谈话。
见她出来,他脸上还是有些探究之意,很快又是欲言又止。
他没事,你过来,我有问题要问你,这边先让别的暗卫守着吧。
凤朝歌心里揣了一肚子的问题,今天晚上要是再不问清楚,她可就真的要被憋死了。
姑娘您是想问,李忠和殿下是什么关系么?
十三已经猜出了她想问的,倒是没有和她兜圈子,其实您回去找小六打听打听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在京城里头,倒也算不得个秘密。
他以前也是军营里的?
凤朝歌自从进入这个营地之后便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安营扎寨的方式太过熟悉,和她之前在成啸那里见过的很像。
只不过,成啸军营里用的显然要比这里的完善很多,防守能力更是上升了一倍不止。
可能够摆出这种阵仗来,就足以说明这个李忠肯定是在军营里带过的,而且还有可能是统领过千军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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