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那人从黑暗之中露出一张脸来，刀削般的俊朗面容上带着无上威严，不是北齐皇帝又是谁！
“儿臣不敢妄自揣测。”齐衡略略低头，收敛起一身的冷傲来。
在皇帝面前，哪怕他是他的亲儿子都不敢造次。
普天之下只有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从小到大都看不透的。
说他是慈父，可他却放任自己几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后宫里更是乌烟瘴气。可他并非没有尽到做父亲的本分，只是更习惯于用君臣之道来对付别人，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齐衡知道，至少在他眼里，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既然如此，那还是交给礼部侍郎去查办好了，”老皇帝语气一转，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朕听闻，你手下有支军队骁勇善战，可有此事？”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在等到齐衡的回应。
齐衡垂眸：“是。”
“既然这样，私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处理好了。就当让朕看看，你继承了朕当年多少本事。”
他这个皇帝年轻时也是骁勇善战的，只可惜那时候受的伤太多，到老了反倒身体不济起来。在这几个儿子里，唯独齐衡有他当年的几分风范。
因此，他更偏爱齐衡。
这种偏爱，当然不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他是明君，更是位于朝堂之上的孤家寡人，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天下人的心。
“是，儿臣领旨。”
齐衡明白，这一命令除了考验他之外，恐怕还有补偿的心思在里面。
他这次受伤险些丧命，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吩咐完，这位外人眼中威严至极的帝皇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蔼笑意。
“说起来，衡儿这八王府上可空了许久，可有中意的人选？”他笑眯眯的模样，对话间更是像极了平常父子。
“没有。”
齐衡低下头去，不知道为何眼前突然浮现出凤朝歌的身影来。
中意的人他确实没有，可那个凤朝歌，的确挺有意思的。确认过她对他没有歹意，他倒是不介意留她在身边。
坐于主位的老皇帝摇摇头，开口笑道：“你啊，也就这一点最不像，其实男儿一生当以功业为重，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我不过是希望你能找个贤妻良母回来，帮你稳定后方罢了。”
“儿臣府中，大小事宜都有婢女和管家处理，娶个女人回来，不过是麻烦。”
他一听老皇帝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又要被唠叨一顿。或许是真的上了年纪，他这个父皇越发喜欢谈论这种事情了。当然，更多时候还是拿他来打趣。
“罢了罢了，你的事情朕总不好做主。”
老皇帝摇头笑笑，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交给你的事情，你记得办好了。”
“儿臣遵旨。”
齐衡半跪在地上，再度起来时，老皇帝已从密道消失不见。
刚才他的话，倒是提醒了齐衡一点。
能帮自己平定后方的女人？
他微微勾起嘴角，凤朝歌的一颦一笑在记忆里越发深刻。
她和他以往遇上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更有趣也更生动一些。从小在皇宫长大，他算是见惯了那些妃子们唯唯诺诺的模样。
她们每一个在皇帝面前，都努力装出弱柳扶风娇柔造作的样子来，看多了只会让人生腻。只有凤朝歌一个，是鲜活的，嬉笑怒骂都别具魅力。
如果大婚对象是凤朝歌，他倒是不会拒绝。她能帮他解决身体的毒，同时又比一般女孩子要足智多谋得多。
有此佳人在侧，绝对是一大助力。
至于怎么让凤朝歌同意，那倒是需要从长计议了。
小六在外面轻轻叩门：“殿下，凤姑娘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进来。”
齐衡脸上的些微笑容消失无踪，他脸一板，又恢复到了往日毫不留情的模样。
小六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身前，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如实道出：“凤姑娘今日回去，陆子俊立马找了过去。他对凤姑娘似乎还不死心，还想强求她回去当陆夫人。”
“她怎么回应的？”齐衡眼里闪过一丝阴郁，这个陆子俊如此不识好歹，看来，确实要好好敲打一下了！
提及凤朝歌的回应，小六也有些忍俊不禁。
“凤姑娘她拿出了殿下您给的东西，狠狠的告诫了陆子俊一顿。据说陆子俊离开的时候，脸都气白了！”
“她倒是有意思！”
齐衡眼里笑意渐浓，他早就猜到凤朝歌会拿着密信去单刀直入，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确实，把自己的筹码摆在明面上直接夺过主动权来，对付陆子俊那种阴狠小人最好不过。无论他还想在背后耍什么花招，都要掂量一下凤朝歌手里证据的份量。
“那个，小人还查到，陆府似乎还心有不甘，准备私下里搞些其他动作。似乎，还是针对凤姑娘。”
小六见自家主子高兴，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您看是不是应该派人去处理一下？”
“找些人去敲打他们一顿，暂时就别打着八王府的名号了，”齐衡稍稍眯起眼睛，“告诉陆侯爷，过两日我伤好了亲自去拜会！”
估摸着和离也就这两天的事了，陆家那些泼皮无赖肯定会使劲缠着凤朝歌。
他出面，她能减少不少麻烦。
就当是报答她帮他疗伤的恩情了。
齐衡随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才没让这份关心在心里显得那么突兀。
“是，殿下。”小六眼中是少有的兴奋，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能跟着主子好好出口气了。
齐衡挥手让他出去，私营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急。
要急，不还是要等到他伤好了么？
不然那些闻风而动的人看见他的动作，又悄悄缩回乌龟壳里去怎么办？
……
“这陆子俊怎么这般沉得住气？他难道一点都不怕我将事情宣扬出去么？”
回来后，凤朝歌原本以为和离是板上钉钉之事。可现如今看陆子俊的态度，恐怕此事又会节外生枝。
“姑娘别着急，我听小六说，他大概是四处搬救兵想办法去了。听说他还想找人来暗害姑娘，不过都被小六给解决了。”
红秀站在贵妃榻的一侧，力度适中地替她揉着肩膀。
凤朝歌昨晚辛苦一夜，又熬夜想出几个美容养颜的方子来，准备过两日出了陆府再找机会去试验推广。
“他还能找什么救兵，要是再纠缠下去，我可不会放过他！”
凤朝歌此时只替自己恼的慌，她前世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会看上陆子俊这个草包的？
那张前世在她眼中惊为天人的脸，如今配上那样一副蛇蝎心肠只会令人作呕。
想到自己临死前的遭遇，她眸色愈发深沉。
上天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她的人！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把陆子俊做过的事情宣扬出去。”
凤朝歌也就是一时说说气话，真要扳倒陆家，单凭她手头上的这些证据可不够。
她狠狠将茶杯砸在桌上，白玉釉上立马出现了几条清晰裂纹。
在齐衡面前处处受他掣肘就罢了，她怎么回了陆府还过得这么憋屈？
“夫人，我们主子求见。”
她一肚子气正好没地方发泄，恰好便有人送了出气包来。
“快，请她进来！”凤朝歌这样，旁人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是多受欢迎的人。
只有红秀清楚，这位主子多半是又想到了整人发泄的法子。
外面那位，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