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召齐衡入宫去说了什么，凤朝歌倒是不甚清楚。
只是见到齐远和齐衡一起回来以后，她难免还是有些压抑。
“皇嫂该不会是不欢迎我了吧？我刚才在宫中可是......”
“多嘴！”
齐远邀功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直接被齐衡给呵斥住了。
他只能委委屈屈地看了齐衡一眼，这才转头再次盯着凤朝歌，“过两日我约了成娴一同游湖，皇嫂要不要一同过去，就当是散散心了。”
凤朝歌几乎可以笃定他们两个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不过他们不说，她便也不会去主动打听，“游湖么？去一趟倒不是不可以。”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倒是越发意味深长，看得齐远脊背一凉，“你这称呼，只怕是有些不对吧？”
“皇，皇姐说什么呢，哪里不对了么？饭菜好像都好了，我先过去了！”
齐远哪里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眼尖地瞥见一旁的红秀领着人将碗筷都端了过来，连忙跑了过去不敢再在这里继续晃荡。
“他今日好像还没得罪你吧？”
齐衡摇头笑笑，却没有半分责怪她的意思。
“确实没有啊，”凤朝歌朝他眨眨眼睛，“可是别人有没有，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索性不再搭理他，刚才齐远分明是想说他们在宫中经历了什么的，只不过齐衡不让他说。这样一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宫里，大概也只有淑妃那边了。
想来这一次定然又是因为她，这一点难免让她有些沮丧。周谨言那事尚未解决，至于如何干脆利落地将这件事情解决，她同样不得而知。
......
周谨言入京眼看着就过了一周，剩下的日子里，他倒是没怎么再提及赐婚的这件事。他不提，并不意味着这次的事情就如此翻篇过去了。
朝中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始终都是模糊不清的，至少以叶成谦为首的那一帮大臣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毕竟，只需要牺牲她一个，便可以换取朝廷同周氏藩王之间百年的和平。如此划算的一笔买卖，那些老狐狸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的。
若是换作别人，说不定他们这般劝说下去，还真的有可能让老皇帝改变主意。
只是这一次他们要对付的偏偏是凤朝歌，她的身份可是非同一般的。成老将军和成啸便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件事的，成老将军甚至还秘密地递了折子上来，如若真的打起来，他愿意领兵出征，护卫北齐安宁。
在众说纷纭之中，唯有陆家是一片宁静祥和。
陆子俊并非不想表态，只是有陆老夫人在，他很难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罢了。
“徵明啊，你说，这件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老皇帝这边倒是波澜不惊的，他早就打定主意不会同意周谨言的请求了。他只是在烦恼该如何想个巧妙的法子来拒绝，怎样才能避免伤了和气。
“该如何解决，属下愚钝，实在是不知。”
徵明一向不会参和到这种朝政之事来，他需要做的很简单，那便是护卫老皇帝的安全。除此之外，这种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一概都不需要理会。
“不知？朕看你是早就知道了吧？”老皇帝付之一笑，只是一抬手，旁边的小宫女立刻过来接住了他手中的茶杯，“罢了，让他入宫一趟，朕有话要亲自和他说说。”
他此次进京来到底想要什么，这同样是他想知道的。
“臣周谨言见过陛下。”
在老皇帝面前，周谨言的态度还算是恭恭敬敬的。他心中清楚，如今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已经年岁已高，可从未有过英雄迟暮的时候。
若是他在京城中的表现出了半点差错，估计回去之后等待他的便是北齐的大军压境了。
“不必如此客气，徵明，赐坐吧。”
老皇帝脸上的神情依旧和蔼如初，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这几日在京城，过的可还习惯？”
“京城一切都繁华异常，比起臣在蜀地的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是臣不成器，倒是过不惯这样的日子。”
他才坐到椅子上又慌忙站了起来向老皇帝告罪，要是再像那日一般提出让他留在京城，他可是吃不消的。
“既然如此，”老皇帝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京城女子生性豪放不羁，同蜀地那般温婉可人不同，你又何必执意于朝歌呢？”
“公主殿下实在是惊为天人，令臣叹服。臣不才，此生唯独美人与美酒不可割舍！”
周谨言微微低下头去，他其实对凤朝歌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执着。只是当他说出要求娶凤朝歌的时候，宫宴上那些人的反应着实有趣，他才会顺着演下去。
不过，凤朝歌的确是他生平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要是真的演砸了，老皇帝将她赐婚于他，那娶回去当个花瓶摆在王府里倒也不见得是吃亏的买卖。
“美人么？前些天宫中的乐坊刚刚培养出来一批舞姬，朕倒是可以将她们全数赐给你。朝歌虽不是朕的亲生女儿，可朕一向待她如珠如宝，实在是舍不得她远嫁。”
老皇帝摇头笑笑，望向他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隐隐的压迫，“如此，你可还满意了？”
满意？
他敢说不满意么？
只怕是今日他在这殿中说了不满意，明日大概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不过，凤朝歌的重要性竟然如此之高，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看来，以后确实要好好注意一下她才是。他以前确实是因为她的身份而看轻了他，以为她不过是因为齐衡才会牵扯进这一切的纷争中来。
现在看来，她身上的秘密同样不少。
“臣来之前，父亲还曾让臣向皇上表明，自北齐开国以来，我周家便是世代忠臣。现如今依旧是，以后同样不会改变。”
他再度站起来朝老皇帝行了个大礼，这才朗声开口，“臣告退。”
“徵明，他刚才说的，你可都听见了？”
等他走后，老皇帝这才缓缓起身，门外候着的宫女太监纷纷跟上，可他却伸手摒退了他们，只留下徵明一个人在身边候着。
“听见了。”
“那你觉得，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他，似乎是真的想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不过徵明跟了他这么多年，当然清楚他并不是在问他。
老皇帝只是缺一个说话的人，偏偏那个听他说话的，不能记住在他面前听见的只言片语。徵明如此受他器重，除去武功超绝忠心耿耿之外，这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属下不知。”
“他们周家啊，确实是忠心耿耿。不过这句话恐怕到他周谨言这里便是行不通了，他想要的，怕是远不止这些。”
老皇帝笑了笑，信手踱步来到一旁的荷花池边上。他面上隐隐带着忧色，看起来仍旧是在为了周家的事情忧虑着。
徵明见他这样，心中仍然是有些惴惴不安：“陛下，需不需要属下去……”
“去做什么？日后这个天下总归是年轻人的，朕已经是老头子了，平白无故去操这个心干什么？”
周谨言刚才的那番话多少透露了他现下的想法，至少这几年，他是不会有任何异动的。再过上几年，那这些事情便彻底不用他来担忧了。
日后这个位置不管是交给齐辉还是齐衡，能给他们留着这么一个小麻烦，倒也算是必要的考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