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朗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对那‘九爷’狠狠骂道:“你把他打成这样,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向内相交代?”‘九爷’急道:“大人息怒,我有办法。”说罢从腰间挂的小袋中取出一个拳头大的葫芦。“这是苗疆奇物神仙水,只要喝下他,保证卢靖秋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朝卢靖秋口中灌了几滴,那水刚入喉,卢靖秋脸上便有了血色,竟然慢慢翻身坐了起来。
“回去告诉魏奉朝,你们能罢我的官,抄我的家,杀我的人,折磨我的躯体,但你说对了,我是个读书人,你们夺不了我的气节。即使用尽阴谋诡计,割尽我的血肉,我也永不会说出《烧饼歌》的下落。”
苟朗抬手指着卢靖秋,虚张声势的道:“你不要太嚣张,我苟朗儿什么样的忠臣良将没见过,没有一个能在东厂的诏狱里撑过三天。我到了这里,你就是死,我也要追到阎王殿里问出话来!”
卢靖秋呵呵一笑,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死了好些,还是活着好些呢!”
苟朗道:“当然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年我进京赶考,路逢劫匪将我抢的精光。一路要饭到了京城,想送信回家却连纸笔都讨不到。若不是你卢大人给了几两银子,我怕早就喂了野狗了。这世道上,那个人没经历过生死大关,你问我活着好还是死了好,那我告诉你,没命活的时候死了好,但是有命活的时候,还是活着好。”
“可是,你活不长久了!”
“我为什么活不长久呢?”
“你可知道阉贼让你找寻的《烧饼歌》是什么?”
“我虽然学问做得不好,但也是十年寒窗苦读过来的。《烧饼歌》是我大明开国国师刘伯温所做,从太祖登基后推千年,各代大事悉数备注,是一部天授预言之书。”
卢靖秋哈哈笑道:“天授预言之书,这种事情真有人信吗?若果有此书,怎能让奸佞专权、阉人当道,坏我大明根基,涂炭天下生灵?我若知道此书下落,早在那魏阉受宫刑之前,便将他笞死在宫门之外,那容得他日后兴风作浪,坏我朝纲。”
苟朗儿道:“那烧饼歌乃是天书,你我凡人怎能读的通、弄得懂?内相入宫护佑皇上,铲除你等仗势欺主、以下犯上,罔顾君臣之纲的伪君子,这是天数注定,岂是你这蝼蚁能够改变的。若无内相力保,恐怕这王朝早就不是朱家的了。”
卢靖秋道:“可恨!可惜!可叹!我等力主之修宪变法,乃是河山永固,百姓长乐,天下安定的百年之大计,也是能保皇家基业千秋万代的唯一之法。只可惜皇帝昏聩,奸臣当道,将我等的一片忠心反视作狼子野心。可怜我五千年华夏要被四方恶鬼糟蹋,亿万万子孙要被任意凌辱虐杀,一想到此,心肠碎裂,只恨自己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苟朗儿冷笑道:“哼哼,当真是可笑之极,可笑至极。你都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的天真。我华夏深处天下之中央,南蛮北胡西狄东夷,那一个不是俯首称臣、争相攀附?再往远处说,波斯、罗刹,无非就是些野人和红毛鬼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你既不信那歌中所预言之事,却为何不肯将那天书拿出来呢?分明是那天书所载之事一一应验了,是也不是?”
卢靖秋道:“所以我说你活到头了。假若我今日告诉你烧饼歌的下落,你将拿给那阉狗后,他疑心很重,无论你有没有偷看书中秘密,他都会将你处死。若是你找不到那书,那阉狗定然认为你藏匿起来,也会把你处死。只有这《烧饼歌》不存在,你才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苟朗儿听到此处,冷汗顺着脸颊成股流下。卢靖秋所说的事情,他何尝不曾担心过,只是他迫不得已接了差事,若是想的太多就办不下去了。
如今被卢靖秋点破,心内害怕起来。魏奉朝的脾性他是了解的,虽然是在册门生,但也不过只是一个奴才而已。若是真如卢靖秋所说,一旦知晓那《烧饼歌》的下落,定然是无法活命了。
他眼光一转,便想出了对策。只要卢靖秋答应说出下落,自己便直接将他带回京城,一个亲口说、一个当面听,自己不掺合其中,便没有事情了。当下最要紧的除了让他松口外,还要保住他的性命。
卢靖秋骨子里硬气的很,只靠用刑怕是不行。不过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卢靖秋的弱点应该就是他女儿。他悄悄问‘九爷’道:“他女儿呢?”
‘九爷’道:“被巨鹿帮里的兄弟都带走了!”
苟郎气的眼里冒火,强忍着冲动走到卢靖秋跟前,凑近耳朵低声说道:“卢大人,您既是朝中元老又贵为国丈,若能够低头认错,皇上圣明定然不会为难您老人家。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您女儿着想。若贵妃能够回到宫中,生下龙子,我们大家保着坐上帝王的位子,倒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变法,就怎么变法了?”到此顿了一顿,生怕卢靖秋听不懂弦外之音,又悄悄说道:“皇帝身体你是知道的。”
卢靖秋淡淡一笑,也凑到苟朗儿耳朵,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看来你也是明白人。若你能保我不死,带我跟我女儿入京。我必定亲口告诉魏奉朝《烧饼歌》下路,而且还会和他结为一党,他日我若能够卷土重来,你便是第一大功臣了!”
苟朗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用手扶住卢靖秋慢慢坐下,边说道:“如此甚好啊。若是大人早日想通,就不用白受这些个苦楚了。”
他生怕卢靖秋反悔,或是死在半路上,又悄声说道:“皇上心念贵妃娘娘,知道娘娘身怀龙种,早已将她接走了。此事魏奉朝并不知情,希望卢大人也不要再说此事,以免节外生枝。待贵妃娘娘顺利生产,你父女二人自然会相见的。”
卢靖秋,听闻此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眼前一黑,便要倒了下去。