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姐姐……”
一旁存放药材的屋子里钻出来个小脑袋，头上顶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端着比她人还要大上一些的竹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是说了，这些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做，你只用看着这些药材不就好了吗？”
阿大见状倒是习以为常了，走过去接过小女孩手中的竹筐，又将还迟疑着的她给拉到了凤朝歌面前来。
“这是您上回送过来的那个小姑娘，她辨识药材倒是很有一套，我便干脆让她在药铺里面帮忙了。待了这么久，一次差错都没出过。”
“莲子，还不快叫人？”
小姑娘依旧怯生生地不敢看她，两只手紧张地揪住自己的衣角，那麻布做的衣服都快让她给揪烂了。
她比上回见到的时候长高了些许，脸颊上总算多了些肉，只是看起来仍然是弱不禁风的，宽大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就越发显得滑稽了。
“凤，凤姐姐……”
她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说完这句话以后，她的脸反倒更红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自从二嬷走了以后，她倒是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了。她倒是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在二嬷床前，这个小姑娘倒是机灵得很，还帮了她不少的忙。
谁知道小姑娘接下来的举动，却直接让他们几个都傻了眼。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石地板上，头用尽全力磕了下去。才两下她的额头便开始肿起来，足以让人瞧见她用力之大。
“莲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大想要过去扶着她起来，只是小姑娘似乎是铁了心要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感激，倔强劲一上来就连阿大都拿她没办法。若是对她动粗，他又怕伤着了她。
小姑娘恭恭敬敬地磕完五个响头之后才起身，此时她的眼圈已经通红，“谢，谢谢姑娘救了我和嬷嬷，嬷嬷教过，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我可以一辈子为姑娘当牛做马的！”
“二嬷她还教过你什么？”
这个小女孩毕竟是二嬷捡回来的，又是在她临终之前和她相依为命的。她早就做好了养她一辈子的打算，就凭借她现如今的财力，养这么一个小姑娘不在话下。
“还有，还说过，凤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其他的，没，没了。”
除去刚刚那一长段的话，小姑娘说话又开始结结巴巴起来。也不知道她是见了她紧张，还是之前那种谨小慎微的性子都没有变过。
想起她的身世，凤朝歌同样是一阵唏嘘。
“对了，你刚才叫她什么？”
她干脆不再和小姑娘说话，只是拜托成娴先带她去前面铺子那些药油涂涂。她现在怕她怕成这样，凤朝歌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她来的时候说自己没有名字，大概是自小无父无母，听她说那位老嬷嬷一直都是叫她歌儿，只是她到了这里以后怎么说都不让我们这么叫。”
阿大挠了挠头，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个几岁大的小姑娘给难住了，“她平时挺喜欢吃莲子的，所以铺子里的人干脆就这么叫她了。”
“莲子？”
没个正式的名字老是这么叫，好像也不是太好吧？
可这小丫头的父母现在都不知道在何方，就算是找回来了，她也不会让那种丧尽天良的人把小姑娘带回去的。
这边成娴已经带着小姑娘回来了，药油涂在伤口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她眼泪汪汪的，见到凤朝歌的一瞬间还是憋了回去。
“过来。”
凤朝歌朝她招招手，她怯怯地走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你可喜欢在这铺子里住着？若是不喜欢，我再给你寻摸个别的地方。”
“不，不用了，这个地方就很好了。”
她只是将头低的更低，声音也变得越发细微起来。
这般胆小的性子，看来是还是要多加历练啊。
“只是，只是……”
看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阿大只好叹了口气，替她说出了她的想法，“小莲子的意思是，她想跟在药铺里当学徒，日后还想和铺子里的药师学学抓药开方子之类的。”
她在旁边用力点头，显然阿大说的正好戳中了她的心坎。
“你想当大夫？”
“想！”
这时候，她的眼神反倒坚定了起来，“我想变成您这样的人！”
她说着又跪在了地上，膝盖和地面接触的声音异常清脆，不带半点含糊的。
“跟着铺子里的药师学就不必了，”小姑娘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却很快因为她的下一句话而亮起来，“去把那边的一堆药材分拣出来，做好了再过来找我。”
“朝歌，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啊？”
成娴瞧见她的举动很是不解，却还是在跟着她回了前面的药铺后才开口询问。
“恐怕今日我是不能去府上看望老将军了，这孩子和我挺有缘分的，如今她既然有这个心思，那说什么我都要拉她一把。”
她是二嬷捡回来的，又是在二嬷死前最后一段时日一直跟在身边照顾着。如果不是这孩子的话，或许她根本不知道二嬷被她的儿子害成了什么模样，还一直傻乎乎地做着她会善终的美梦。
“你这是打算收徒么？”
成娴朝后面院子看了一眼，小姑娘正忙上忙下地分拣着凤朝歌说的那一堆药材。有些晒着的药材在高处的架子上，阿大帮她拿下来之后，她又恭恭敬敬地朝阿大弯了弯腰表示谢意。如此粉雕玉琢又可爱的一个小娃娃，倒是不知道当初她的父母为何会狠心抛弃她的。
“遇上你，说不定是她命好了。”
凤朝歌的医术她是见过的，尽管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么年轻便学会了别人刻苦钻研一辈子都钻研不来的东西，可成啸身上的奇毒，还有成老将军的伤势都是靠了她才能好转的。
“无所谓命不命好的，不过是看个人的选择罢了。”
凤朝歌轻笑着摇摇头，成娴的这句话倒是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件小事。那时候爷爷尚且在世，她去帮爷爷买药材的时候被路上的一个算命先生给拉住，说她的命格极其珍贵，一看便是贵人之相。若为男儿，日后定能执掌天下。
她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爷爷，结果只得到了他的一顿臭骂。她就记得爷爷当时说过，命理之说是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她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命格，全凭她自己的选择。
现在看来，一切当真是应了爷爷说过的那句话了。
“都，都收捡好了。”
小姑娘手上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全都收拾完毕了。
“学过写字么？”
“没，没有。”
“那这样吧，如果此时我手头上有两个病人，一个因热而罹患风寒的病人，一个是受冻而罹患风寒的病人，该如何给他们开方子？”
她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难度的，两种虽然都是风寒，可所用的药材是大相径庭的。方子虽然简单，但是只要弄错了一味药材，那就是起不到一点作用的。
在阿大略带惊异的眼神中，她很快将凤朝歌说的方子所需要的药材都找了出来，没有一样错漏的。
这些平时可都没有人教过她，一看便知是她自己平日里一样一样琢磨出来的。
“很好，你以后便跟着我学如何治病吧。”
凤朝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发觉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暂且还是先叫你莲子吧，你先跟着阿大在药铺这里学读书认字，过两日我再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